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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那阿姨呢,她现在在做什么,她还好吗?”
“她不好,最近刚刚查出了重病,需要很多钱动手术。”
我呆住,再不能问出话来,我没想到我和凌宇呆在一起的第一夜竟是这样的情景,我没想到我爱慕多年的少年远走他乡后身上竟背负着这样巨大而沉重的悲哀,这夜我和凌宇都彻夜无眠,睁着眼躺在床上,直至天亮。
9
我开始勤俭节约起来,把长发束起,平日里只穿动物园淘来的几十块钱衣服,我还兼了两份家教,一下课就慌忙奔赴城东,给那些淘气却有钱的孩子耐心反复地讲述功课。
周末的时候,我在校门口的咖啡店里做兼职,白天没课的时候,我钻进图书馆借别人的电脑给各大杂志写稿子。
我开始张口闭口就提赚钱,恨不得每分每秒都想着如何赚更多的钱,寝室里有要好的朋友奇怪地问:“莫小凡,你现在怎么变得那么市侩现实?”
我笑,并不为自己辩解。
是,这些象牙塔里的天之骄子,他们数十年如一日的躲在安全纯净的城堡里悲春伤秋,他们怎么能够想象,同样是人,当他们还在挥霍父母每月按时打到帐户上的生活费时,我的石头却在零下10度的街头为公司新出的产品扮成圣诞老人做宣传,当他们接过他手中的传单随手就扔到地上时,他们可曾想过,十年前,这个少年并不逊色于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不,甚至更好!
和凌宇的再度重逢,我突然从一帆风顺的河流表层看到了泥沙下方的暗流涌动,那是生活最真实的惨白面目,不要轻易指责任何人市侩或者现实,生活本来就是如此沉重残酷,它并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好在凌宇还是原来的凌宇,生活磨去了他曾经的豪情和锐气,却并没有把他变成一个刚硬世俗的男人。他会在加班回来的晚上,给我在楼下买两个温热的包子做夜宵,我们在寒夜里把包子你一口我一口吃完,然后趴在阳台上看星星,凌宇指着对面高楼大厦的繁华灯火对我说:“丫头,等我们有了钱,就在那里买套房子,要有你最喜欢的大落地窗,可以坐在下面晒太阳,周末的时候,我们开车带妈一起去京郊游玩,对了,丫头你最喜欢的车是什么型号……”
每当这时,我就觉得那些儿时的快乐又回来了,我和凌宇手牵手畅游在家乡宽敞的水泥马路上,风浩浩荡荡的拂面而过,大道两旁的白玉兰花悠远清淡,一朵朵地开得极其丰盛妖娆,人生就好像这花开花落的历程一样,简单轻松,我和我喜欢的人一起,骑着车,唱着歌,以为那就是地老天荒了。
10
凌宇妈妈的病情恶化了。
是肾功能衰竭,医生说除非换肾,否则别无他法。
但那些巨额的医药费,我们要上哪里偷去?靠凌宇存下的积蓄和我微薄的存款,仅仅能够维持医院一个月的治疗期。
我听闻消息,匆匆赶到医院,只见凌宇蹲在病房门口,不发一言。他不哭,也不说话,他只是如同一尊雕像,在母亲的病房前凝固了一夜。
第二日,凌宇胡子拉碴的去上班,他告诉我,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公司尽心工作,也许老板会预支给他一些钱,其他的,再想办法吧。
可是上帝并没有对所有痛苦都动恻隐之心,凌宇的老板没有预支给他那些钱,平日里看似要好的同事,也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声称自己要养家养房,举步唯艰。
在午夜回家的晃荡地铁里,凌宇给我打电话:“丫头,怎样才能救我妈妈?你告诉我,没有钱,是不是连唯一的亲人都留不住?丫头,我妈妈不能死,我还没有挣到很多钱,回报她的养育……”
话音到这里就断了,地铁里信号不好,可是我听到了断线前凌宇的呜咽声,如同一只受伤的兽,在胸腔里闷声炸裂,我放下电话,蹲在阳台上,失声痛哭起来。
半个月后,凌宇的妈妈撒手而去,这个坚强了一辈子的女人,终于抗争不过残酷的命运,黯然离世。
火化的时候,我紧紧抱住浑身发抖的凌宇,我喃喃自语:“别怕,石头,就算是世界末日,这世界上还有我陪你一起走过。”
然而,仿佛一夜之间,凌宇就老了。
他比从前更加卖力的工作,没日没夜,没完没了,我常常在晨昏颠倒的昏睡中感觉身边有人回来过,然而睁开眼,他又已经离开了。我给他打电话,听到的不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忙”,便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凌宇把自己变成了一台疯狂运转的工作机器,仿佛只有籍此,才能逃避丧母的悲恸,以及无法再报养育之恩的遗撼。
我曾数次来到凌宇工作的大楼下,28层的高楼,顶端快要耸入云霄,凌宇工作的第26层总是灯火明亮,然而在我眼里看来,却是无比的荒凉。
孤身入眠的夜晚,我带着凌宇15岁时送我的那条项链,无声流泪,我不知道一切为什么会这样,我们怎么就从轻薄的少年身,走到了如此狼狈的地步?我一遍遍地问,是谁偷走了我的长袜子皮皮?是谁偷走了我们存封在罐头里的草莓爱情?离开凌宇十年,我原以为可以永远记住他的模样,却没想到,那个留在时光裂痕里的少年,他已经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终于消失不见。
原来,那些走失在青春河流里的爱,丢了就是丢了,纵使我们多想挽留,却再也无法回头了。
而生活,生活仿佛一个张着大嘴的空洞,我们丢进去委屈,愤怒,悲伤与眼泪,然而这还不够,我们把自己也丢了进去。万劫不复。
11
2006年12月30日,我25岁生日,京城飘起了小雪,我站在复式楼大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灯火辉煌的华美夜景,微笑着迎接新的一年到来。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我按下接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出。
“丫头,生日快乐。”
是凌宇,手机的信号有些不好,我问他是从什么地方打来,他的声音时断时续,最后我听到一个女人的笑声传来,然后电话就断了。
家明从身后走来,环抱住我。
“谁打来的电话?”
“一个很久很久的朋友,三年前他母亲去世,于是离开北京,说要去全国各地流浪。”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了消息呀,直到今天才打来电话,什么也没说完就断了。不过我在电话里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想必他也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吧,而在他离开的时候,我还绝望得要死,担心他此生都不会再拥有幸福了呢。”
“小傻瓜”,家明把我的身体扳过来,宠溺的刮了下我的鼻子,“每个人都会找到自己的归宿,这只是时间而已,而途中经历的那些痛苦和磨难,都是河流必经的波澜,闯过来就好,不必一直耿耿于怀。”
呵呵凌宇,你听见了吗?这是我的新男友家明,我们在去年认识,数月后就结婚,因为他足够简洁,淡定,正好镇住了我心里因你而起的混乱奔突的心性。他带给我有条不紊的镇定生活,就好像我未遇到你之前过得日子一样,平淡,波澜不惊,但是温和,让人安心。
而那些和你有关的过去,我决定将之和那条项链一起封存,就好像这首海子的诗句一样。
从此再不提起过去,
痛苦或幸福,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温暖之光'下
文/消失宾妮
倘若没有他人。也许我之轨迹与你之轨迹,终会交叠至一处。
或许我们也将,并行至死。
倘若……没有他人。其他事。
没有。
闲时时央试图发明些新菜式。在玖椤未回家之时,她躲在厨房理拼拼凑凑,煮出一锅气味温润的粥。按照少女恋爱魔法的课本教程,向着一锅粥许愿。再往里面放进自己的头发屑或者玫瑰瓣之类古怪的东西。有时还需要淋一夜月光。
为着只是魔法生效的那一刻。
“他就会明白你的心意”。
——魔法书如是说。
“小音,你说放头发屑会不会被发现呐?”时央看着白润的粥中漂浮着的点点黑星,有点不太相信地问着自己肩膀上的小熊布偶,“还是发现了他就会恨死我呢……”
花格子布偶小熊顽皮地坐在少女肩头,表情仿佛是“只笑不语”。
然后是傍晚时玖椤回家,习以为常地将那一锅古怪食下。然后是时央开始等待魔法生效的那天。然后是无数个相同的然后。在每一个这样的白日与夜晚,少女悄悄藏在美味间的心情、少年故意漫不经心地吃掉她书写爱意的调味。
“好不好吃吗?”时央期盼的答案其实无关美食。
“还好啦。”
甜是爱。涩如思念。而汤之浓稠都是内心待解的焦灼心态。玖椤尝出爱之百味,却故意不作回应。
然而时央不服气。
“小音,下次应该试这个了吧?”
玖椤躲在昏黄的光影下,看着时央坐在厨房的角落里偷偷翻阅那本胡编乱造的魔法书。
“其实早就明白了呢。小傻瓜。”
空气里原本沉静的灵体闪耀起温和的光。细微如粉尘,自这小小的空间中缓缓升起,交织成少女情绪的某一部分。这一刻,作怪的灵体成了天然的指向,能让这个介于两个世界之间的人轻易明白对方此时心绪。
“原谅我没法告诉你呢。”玖椤轻轻施法,将时央周围异变的灵体又抑制下来,“这个世界的次序越来越混乱了。灵体这么轻易就被情绪刺激。”
少年回过头。
“越来越糟糕了……被他们抓到,会不会像处理叛徒那样对我?”
他抬头看一眼眼前这个让人眷恋的世界。灯光所及之处,散在一地的杂志与零食;电视机里自娱自乐的访谈;还有身后的厨房理,躲在角落里的那个小傻瓜。
他们彼此之隔一墙,他之手掌所放之位,是她额头轻轻靠向的那个地方。
她在遐想,假若他能明了一切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