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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里存疑:皇帝驾崩,如同塌天,次日即有暇对苏东坡居所小事给予批复,有点不大可能,看来还是那记载苏东坡二月接到的批复为是,照顾苏东坡的应该还是神宗本人。
对朝廷来说是小事的批复,对苏东坡就是大事了,因为他己经如愿以偿,安居常州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一家开始迁回宜兴,四月初三告别南都张方平,到达湖边新居之时,已经是神宗元丰八年五月二十二日了。
就在苏东坡相信他可以从此乘一叶之扁舟悠然来往、“神游八极万缘虚”真正悠哉游哉之时,朝廷对他再度任命的消息传到宜兴:朝廷要重新起用苏东坡了!准备派他到离山东芝罘不远的登州(文登)去做太守。
国丧之时,京城谣言横飞,谁知道那些是真的?苏东坡按照自己的愿望不肯相信,对盼望安定的全家解释:官报未载,一切消息都是出于小道,只有官方喉舌才都是大实话。
可怜一世聪明的苏东坡竟然一时糊涂了:朝堂啥时候有过实话?越是消息来源于“小道”,可信性就会越大,这道理千古不变。
事实证明了老孙所言不虚,没几天,忐忑不安的苏东坡等到了他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正式任命到达常州,一切都如同那不可信的“小道消息”,连任命细节都分毫不差。
家里人情绪分成了两派:大人忧烦,小孩大喜,苏东坡本人的感觉?有苏诗为证:
“南迁欲举力田科,三径初成乐事多。
岂意残年踏朝市,有如疲马畏陵坡。”
这是在自喻为可怜的老马,盛年已逝,再不愿跋涉陡坡了;在给佛印的信中他形容自己:“如入蓬蒿翠蕾之径。”;在给一个画家好友米芾的信里说:“某别登卦都,已达青社。衰病之余,乃始入闺,忧畏而已。”
可是,苏东坡更知道胳膊啥时也拧不过大腿,还是要接受新职,其实也不是什么新职,太守已经干过三届半,这是要将太守进行到底?
摄政的太后最恨新法,新天子年方九岁,朝中需要愿意走老路的“保守派”人氏,一朝天子一朝臣么,现在急需老家伙们加盟太后的复辟队伍,武断的太后索性派了一队士兵,武装押运反对新政的头面人物司马光来到朝堂,强行任命为门下侍郎,实际上等于副宰相地位位。――这是惟恐他辞职不就,或者接到任命延迟赴任,所以才一开这“强打骡子上道”之封官先河。
以苏东坡与司马光的政治与私人关系,司马光上台,怎会不拖苏东坡下水?所以苏东坡欲退归林下、安居太湖,只能是做梦,这飞来的乌纱,苏东坡的脑袋是躲不过的。
六月,苏东坡赶赴登州(文登)就任新职,这还是一次勉强为之的赴任旅游。没必要日夜兼程。苏东坡由山东南部乘船入海,一路游览海岸风光,到达登州之日已经十月十五日了。
岂知国家非常时期,必有非常之事,苏东坡全家到达登州仅五天,屁股还没坐热大堂,朝廷的提拔诏命就到了登州,这次是召他进京,任命为礼部郎中。没说得,全家只有紧急动员,返头继续西行的旅途,又是一个多月的旅游生活开始了。
说白了,自去年四月起,苏东坡全家过得都是流浪者的日子,苦乐参半的动荡一直继续了将近两年,直到元丰八年岁末,一家人才算在京师得到了暂时的安定。为什么还是暂时?就苏东坡这脾气,身居繁乱的京城,戏剧的朝堂,又怎会老实的从此做个乖孩子?
其实,就是短短的五天登州太守任上,苏东坡也没有只顾安家,具体公事已经铺开,甚至还能在百忙之中扮演“伯乐”的角色,于例行的业务考察新下属之时,发现了一匹“良马”。
据《山谷集》载:苏东坡初到登州,开始与新部下的闲谈会话,这当然应该具有领导考察下属才力品德的意思。不过据载却是被迫进行的这种例行业务。
有一个原来的主薄,特多事,不顾新太守旅途劳累,不时前来打搅太守,汇报工作。苏东坡的确有点腻烦了,就拿杜甫诗中的一句来考察部下:
“杜子美诗中有句,‘江湖多白鸟’,这白鸟莫非就是指鸥鹭之类的东西?”
这有些嘲讽的意味,是调侃这位白话太稠的主薄。没想到那主薄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立即回禀上司;
“白鸟乃蚊蚋,以比喻一些贪赃不干事的官员!”
这下苏东坡立时改容,从那一直对其“厚待之”。
由此可见,苏东坡对下属没有摆过什么架子,显过什么清高,从不以第一印象为成见,而是唯才是用,唯德是举。
还可以看出:苏东坡本人就极其厌恶贪腐的干部。
就是这短短的五天知州,苏东坡竟还发现了朝廷政策上的一大失策:朝廷法令,所有百姓必须食用官盐,而登州临海,海盐几乎遍地,老百姓反而不能食用,却要政府从外地运盐到登州,这的确荒唐!苏东坡回到朝中,立即上疏《乞罢登莱榷盐状》,陈述了“登州、莱州百姓食官盐,官无一毫之利而民受三害”的调查结论。
自此可以不食官盐的登莱百姓,为苏东坡修建了苏公祠。以至古登州境内的蓬莱直今还流传着“五日登州府,千年苏公祠”的佳话。
当官这活路,既干之,则安之,高低随它之后,也就无所谓勉强了,苏东坡心情逐渐泰然,滑稽善谑的脾气很快一如往日。
苏东坡开玩笑的对象从不论职务高低,对上对下都能待之如友,也会刻薄的嘲弄一些不屑之辈。比如,他厌恶某人之诗,竟直抒己见,说那“正是东京学究饮私酒,食瘴死牛肉,醉饱后所发者也。”
这次由登州入京,路上巧遇了一位老熟人,是一个于“乌台诗案”中看管过他的狱卒,这家伙在狱中对待苏东坡挺坏,这次见了复起高升的苏东坡很是惶恐羞愧,苏东坡却若无其事给他讲开了故事:
“一条毒蛇咬死了一个人,被阎王锁拿到了地府,那蛇喊冤,说我肚里有蛇黄,也能救人命,这可以自我赎罪啊!经冥吏查验属实,阎王便释放了这条蛇;又有一条抵死人的黄牛被小鬼牵来了,黄牛也是这个调调,说我体内有牛黄可以治病救人,也可以自赎啊。冥吏透视后发现也属实,于是阎王把牛也饶过了;接着押上来的是一个犯了杀人罪的人,这人乖巧,见阴朝有这规矩,便大呼:‘我肚里也有黄啊!’。阎王大怒:“蛇黄、牛黄皆入药,天下所共知;汝为人――何黄只有?”那人宭急之下,大呼;“俺别的黄没有,还没有惭惶吗?”
苏东坡的故事讲到这里,那位狱卒羞惭的满脸通红,撒腿窜之乎也。
这途中会狱卒之事记载在《东皋杂录》里,至于是否杜撰?那就不好考究了。
(请看下篇:七十一、东坡速度升职路)
日期:2009…11…19 07:59:26
七十一、东坡速度升职路
朝廷现在摄政的是英宗的皇后、神宗的老妈高太后,儿子驾崩之后,接位的孙子哲宗,所以高太后现在应该是以太皇太后的身份摄政。
几乎所有白话苏东坡的大师们都认为:北宋后期的皇家阴盛阳衰,苏东坡所经历的四朝天子都有过太后摄政的纪录,偏这四代太后还都是真正的女强人,实际本事还都不小,心肠也都不算坏,并且有的十分出色。――这乍看还符合史载。
但是,老孙注意到这种现象:中国两千多年有皇帝的历史,只要是太后们掌权,这个朝代一般也就算快完蛋了,除非马上再出个强势皇帝一意孤行,建些“丰功伟业”,或许能“中兴”几十年,不过那权力重新洗牌的过程大多是带着血腥气的,也免不了要动乱一番,致使国家元气大伤,百姓涂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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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这哥们儿――子金山侃史系列》 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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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这哥们儿――子金山侃史系列》 第65节
作者: 子金山
这与掌权的女人善恶没多大关系,本事大的或许能昙花一现于当朝,但还是要埋下衰败的种子,其下代皇帝一般免不了懦弱或强势过头,对前朝太后的执政班子绝对要另起炉灶,施政方针不管错对都要彻底肃清,追根溯源还是与后宫执政有干系,所以一些强势的开国皇帝甚至立下铁牌严规:严禁后宫干政,违者杀无赦!
这里面大概有两条原因:后宫的女强人们一般都只能是间接的学习国家治理大法,对组成了这架国家机器的主要零件――官僚队伍也是间接的了解,一旦大权在握,决断兴许不错,但细致全面就无法兼顾了,要是这个女人再有点其它想法?那麻烦就更大了。
其二最重要:干部队伍不可避免的要形成水火不相容的两套人马,明暗的勾心斗角是免不了的;形象工程就会显得更加重要;善于拍马的高手有了施展才能的空间;所谓忠奸也必然会有了不同认识;路线斗争一旦被强化到重于国计民生的位置?结局遗憾是必然的规律。
管理人民与糊弄人民都不容易,都是需要全国与朝廷保持一致的,这架马车上不能有左、中、右几派乘客,更不用说安排两名掌鞭的把式了。
本事再大的最高统治者也没本事直接管理国家,也是必须组建一个金字塔形状的统治班子,现在北宋政权金字塔的顶端是高太后,坚决反对新法的司马光居于实质意义上的第二层,这一层还有知枢密院的章惇、暂居相位的蔡确,苏东坡的位置呢?现在是在七层以下。
政令合理的改弦更张,王安石的所有新法被宣布废除或中止,元佑年代开始了。
身着七品服饰进京的苏东坡现在实际上能在第二层里发表演说,这除了与苏东坡的名气、才份有关,更重要的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