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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亲受了那么多年的整治,直到他被推荐上大学,他忽然感到这一切是否合理?父亲一辈子受到整治是否应该?他曾经给老师也提过同样一个问题,老师说:“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是实践。历史会对这一段是非做出一个正确的解释,这不是一个大学生所研究的课题。”但是,当他得知安徽包产到户的事时,他激动起来,他几次回村探访,村里就像世外桃源什么也不知道。当他私下给村民说起这事,他们谈“包”色变,他再也坐不住了,他有了辞职回家的想法。他觉得教书太没意思,一种新的生产体制使他激动得彻夜难眠。
为什么要承包,他对承包这两个字为什么如此心潮澎湃,他有时也检讨自己,大队推荐你上了大学,进城当了教师,父亲也摘了帽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他几次和他的老师讲,我要回家打破这种生产体制!老师并没有给他指出一条可行的道路,但他在和老师的讨论中逐渐确定了自己的行动,他要用自己的行动让家乡人知道,新的农村改革制度可以促进生产力的发展,可以多打粮,可以让乡亲们富裕起来。
他就这样离开了学校,回到了家乡。他做好了面对一切困难的准备,他常常一个人坐在陵上反问自己,自已这样做对吗?他无法在家里待,父母反复不断的询问使他难以安静,陵以它博大的胸怀接纳了他,他整天整天地和陵在一起,和历史交流,厚重的历史文化给了他勇气,在漫长的等待中,他常为自己的行动感动得落泪。
他在等待中失望,他在等待中希冀,他就这样反反复复在一种痛苦和兴奋中度过。老书记终于在他的等待中完成了他的思想转变过程。
“陵是啥?”老书记同意他承包了这块地,却给他提出了一个让他难以解读的难题。
陵是什么?陵是一种信仰,一种精神家园,真正的陵应当以宏伟的气魄来概括。在一个真正了解帝陵内涵人的心中,陵是一个无极限的物质,陵是一种气魄,他留给后人的不仅仅是我们后人所能触得到的这个可以用数量来度量的冢。
一个陵负载着一段历史文化,一个陵都有一段惊天动地的故事。五陵原的陵下蕴藏着数代伟大人物和这些人物的思想内涵,世界上任何一个帝王的死,都不会如此让人惊叹,恐惧而震撼。
这就是萧汉对陵的解读,老书记显然不为他的解读感到满意。
他拥有了自己的一片土地,尽管这是一片荒地。但他知道,他要用这片荒地创造奇迹,让老书记感到自责和后悔。
他拥有了土地,便拥有了一个蓬勃的生命,他趴在自己拥有的土地上深深地吻着,吻着这块将要为他创造奇迹的土地。他竟流泪了,谁能理解他?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选择会有什么结果。
他整整在地里摸打滚爬了几个月,用最原始的工具——镢头和铁锨平整了土地,他用汗水滋润了土地。忙罢忙罢:夏收结束后,他对这块地做了合理的布局,他给这块贫瘠的土地里埋下了一颗颗火热的种子。他在地畔上种上草药,在地里种上了传统的玉米。这是一片不能浇灌的土地,只能靠老天爷的施舍来收获。这片地之所以一直未种而荒着,就是人们对它没有任何企望,有时撒了种,一场干旱,种子就白扔了。即使有收成,也只能收回种子,遇到风调雨顺的年月,这块荒地也有过几次像样的收成,但像那样的时机太少了。
萧汉给地里下了种,合理的种植布局令他满意,他要用这块地创造奇迹,他准备搅水用井水浇灌这块荒地,他要向老天爷挑战。闲下来的萧汉就又想起老书记对他的考问。陵是什么?陵到底是什么呢……
老书记在一种极度的困惑中去找周陵中学的周先生,他俩是好朋友,有着患难之交。
1957年大鸣大放,有从城里回来的人说周先生骂共产党,对共产党的政策很有意见,把老书记(当时老书记还年轻,人们都叫他赵书记)吓坏了,进城去找周先生。周先生在扫盲班给他上过课,常戴着一个毡礼帽,很有学问。当时,周先生在县文化部门工作,由于赵书记学习认真,曾多次受到周先生的表扬,也因为周先生的姐嫁给了本村的萧德厚,他俩很快成了好朋友。
周先生说:“我是县文化干部,我姐夫是富农分子,我俩井水不犯河水,他只有好好改造才有出路。可怜我姐要跟他受罪。”
老书记说:“他是他,你姐是你姐,没有人敢对你姐不敬。”周先生对老书记的话很感激。
老书记见了周先生劈头就问:“你咋能反对共产党呢?”
他说:“我只是提意见,我咋能反对共产党呢。”
贫下中农团结的对象(1)
老书记担心地对他说:“你家是中农,是贫下中农团结的对象,你可不敢走歪了路。”
一天,他在县城碰见土改工作组的老彭,老彭一见他就检讨,说他在成立农业合作社时觉悟低,犯了“小脚女人”的错误,多亏反省得快不然就瞎塔瞎塔:关中方言,糟糕、倒霉、坏了的意思。了。他说:“这次整风运动,大鸣大放,是纠正党内的错误倾向,可有些人太不像话,借机反对共产党、反对人民政府。共产党面对这些情况,不是无动于衷,不是任其自由,这叫‘引蛇出洞’。”老书记听了这话感到很害怕,赶快又去找周先生。他找见周先生说:“念你给我当过老师,我提醒你,你是文化人,不可以讲出和党背离的话。”
周先生弹了弹礼帽,笑他神经过敏,“我只是给共产党的领导提些意见,我为啥要反对共产党。我没理由反对。”老书记忐忑不安地走了,没有几个月,他再去看周先生,周先生被打成右派,他埋怨周先生说:“你为啥要反对党,党把你咋咧?”
周先生委屈地说:“我为啥要反对党,共产党推翻了旧社会,使人民真正走上了自由民主的道路,政府把我安排在文化部门工作,我为啥要反对共产党?他们把我打成右派是一个错误,是一个错误!”当周先生正在给上级反映自己的冤情时,他被调离文化部门遣送回了老家。老书记去老家看他,他和他姐夫萧德厚一样成了“五类分子”五类分子:即阶级敌人——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解放初期称四类分子。57年增加“右派”分子,称为“黑五类”。被监督劳动。他再次问他:“你为啥要反对共产党,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新中国多好。”
当时的周先生留着一个光头,再也不戴他的礼帽了。他很平静地说:“我说了你也不信,我干吗要反对共产党?我只是给上级领导提了一些意见。”以后,他看过周先生几次再没有提过他被打成右派的事,他知道周先生是冤屈的,常为他鸣不平。
今年年初,周先生和德厚一起被摘了帽子,政府为了照顾周先生,把他安排在周陵中学教书。摘了帽子的周先生却又戴上了他的礼帽。他说他再不关心政治了,只想一心教书,教书之余他热心咸阳五陵原帝陵的保护研究工作,他整理了一套古代葬礼的礼仪和各个时期葬礼礼仪对社会的影响资料,特别他对守陵人的来源,守陵人的地位、待遇,五陵原城邑的形成和消失进行了研究调查。老书记虽然没念过书,但他听到周先生要写咸阳五陵原保护的书,很是感动和佩服。守陵人祖祖辈辈守在陵上,为守陵他们献了几代人的生命,保护着这一珍贵的民族文化遗产。没有人把他们写进历史,千年来描写守陵人的书少得可怜。周先生不是守陵人的后裔,却对守陵人这一时代遗物很关注,并要写出一部书。一天,老书记对他说:“你一定也是守陵人的后裔。”
周先生说:“守陵人是一种荣誉,我可不敢冒充守陵人的后裔。”
周先生说:“现在的五陵原不仅仅指原上五个主要的陵邑或者西汉陵墓,而是整个北原包括周秦汉唐的陵墓和遗址。周、秦、汉、唐已几千年了,这些陵冢和遗址是那个时代保存的较完整的一种文化,这是无价之宝,我们要好好保护。周、秦、汉、唐是中华民族的主流文化,只有在咸阳,在咸阳原才能找到表现周、秦、汉、唐文化的遗址和遗物,保护咸阳五陵原,就是保护中华民族的主流文化。在五陵原上的帝王陵墓中,周陵是一个重要陵墓,尽管一些专家对周陵有很多不同认识,但历代帝王在此祭祀周陵已形成一种周文化。”
过去学校条件紧张,周陵中学设在周陵内,左右厢房住满学生。以后,国家为了保护文物,让学校搬出了文物区,成立了周陵文物管理所。
老书记走进周陵的红漆大门,门卫见了老书记很热情 引他到周先生宿舍兼办公室,周先生低个头,人长得很敦实,渭河南人。
老书记进屋坐在周先生床上,说坐在床上软和。周先生说:“你无事不来,上次来听说你上了周陵,你咋不找我呢?”
老书记说:“我想在周陵上拔些陵蒿子,栽到石龟陵上,村口的石龟陵上光秃秃的,我想给上面栽些草。一般的草在陵上长不住。”
周先生笑他:“原上那么多陵,只有周陵上有陵蒿子。这蒿子像守陵人一样,对陵很忠诚,离开了它所守的陵,它就死了。这是一种奇怪的植物现象,几千年来没有人破译这个谜。据历史记载,前几个朝代,都有人想把周陵的蒿子采栽到其它的陵上或自家坟墓上,都没有成功。同样是一块土,在周陵上它长得很茂盛,换了地方就不行了。不说别的,你把陵蒿子从陵上挪到陵下的田地里它也不活。就是这么怪,清朝那年,皇帝祭祀周陵立了碑,陵蒿子竟有了祛病驱痛的神力,周围的乡亲有个头疼脑热,拔一根陵蒿子别在头上,这病就慢慢好了。周陵的陵蒿你数也数不清,天天有人排着队到陵上拔蒿子,蒿子越拔越多,便成了一个奇怪的事,后来,有一年天下大旱,蒿子就干枯了,周围的乡亲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