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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香说:“听说他现在跟他老婆都没这事。”
肥原又笑,“那谁知道,谁看见了?”
王天香说:“反正我看他晚上很少回家的,都住在单身宿舍里。他家其实就在我们单位旁边,走路十几分钟,他是中午回家,晚上不回,你说奇怪吧。”
“不奇怪啊。”肥原诙谐地说,“中午也行啊。”
“不。”王天香对李宁育似乎很了解,“他老婆在北区医院上班,中午不可能回家,太远了。他中午回去是因为他有个儿子,在上小学,要回家吃中午饭,所以必须回去。”
肥原还想说什么,听到话筒里传出童副官挑战的声音:“李宁育,你那么牛哄哄的,我以为喊不下来你呢。”
肥原没想到,童副官还会把李宁育喊下来。
再喊你下来就是要出口气!这回童副官可不是好惹的,见了人,脸就拉得老长,面对李宁育冷漠的目光也不退却,继续挑衅地说道:“你不要以为你走得出这里,事情不说清楚你出不去的。”
李宁育惜字如金,“我无话可说。”
童副官咄咄逼人,“但你必须说。”
“我说什么?”
“招供!”童副官厉声喝道,“如实招供……”
听到这里,肥原像被烫了,跳起来对着话筒骂:“谁叫你审问他的!”责问王天香,“是你吗?”听王天香说没有——绝对没有!他气红了眼,拂袖而去。他不想听了,他知道,自己想的落空了。这时候,他才无法回避地“发现”自己竟然是那么希望,而不仅仅是怀疑李宁育就是毒蛇,以致当出现不利于指控他的资讯时,他心里是那么不情愿,不开心,无端地生气,像被人出卖、抛弃似的。如果说汪大洋低劣的“落井下石”不足以引起他重视的话,那么童副官私自逼供的异举太不能轻视了。这何止是落井下石!事情真的越来越复杂了,难道我真的误入了歧途?肥原陷入了深思。
说真的,至此,肥原对自己在毒蛇面前的表现很不满意,他本来以为早晨一梦醒来即可结束的事,可现在一天过去了,非但没有结束,反而倒退了许多,仿佛时间又回到了昨天下午,他刚来这里,一切都才开始,所有人都在他黑名单上,所有事都等着他去开展,去证实,而他可以打的牌分明是越来越少了。
八
天黑了。
夜深了。
大楼里的灯光相继灭了。
只有西楼会议室,依然灯光明亮。这是一个漫长的会议,肥原从九点钟就把大家召集下来开会,现在已经十点多,但还是没有一点散会的迹象。其实哪里在开会,是在吵架。肥原出了一个毒计,把他私底下的“货”都端出来了:唐一娜的金先生;汪大洋最初对唐一娜的指控,后来又对李宁育的落井下石;李宁育对童副官的怀疑;组织上对童副官的秘密监听,等等。总之,大家这两天在私下里说的、做的都悉数端上了桌面。这还了得!解释;辩驳;认错;骂架;你骂我,我骂他;你瞪眼珠,他吹胡子;一方吵罢,另方接上;唇枪舌剑,捶胸跺脚……就这样,风起云涌,战火纷飞,时间刷刷地溜走了,想留都留不住。
突然,院子里枪声乍起!
尖利的枪声中夹杂着零星的惨叫声、战斗声、脚步声……会议室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两个身影如利刃破竹一般,破窗而人,高喊着:不许动!把手举起来!同时,又有人在焦急地呼喊:毒蛇,快跟我们走!
喊声四起,枪口乌黑……一双双手相继举起来……谁也没想到,共军游击队居然敢冒死来营救毒蛇。
快走,毒蛇,我是老虎派来救你的……
毒蛇,快跟我们走,晚了就不行了……
快走,毒蛇,敌人的援军马上就会赶来……
肥原似乎不甘心死了都不知道谁是毒蛇,一边举着双手一边偷偷环视周围,看到底谁是毒蛇。殊不知,所有人都乖乖地擎着双手,或高或低,或直或弯,无一例外;再看对面东楼那边,从窗玻璃看进去,隐约可见也有人举着双手。肥原顿时恼羞成怒,手还没完全放下,便破口大骂:“滚!都滚出去!”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原来这是肥原晚上精心策划并组织的一起行动,连长时间开会都是行动的一部分,他专门从城里调来十几个士兵,安排他们装扮成共军游击队,于同一时间“偷袭”东西两楼,企图让毒蛇“自投罗网”。可毒蛇毕竟是毒蛇,资深老辣,历练成精,哪会被这几个小鬼骗过?
不用说,肥原又白打了一张牌。不但白打,是不是还有点丢人现眼?
但肥原是惯打连环牌的,这局倒翻了,在坍塌的废墟上又生发出新的牌局,乃是他惯用伎俩。随后,他和王天香各自为阵,一个在会议室,一个在卫兵房,同时把汪大洋、李宁育和唐一娜分别喊下楼,一个个威胁他们,说你是这样,说他也是这样:刚才你在“共军”枪口面前“泰然处之”,哪来的狗胆,分明就是毒蛇,云云。说到底还是诈,想引蛇出洞。结果仍是一败涂地,毒蛇静若止水,根本不理睬他。非但如此,肥原惹怒了李宁育,还差点“出了人命”。
李宁育一天来真是受尽了肥原的欺诈,一轮接一轮,叫他忍无可忍。正因如此,当肥原又开始新一轮欺诈时,他特别敏感又反感,心中怒火油然而生,并迅速蔓延开来。但他还是强忍着,尽量叫自己沉静下来。人是平静下来了,可说出口的话总是不那么顺服。
李宁育说:“肥原长,我想知道你凭什么这么不信任我,老是这样来诈我?”他以为晚上只是又诈他一个人呢。
“凭感觉。”肥原干脆地说。
“凭感觉?”李宁育气恼地说,“你这是办案,怎么能凭感觉,要凭证据!”
“我的感觉就是证据。”
“你那么相信你的感觉?”
“是。”肥原得意地说,“我相信我的感觉,你就是毒蛇。”
“既然这样,”李宁育咬了咬牙,“又何必说这么多,抓我就是。”
“我要找到证据。”肥原说,“当然,没有证据也可以抓你。但我不想,为什么?我想跟你玩玩。看过猫捉老鼠吗?猫捉住了老鼠不喜欢马上吃掉,而是喜欢跟它游戏一番,把它丢了,又抓,抓了又丢,这样的乐趣可能比吃的乐趣更大。我现在就在跟你做游戏,想看你最后怎么钻进我给你设的网,那样你会恨死自己的,而我则其乐无穷,明白吧……”
肥原这么说时,李宁育只觉得头皮在一片片地发麻,脑袋里有股热气在横冲直撞,要冲出来,要燃烧,要爆炸……刹那间,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人已经弹飞出去,把肥原扑倒在地上,双手紧紧卡住了他脖子,嚎叫着:“我不是老鼠!我不是老鼠!我不是老鼠!你凭感觉说我是毒蛇,我要杀了你!你欺人太甚,我要杀了你!……”
完全疯掉了!
一旁的卫兵想把他拉开来,可哪里拉得开,他像座山一样压在肥原身上,手像一对铁箍似的紧紧箍着肥原脖子,正常的推拉根本不管用。最后还是闻声赶来的王天香,见了这模样,迅时操起一张椅子使劲朝李宁育后背猛砸下去,结果椅子砸烂了,李宁育也被砸翻了身,趴在地上。肥原别看是个小个子,说话女声女气的,其实他早年习过武,有功夫的。刚才由于太突然,被李宁育抢先制住了要害,精气神都聚在脖子上,他无暇还击。这会儿,李宁育的手一松,他气一顺,便是霍的一个漂亮的腾空背跃,稳稳地立在地上。此时,李宁育躺在地上,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肥原走过去,用脚踢着他,命令他站起来。李宁育爬起来,刚立正,肥原手臂一抡,一记直拳已经落在脸上。那拳头力道之大,速度之快,以致过来时都裹挟着风声和冲力,把李宁育当场击倒在地,流出了血。
“起来!”
“爬起来!”
“有种的爬起来……”
李宁育爬起来,肥原又是一拳。左勾拳,右勾拳,当胸拳,斜劈拳,如此再三,肥原像在表演拳法似的,把李宁育打得晕头转向,血流满面,再也无力爬起来。自己爬不起来,肥原要王天香和卫兵把他架起来再打,到最后李宁育已经浑身散了架,跟团泥似的,架都架不起来了,连王天香都起了恻隐心,劝肥原算了,肥原才罢手。
此时李宁育已经口舌无形,话都说不成了,却还嘴硬,“打……把我打死……你不打死我……我上军事法庭告你,你凭感觉办案……岂有此理……你行凶逼供,我要告你……他们都是证人……”说的是汪大洋、童副官、唐一娜,还有门口的哨兵,他们都是闻声赶来看的。
肥原冷笑着说:“你告我?去哪里告?军事法庭?那是你去的地方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一个亡国奴!我告诉你,你是毒蛇也好,不是也好,我打死你就像打死一条狗,没人管得了!”
这话太过分!在场的都是亡国奴,听了都不高兴,唐一娜甚至狠狠剜了肥原一眼,其他人也有明暗不一的反应。李宁育听了这话,感觉它像比刚才所有拳头都还要击中要害,还要叫他吃痛,目光一下涣散开来,痴痴地自语道:“我是一条狗……我是一条狗……”旁若无人,形同枯木。转眼间,河流决堤,木木的喃喃自语变成声泪俱下的嚎啕大哭,“我是一条狗啊,打死我吧……我是一条狗啊,让我去死吧……”说着,挣扎着爬起来,一头往墙上撞去!把现场的人都吓呆了!
肥原也受了些惊吓,甩手走了。
肥原回到东楼,不知是拳头打出了兴,不过瘾,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径直冲人审问室,二话不说,对准吴志国的脸孔就是一拳,打了什么没说,掉头就走,打得没名没堂,让吴志国莫明其妙。但随行的王天香心知肚明,想肥原这准是被李宁育不要命的抗争点醒了,终于反应过来他是被吴志国骗了!
李宁育撞墙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