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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安没有听清楚这句话,问了吴杰,你说什么?
吴杰说,我本来可以划了你,但如果我要划了你,那么我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早晨,或者那 天晚上,也就是前天晚上我就可以来干,但我没有这样做。
为什么呢?他问。
他说,因为这还是小桐的事情。
唐安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起来了。
吴杰说,她会的。
唐安说,她会怎么样?
你不配,吴杰说,你从背后弄了她,你不配我用刀子划了你,你是个小人。
唐安说,你可以说我不是人,对于小桐来讲,我宁愿她把我当成狗,你知道吗,只要有一 个女人说我是狗,那所有的女人都可以这么说,她们有这个权利,不过,我也想狗一般的跟 她们搞,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无所谓。
小桐的男朋友站起来,空气似乎晃动了一下。他下决心不再去看他,如果已经说过无所谓 了,那么就无所谓吧。
他大声地叫道,你从背后,你从背后,小桐跟我说了,是你从背后弄了她。
他说着说着,情绪由那种激动渐渐转为一种平实,后来猛然消沉了下去,吴杰再次坐下去。 唐安把茶杯推过去让他喝点水,吴杰不喝。
唐安给他递烟。
吴杰看见唐安的手上长了许多又黑又小的麻点。指甲也很脏。
吴杰问他,你告诉我,她真的是不能动么?一点力气都没有?一点反抗的可能性都没有?
吴杰从唐安口中得知小桐并没有动,并非她不能动,而她一定是不愿动的,这是他不能忍受 的,也是他不愿忍受的,他的刀子因而没有力量,也没有威摄作用了,唐安看出了他的疲态 ,觉得吴杰的眼睛也是红着的,虽透着天大的警觉,却和他走在同一条路上,他已不能原谅 自 己的品味,知道人是充满秘密的邪恶的。小桐也不过如此。吴杰的手软了下来。吴杰是和小 桐分手了,现在他已经失去了她,那么他到宁愿能跟唐安保持同样的看法,他不想跟小桐摇 尾巴,尽管他顶着人样,但内心正归隐另一条狗路,假装着最后一点刀刃般的激情,却已在 狗路上坚实地走起来,要把这强奸的事儿当作同类的败笔掩盖起来,对于小桐,他差点就要 骂她是个蒙个鼓里的婊子了。
唐安觉得这人的神经肯定也有毛病了。他为吴杰点上烟,吴杰的眼睛在镜片后阴冷地眯着 ,他的手腕离刀十分近。
唐安说,你别讲了,否则,你也应该趴在地上,耷拉着舌头,我会陪你一起汪汪叫的。
吴杰只得说,那这刀子就给你了。
唐安说,送给我没用,你还不如拿回去吧。
吴杰走过来,很慢地弯下腰,揪住他的衣领,这时唐安能感到对手的威严,那是一种佯装 的威严,他几乎把他拎起来了,只是他浑身都是软的。
吴杰说,你不配我杀了你。
唐安对这句话没有什么感触,但另一种心理越来越强烈,在十分昏暗的房子里,他跌到地 上 ,跌下去的那种姿势他保持住了,他发现自己的嘴离桌角很近,于是拼命地抵在桌角上,他 害怕自己现在出声,他不愿意再跟这样一个男人讲他自己是一条狗。
吴杰走后,他对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说,是的,我是狗。
半个小时以后,他对着桌面哈气,又用手把哈气形成的水晕抹掉,然后用烟灰在那儿轻轻地 抹,会堂里正在试音响,负责人喊了几声,喂,喂,之后他听见王强在试音,王强在说,你 听见了吗?听得见么?
没有回答,确实没有人。没有人来理他。
中午时,那些人出去集体吃饭。会堂里空寂极了,人们没有忘记他,但他们也不会管他。下 午三点钟,李刚打电话过来。
李刚说,你必须当成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有我在。
你听见了么?有我在。
他说。听见了。
现在,他承认他自己倒也想向别人倾诉了,这绝不是解释这件事情,他宁愿自己把事情讲清 楚一些,他后悔既没有在事前吻她,也没有在事后请求她的唾沫。
第六部分:小桐酒店订婚宴
2
唐安并不担心小敏知道这件事情,只是觉得不能很自 然地面对她。事发之后,他有一个礼拜没跟小敏见面,每晚都到深夜才回鸳鸯池,而且在电 话中跟小敏一再强调,他想单独呆几天, 就让一切随意吧。
李刚和他一起到船舶酒店订婚宴,这是事发之后,他们首次见面,李刚身上已经装上了刀子 。李刚并不要他装刀子,李刚对唐安无所苟求了。
李刚和他到酒店办公室。接单的人不在,只有一个中年妇女在看报,她并未从两个订喜宴的 年轻人身上感到朝气和喜气,于是这个人也出去了。
李刚翻看订单上的姓名,有他和吕雅的,今天来交预付款,婚礼已快到了。
李刚说要不是这件事,现在我们反到干净,新街口会堂工程结束了,我那边也跟厂方谈过 了,可以从楼经理这出来做厂子的代理商,你可以跟我到这个厂子干销售的。
现在这事看来是没办法了。李刚在他面前一边摸着刀,一边叹气。
这时,那个业务员回来了,收了一千五百元的押金,给李刚开了单据。
谁叫李刚,他问。
唐安急忙说,反正不是我。
两人在坐在摆婚宴的那个大厅,每张桌子的桌布都折成大方块,放在桌子正中间。
李刚说,公司知道了,那些工人和会堂那边的人跟楼总讲了。
唐安看那些折成方块的红布,如果全部撒开来,那么每张桌子都像火一要样的。他数着桌 子,一共有四十张。
从后边?李刚问。
唐安说,是的。
李刚递给他一支烟,为什么是这样呢?但后边能代表什么?就是这样了,我承认是这样的。
天气热了,他们都在淌汗,电风扇的摇头在他们面前只会停留十秒钟,然后再隔三十钞钟转 回来,李刚解开衬衣纽扣在那骂。
现在,你不要冲动,他说。
不会的,唐安说。李刚发现讲这样的话真是愚蠢,他还能怎么冲动呢?
唐安说,我把他送来的刀子扔掉了。
扔哪去了?他问。
唐安说,会堂后门那儿。
李刚没有就刀子再追问下去。唐安拍着李刚的肩膀说,好啊,终于当新郎了。李刚挪开他 的手,他说,我们有自己的刀子。
唐安低头朝他的腰上看了看。
我不懂,唐安想。
但我懂,我们用自己的刀子。
过一会儿,李刚又说,也许用不上。
李刚不好更深入地谈下去,但现实很清楚,这件事情一定要有个解决办法,由于 出了小桐这件事,他的头比先前好像硬了些,目光从那种呆滞中又反弹出一些挣扎的味道。
几个服务员在后门那边抬东西。
唐安站起来,服务员看着他,脸色很不好。
李刚搂住他的肩膀,绕过服务员,在门外,李刚对他说,就是狗了。
你说什么,唐安问。
李刚说,只有这样,就说是狗,其它的什么也不要讲,就讲事实,就讲这一点 ,我今天跟你说了,事实上就是狗,你说你是狗,现在也就对了。
李刚讲话时不看他的脸。
唐安感到马路上很迷乱,光线特别强烈,飞驰的汽车穿成了线。
李刚把话引开,于是两人上了公交车之后,李刚给他们的好朋友曹东打电话,李刚说,跟唐 安讲吧。
曹东在电话另一端说,事情就他说的这样了,听李刚说,主意就是这个,是狗。
唐安说,这一点,我是的。
唐安求在大巴横杆上的手很酸,腿也打颤,脸色中的那股土灰令人恶心。
他被风吹着不住地咳嗽,有一口痰汪在嘴里,他只好把它吐在地上,痰很浓,颜色很差,他 眼睛有些发花。他下决心最好呆在哪个地方不再动了,把舌头吐在面前,哈一哈气,胸口是 多么郁闷啊。
他对李刚说,我真想躺着。
那你已经趴着了,李刚说。
他问李刚,为什么不到小芳她们酒店举行婚宴呢。
李刚按他的肩膀。
他想到了小芳,想到了小芳油腻的手,然后就飞跃开了,回到一个温暖的居所,那儿有一块 蓝色的方帕,有尖尖的下巴,有处女的悸动和平静的忧伤。
他在大巴车上睡着了,小芳的手不见了,只是有一大堆绿色的东西在锅里跳着、翻着,然后 是蒸汽,绿色的树枝样的东西向上伸着。
李刚把他带到那家油漆厂的一个废弃车间里,李刚跟副厂长在讲防腐涂料的事情,他坐在漆 桶上抽烟。副厂长给他倒了杯水。副厂长跟唐安说,你别怕,我这能叫上几十号弟兄。
李刚赶忙说,不用了。事情该怎么就怎么吧。
副厂长发现唐安不搭理他的话,有些难堪,就从楼梯上去,穿过一个门,到另一栋楼里去 了。
李刚手上蘸着油漆,在桶沿上摸着。
唐安说,我没力气。
以后会有的,李刚说。
唐安说,在哪我都没有。那就没有吧,力气有什么用呢。
李刚说,小敏知道这件事了。
唐安说,嗯,我知道了。
李刚说,如果你还能想一想,那么你就为小敏想想吧,不过,你应该会的,对吧。
唐安说,我是在想的。
第六部分:小桐小院门的楼下
3
星期天早晨五点半,小敏回到了徐阿姨小院门的楼下。徐阿姨的男人来打开铁门,小敏 看见徐阿姨正在系裤子。
徐阿姨问她,小敏啊,唐安是不是不行了?
怎么不行了,小敏问。她的心都快要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