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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问:“你们村有多少户萧姓人家?”
“只一户。”
“一户?”
“是一户,我们家都是单传。”
“还有啥姓?”
“刘、张、关、赵。”
“知道了,你们村很有名,那是桃园结义三兄弟和五虎上将赵子龙的后裔居住的村子。”
“我认为这是一个错误,如果这陵是萧何的陵,这个村的历史一定有问题。我认为他应当叫萧何村或叫萧家村。”萧汉激动地说。
“你有根据吗?”
“我胡乱想呢。”
专家笑了:“历史学家没有想象力,只有实实在在的研究,才能还历史的真实,我可以准确地告诉你,它是萧何陵的可能性很小,但这个无名陵与萧何一定有联系,你为啥对这个陵是不是萧何的如此感兴趣?”
“想证明我不是木匠的后裔。”
“官道村的历史也是汉以后的历史,萧何的家族很大。汉以后他们为了生存,可能有多种职业,木匠也是一个很好的职业,当了木匠,就不一定不是萧何的后裔!”
“我一定是萧何的后裔。”萧汉一心想弄清自己的家世,有他一定的原因。“文革”中,他父亲戴着富农分子的帽子,他在学校受到一些同学的欺负,一些同学欺辱他,喊他木匠,说他是木匠的后代,不是萧何的后裔、守陵人的后裔。他回家给父亲说了,父亲说他们胡说呢。那么,为什么那些同学都说他是木匠的后代,长大后,他没有忘记那些欺辱,他要弄清自己的身世。
萧汉从文物局回来,他并没有因为专家对他的解释而放弃对石龟陵的研究,专家也有错误的时候。过去有曲阜祭孔、咸阳祭周的说法,多少皇帝到咸阳祭周,并以碑文留念。但现在也有说周陵不是周文王周武王的陵墓。
女人的最大不幸(4)
他认为石龟陵可能就是萧何陵,不管别人怎么说,他是这样认为的,专家让他把这块秦砖留下,让他们继续研究,他没有留下,他带回来又把他埋在了陵上。他现在解不开这个密,以后一定会有人解开这个密的。
他埋了秦砖,躺在陵上歇息,他不知躺了多久,缓缓地睁开眼,忽然发现诗云从路上走来,向学校的方向走去,他觉得是在梦里,他打了额头,有疼的感觉,他才知这不是梦。
自从上次他对诗云和茹玉无礼之后,他再也没见过诗云。他觉得老天爷在戏弄他,让他认识了诗云,让他深深地爱上了她,却又让她变成老书记的女儿。为什么在认识她以前,没有人告诉他?他和老书记两家过去是两个不同阶级,是你死我活的对立面。现在他们都成社员了,但是二十多年的对立,怎么在一天两天里消除呢!老书记是那样一个对待他父子的人,当他瞧见地里的青苗在那一瞬消失之后,他对老书记美好的幻想都消失了。他怨恨,甚至仇视他,他怎么能和自己怨恨仇视的人的女儿相好呢,他甚至想把对老书记的怨恨发泄在诗云身上,因为她是老书记的女儿,她有责任和义务承担父亲的过失和错误。
当他再次看到诗云时,觉得自己这种想法那样的脆弱,经不起诗云的一句问候,那么一瞥就会消失了。
诗云从陵前平静而过,没有抬头没有斜视,她只是向前平稳地走着,她一定知道,他在这里。他就躺在陵上,可她连头也不愿抬一下,飘逝而过的身影,简直震撼了萧汉。萧汉陡然坐起,气愤地在陵上砸了一拳,他不知这一拳是打自己;还是诗云。他站起来,望着诗云的背影,他忽然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诗云。”她没有回头,依然是那么平静地向前走去,他为自己的呐喊感到耻辱,竟打了自己一耳光。“人家不理你,人家瞧不起你,你骚情啥呢!”
诗云忽然跑了,小步向前跑去,她一定听见他的喊声了,他忽然明白,诗云哭了,她一定委屈得哭了,不然她为什么会跑,要远离他,要尽快地远离他。
在猜到诗云痛哭的那一瞬间他后悔了,诗云用她颤抖的背影(实际什么也没看见)改变了他对她的看法。他无法抵御她的吸引,他发现自己对她的爱埋藏心底,这种爱已无法改变,无法抑制,这种爱一旦从心底升腾起来,他就无法理智地思考他和老书记的关系了。
诗云的背影渐渐消失,什么也看不见了,他依然站在那里,久久地凝视着。
萧汉无精打采地走回家,母亲见他惊一跳:“你咋啦,像霜打了似的?”
萧汉不吱声钻到房子睡了,萧汉母亲给德厚说了,德厚说:“那是累的,睡上一会儿就好咧。那小子干活一顺顺,蛮得很,一样活干不完不歇息。”
萧汉母亲说:“我看不对,脸色黄得跟蜡一样,眼没一点神儿。”
“甭管,那是累的。男人只有干重活才会这样,我知儿的心性,吃饭时甭叫;让他睡起来再吃。”
萧汉母亲做好饭,没敢叫萧汉,趴在窗户上去看,一看吓一跳,萧汉没有睡,躺在炕上望着仰棚出神儿。
萧汉母亲慌了,赶忙去告诉德厚。德厚听了说:“还怪咧!男人除了干活能累成这样,还有啥事能把男人整成这样呢!”
母亲知道儿子心里有解不开的事,她推开他的房门,说:“儿,吃饭,吃了再睡。”
萧汉说:“我不吃。”
“咋不吃饭呢?”
“我不想吃,一点也不想吃。”
“你没病吧,让妈摸摸你的头。”母亲摸了儿的额头,说:“一点不烧么。”
“儿,你有啥心思,能给妈说吗?”
“没有,啥也没有,你吃饭去,让我睡上一会儿。”
母亲知道儿心里一定藏了事,抹泪出了房子。德厚也纳闷,要说女人有心思,男人哪有那么多心思?萧汉母亲忽然说:“不会想娶媳妇吧。”
德厚说:“儿不是那人,儿女情长的事撂不倒儿,玉米苗割了那几天,儿也没倒下,是啥事能把儿子打成这样呢?”萧汉的心事成了父母的秘密。
萧汉没吃没喝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只喝了一碗稀汤汤就又睡了,睡到下午母亲害怕了,德厚也觉得不对劲,招呼去请大夫。德厚的病竟在紧张中好了,下炕在院里转悠,听见有人敲门他去开门,全没有那担惊受怕的恐慌。大夫来了,却被萧汉挡了出去。
萧汉说:“我没病,哪有病!你们走吧,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大夫见萧汉说话灵醒,没有病的症状,说:“像是没病,躺一会儿就好咧。”
“从夜个就躺到今咧。”萧汉母亲说。
“娃是累了,让娃歇上几天就好咧。”大夫说。
听了大夫的话,萧汉的父母放心了,送走了大夫,德厚说:“我说那是累的,地里的活告一段落,心一松劲人就累了。你说那忙天忙天:夏收时节。,哪个男人不脱一身皮,忙天一过,哪个男人不躺上几天缓劲儿?”
德厚说着去关门,老伴说:“我看你的病也好了。”
“我的病是被这小子吓好咧!”
“你那病说来就来,像装的。”
“唉,谁愿意装病呢,我这是心病,解放初期就落下这毛病。”
“那你被管制时咋不敢犯呢!”
“管制把人吓着,病也不敢犯。现在,没人吓病却犯了。我也常琢磨这事,人咋是这德行呢!”
萧汉母亲还是觉得怪怪的,乏咧咋不睡呢,睁着眼睛看仰棚,她去给茹玉说了,茹玉说她几天没见萧汉了。茹玉一进萧汉房子,萧汉母亲就出去了,年轻人在一块说话,她觉得碍事。
“咋咧,几天咋就成了这样?”茹玉问。
“不咋的,乏咧!”
“你……不是乏咧。”
萧汉侧头看她。她说:“我看得出你不是乏咧。”
女人的最大不幸(5)
“我想见诗云。”他知道茹玉和诗云是好朋友,他竟不遮掩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这几天,他一直在心里憋着,他知道自己把诗云得罪了,她不愿意见他了,要不然,她路过石龟陵怎么不抬头看他一眼。他叫她,她明显地听到了,却不理他,他看见她哭了,她不哭跑什么。诗云在他的心里早已扎下了根,不知那次他怎么会对她那样无理,即使她是老书记的女儿又怕什么,父亲是父亲,女儿是女儿。况且,她对父亲所做的事肯定不知道的,她是一个心地纯洁的姑娘,她不会参与政治斗争,更不会参与割苗事件。他没有理由怪罪她,她一定很委屈,一定很伤心,不然她怎么连看他一眼也不愿意看呢。他得罪了诗云,觉得很愧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他躺了几天,他想不出一个可以给诗云解释的理由。
茹玉说:“我不能去叫她。”
“为啥?”茹玉落泪了。萧汉没有再问。
茹玉抹着眼泪出了门,母亲看见茹玉走了,过来轻声地问萧汉:“咋咧,茹玉咋哭咧?”
萧汉不吱声,痴痴地望着房里的仰棚。
茹玉哭着出了门,没有回家,向石龟陵方向走去,她心里难受极了,她爱着萧汉,萧汉却一点儿也不在乎她。她尽管对萧汉说:我不能去叫她,她怎能不去叫呢,她不能看着萧汉一天天病下去,她可以失去一切,她不能失去萧汉。在她的心里,萧汉早已和她融为一体了,她喜欢他,就像喜欢自己的身体的每一部分,她不能没有他。可她违背着自己的意愿,掩藏着自己对萧汉的爱去找诗云。
她走到石龟陵处竟再也走不动,她知道萧汉常坐在石龟上拉二胡,想心思儿。她走近石龟,半跪在石龟旁,抚摸着石龟,泪水泉水似的流了下来,她忍不住哭出了声。
路上走来几个人,他们驻足观看,“这不是刘忠的媳妇茹玉吗,这女子多么可怜啊!刘忠那小子一走几年不回家,丢下媳妇一人在家守活寡。”
过路的人走了,茹玉仍在那里委屈地哭着,她什么也不顾了,她不管别人怎么笑看她,她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她,她要大哭一场,哭自己的恓惶,哭自己的委屈,哭自己不幸的遭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