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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脸要趁早-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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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什么,我后来再没去过他们家,也一直避免知道些什么,大概……总会有这么一出的。当荒唐的事情发生,总应该容我,把自己摘出去。我不趟这浑水吧。
  思前想后,我没有提醒朋友。我是外人,家常到半裸的这一对男女,我看到的,是明白的暧昧。可是对于她来说,一个是亲爱的丈夫,一个是情同手足的闺中姐妹,留宿、常来常往、打打闹闹,都如同一父兄妹,容不得人往歪处想。
  她大概也看过报纸杂志,上面常常有刺激故事,丈夫的情人正是自己的女友。我想她曾经嗤之以鼻:这都是些什么人呀,脑海上勾勒出奸夫淫妇,一定是A片里多毛丑陋的粗鲁男子与低俗国产连续剧里的狐狸精。她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半胖中年的丈夫,几乎令人不能感觉到性别或者性欲,或者自己相貌平凡、基本上还好但有一堆小毛病的女友。
  这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陷落就是本分。她太若无其事,人家却未必不郑重其事;她几乎不能想象丈夫是异性,可是对于其他人,他当然是。就这样,一点儿一点儿开始,渐渐地,这一对因为她而联系起来的男女,不知不觉,在这三人关系里,摒弃了她。
  当爱情和友情同时背叛,除了哭天抢地,还有什么可选择?她的无心之失,其实试炼了人性,而《圣经》里尚在呼吁,神呀,不要试炼我们。与其这样,宁可当一个含酸的小妇人。
  永远记住他是男人,是猫儿哪有不吃腥;永远记住在他身体的某一处,他还是一个小孩儿,容易出轨,容易犯错。
  请把他抱紧,用柔情用蜜爱,像女巫用糖果诱惑男童;把他藏在黑斗篷下面,裹在你的被窝里,用你的羽翼覆盖住他。当你出来和女友们吃喝玩乐,就假惺惺道:“你可以和狐朋友狗友们去打牌钓鱼了。”
  我一向鼓励朋友这样,甚至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如此。众人都来笑我吧,但请明白我做的一切。因为我可以伤心,却不能双重地伤心,朋友或者爱人,都是自己挑的,自己挑来的伤害,是更加严峻。爱沙尼亚有句谚语怎么说:“自己拿来的桦树条打得最痛。”
  不是他不好,也不是女友不好,是人性或者欲望,有太多容易失控的地方。我们买辆车,还要上保险装气囊,何况婚姻。

  有了爱,想不爱都难

  八月盛夏,夜来却微凉,我刚刚洗过澡,正在细细冲脚上的泡沫。忽听他在客厅一声惨叫,伴着铛啷一声,我冲出来一看,水果刀横在地上,他捧着手连连后退,手指上,血如牛奶溢锅一样涌出来。
  我直扑药抽屉,翻来翻去都是感冒药,“创可贴行不行?”血的影子在我眼前晃,我心狂跳,喘不过气来。他说:“家里有云南白药吗?”我在沙发上匆匆捡一条裙子:“我去买。”脚在凉鞋里直打滑,是肥皂泡泡,我慌得没想到应该穿一双平底鞋。
  街上还有断断续续的人,我一路狂奔,高跟鞋声响得惊恐,猛按药店的电铃。“家里有人受伤了。我要云南白药,还应该要什么?”拎着一袋纱布胶带冲回来,脑海里驱之不去的尽是棺木、黄土、花束落下如雨……推开门,他抬头说:“血止住了。”我当时差点儿一脚踹过去。
  我用创可贴,把他的手指包成一个小襁褓。他是切瓜未遂伤了手,我替他报仇,将西瓜一刀两半,递他一半。他抱着瓜,吃得很高兴。我刚才太紧张,现在陡然松弛,只觉得全身都不舒服。一低头,MY GOD,裙摆几粒纽扣忘了系,幸好是一条过踝的长裙,不然光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而我已经是第二次,半夜去为他买药。上一次,是寒风抖擞的冬天,他拉肚子拉得一塌糊涂,踉跄推已经睡熟的我:“帮我找黄连素。”新置之家,真的一无所有,我匆匆下楼去买。我对北国之冬全无概念,居然没穿贴身内衣,套一条棉裤,披一件巨大的袄子就出了门。冷气顺着裤腿攀援向上,我睡得十分暖柔的身体骤然降温,比急冻鸡翅还冷得快。大风又扑我无遮无挡的颈,五脏六腑都受了巨大的寒气,绞痛。没走几步,我膝盖就开始剧痛,在十二月深夜的街上一跛一跛,满地漆脏的雪……
  我越想越气,恶狠狠对他说:“你将来要是对我不感恩戴德,我饶不了你。”
  他抬起全是西瓜汁的脸,眉眼里都是笑,诚惶诚恐连声道:“感,感。”顺手去扯昂贵的盒装纸巾来擦手。这是我最痛恨的行为,大怒道:“你才赚几个钱呀这么浪费?去洗手!”他一反常态地没和我对抗,嗯啊数声,过一会儿突然说:“我现在才知道中国话说的恩爱夫妻。”我一怔。
  对“恩爱”这么老土的词我向来不屑一顾,然后我就知道了婚姻的老土。我每天早早起来替他煮粥;他在大雨里来接我下班;我妈妈来京,他陪她看《大宅门》,虽然他没看过,根本不知道电视在说什么;他妈妈过生日,我送一套保暖内衣……我们与那些盲婚哑嫁的旧时夫妻有什么区别呢?
  纵使我们从来不曾相爱,但这一点一滴的相处,一次次的施与受,我也会渐渐掌握他的肉身他的灵魂,他的痛与狂喜。当我给,我宁愿说,树本无心布阴,我亦无恩于你;但当我受,大海不懂恋爱,石头不懂哭泣,而我如何能有一颗不懂得感恩的心?
  言情剧里的女主角常常哀婉地说:“感激不是爱情。”我却知道,有了恩,想不爱都难。

  眼波才动被人猜

  他们说:一天之中,男人会有五十次左右想到性——也就是说,那个为我把脉的医生,会在刹那间魂飞天外,忘了数到几;庄严肃穆的法庭上,律师正在侃侃而谈的当口走了神;二万五千英尺的高空,飞行员跨云海过雨原的时候……救命呀,希望我不在这架飞机上。浮想联翩,是一段小小的梦游。
  那么,女人脑中的性呢?
  她说:她意识到身体里的火焰,是还年轻时,她等待着操场空出来可以去跑步。球场上,男生正打着一场愚蠢的比赛,呼喊、奔跑都很粗鲁,她无聊地掩口连连打几个呵欠。终于一声哨响,男生们一阵欢呼后下场,一个高大男生从她身边经过,大汗淋漓,喘着粗气,一路走一边脱汗湿透的背心,年轻的背涂了油一般闪闪发光,汗的浓烈气味蒸腾开来,在刹那间,她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她说那感觉,就像一棵桃花,忽然感受到绵软的春风,盛放。
  而她说:她不懂得何谓性感,她只是平静、顺遂,性是责任,也是快乐,但从来没到过杂志上说的程度。罪恶的念头?有过,只有一次。她说她去女友家做客,正哗哗下着大雨,女友家停了水,她大惑不解地说:“明明下雨,为什么没水呢?”立刻反应过来这逻辑的混乱。女友想笑,被一只手在大腿上一捏,那是女友丈夫的手,她窘得不能去看他的脸。坐了一会儿,女友丈夫说:“我去买一桶水来。”冒了雨出门去了。她从窗里,看到中年微胖的男人,一手撑着伞,在泥泞的小路上挑最干的地方走,很爱惜鞋与裤的样子,过了一会儿,男人带着一个扛着水桶的小工来了。她想到自己的丈夫,不做家务,也从不爱惜衣服,在床上天天取笑她的肚腩她的冷淡,而如果她是嫁给了此刻大雨里的这个人……一杯茶泼在了她手上。她终于勇敢地说,她想,她也可以像那些三级片里的女子,快乐到大声叫出来。
  我说:我能想到的,男人性感的极致,是他的爱——爱我的男人最性感。当他爱我,他在人流车流的街道上紧紧抓着我,斥我:“看车看车。”他让我点所有的菜,点完之后,叹道:“怎么连一个不辣的都没有。”只好加一个圆白菜,他说要清炒,我大叫:“炝炒。”好吧,那就是炝炒。他抱我,那么紧,几乎窒息,他仿佛想成为一根钉子,锲进我的身体。我去买一双比我小腿细半号的靴,在嘈杂的商场里,他不避众人眼目地跪下,帮我用力系拉链,我低头看见他的颈,有初生的汗毛,像阳光下新割过的麦田……如果我说我心旌神动,那么,我猜你会懂。
  所以,聪明的你呀,不要问我,男人什么时候最性感。我知道这世界上有二十五亿个男人,有二十五亿种性感,而我能爱上的只有一个,让我轻盈如飞,眼波微动,他会恰到好处地抬起头,并且微微一笑。

  腐烂

  她疑心她已经把他杀了。
  就像小时候看过的小说,高贵沉默的艾米丽小姐,在布置一新的婚房里杀死了背叛的情人,任他的尸身臭了烂了化作骸骨,然后与他的尸骸生活了一辈子。
  要不然,为什么,一、她一个星期都找不到他;二、她一直嗅到一股隐隐的腐烂味道。
  他们闹分手已经闹了大半年,与她面对面,他的肩是一种疲倦的垮。他承认她为他付出良多,他承认他对不起她,他承认一切也准备承受一切,无论是她的恨、耳光还是金钱的补偿,他只说:你放了我。
  在一呼一吸间,她泪涔涔而下。她记得初遇,他午睡刚起,大裤头大拖鞋,头发乱蓬蓬像只不高兴的狮子,冒冒失失来参加聚会,一眼看到她,一惊,脸红了。她也记得他的身体,那么好,在南方酷热的夏,没有空调的出租屋里,他是炸药也是引线,是死亡也是重生,她挥汗如雨,狂喜到近乎虚脱。
  这些记忆,他都不要了吗?像抛弃一棵死去的植物。她却紧紧地、越来越紧地抓住。
  上周五,她给他发短消息,说:做了你最喜欢吃的干笋牛肉、清炒空心菜、一个菌子豆腐汤。他没回复。她就在溢满饭香的餐桌前,渐渐睡着了,梦见自己把他杀了。我宁可你死,也要留你下来。惊醒后,已经暮色满屋,他始终没有出现。一瓶红酒倒了,流了一桌血红的酒。她默默倒掉所有的菜,却嗅到了隐约的腐败气味。
  周六,她打他手机,一直关机。周日,她打他姐姐的手机,对方笑得很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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