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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重新升起,那个女人便潮露般地消失了,衣柜的门还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个木衣架吊在原位;卫生间里随意丢着用过的浴巾,但几乎连一点香水、脂粉的气息都没有;晨报散乱地丢在茶几上,半杯绿茶还有一点点余温。他突然下意识的扑向自己的长大衣,还好,钱包里可怜的几张大钱和一堆零碎还在。
他重新回到床上,几乎想不出来昨晚那个女人的长相。她跟他不是道中人,那么,这个城市还有多少企盼着一夜情瞬间发生的饥渴状态的女性呢?
这类问题还是让所谓的社会学家、人类学家去研究吧,反正他也没吃亏。他在床上回了回神,想起他的初夜是在他叔叔楼上的邻居家,那是一个粗壮的麻脸女人,当过制造业的厂长,说话声音响亮,为人也颇豪爽,有一个暧昧的下午,她叫他去她家帮忙,凳子摞椅子的到高柜上取东西,后来凳子椅子一起摇晃起来,他便摔下来倒在了她的怀中,现在想起来肯定是麻脸女人自己在下面撼动了椅子,否则他怎么可能好好的,就掉下来倒到她的怀里去了呢?
他不为人察地笑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起床,穿好衣服之后,他刷地一下把窗帘打开,房间也刷的一下亮了。
床头柜上的一叠钱让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冲上前去数了数,足有3千块之多。除了钱之外,她没有留下便条之类的东西。显然,她当他是鸭了,这个打击几乎让他崩溃,他想象不出他哪点像干这个的?
他以慷慨赴死的步履走进卫生间,在镜子前面左照右照,除了有一点点苍白和冷漠,应该说他还算英武,周正。他的眼梢微微上翘,有点眼生桃花的意思,麻脸女人也曾说过他会有一世的艳福。可他从没想过会干这个,无论如何每个少年的梦想都是做顶天立地的英雄,哪怕是当江洋大盗或者杀人放火走黑道,也不能靠睡觉挣钱吧。每每他在梦中自己都是一个佩剑少年,救赎美女而厌烦儿女情长,离去时总是头都不回。
所以这3千块对他来说无比地烫手,他还从来没有对钱这么嫌弃过。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他想起那个女人的眼神,难道他就没有察觉鄙睨之色吗?他们俩到底谁更傻?
这是一个原则问题。既便他的境况是见不得光的,那也不妨碍他有自尊心。他决定为自己正名,此后的一周,他几乎每天都在这家酒店转悠,他决定暂时不再顺东西,一心不能二用,他要碰上那个皮衣女人,把钱还给她,并且告诉她自己血淋淋的身世,保证让她花容失色,然后他头都不回地离去。
半个月过去了,他再也没有碰见那个女人。也许他们的缘份就是两面,在同一天内已经用完。
而3千块钱很快就花完了,当它们所剩无几时却在他身上产生了微妙的化学反应,钱上没有印着字标明他是吃软饭的,花起来同样爽手,和他销赃得来的钱毫无区别,反而不用担惊受怕还被收货的人把价格压得很低。
半年之后,他在某小报的中缝里看到一则广告,说是某公司招募特种服务的年轻男性,但要在一个规定的帐号上存900元的诚信费,便可以接到电话派活儿,所得报酬十分优厚。他不仅以独特的敏感嗅出了其中的气味,还并未迟疑竟然神使鬼差地汇去了900元钱。这当然是一个骗局,后来报纸上公布受骗的人有七八十人之多,但无一人报案,还是这一团伙在其他诈骗活动中落网后自己交待出来的。
此后的他,非但没有彻底打消这个念头,反而有一种隐隐的被吊住胃口的烦恼。终于有一天,他不再去宾馆偷盗,他的身影出没在桃色、银馆、烟敦街十号这一类灯光和名子一样诡异的夜店,通常是在凌晨一两点钟,总会有一些生意可以成交。他曾经一晚上就挣了一万块,而金钱很快就摧毁了他的意志。
第一部分 这是一个偶然她非常非常地瘦(1)
所以她总是把家里搞得亮堂堂的,不是随手关灯而是所到之处必留下一片灯光,她可不想看到自己幽灵一般地游走。
因为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叫管静竹,36岁,杭州人,生的虽不艳丽但也山青水秀。在一家大公司的资金部当主管,略有一点不苟言笑,但总得来说还是礼貌得体的。她的生活循规蹈矩,乏善可陈,香水、丝巾、手提袋永远衍用自己熟悉的品牌。甚至中午公司的商务套餐,除了时令的蔬菜有所变换之外,均是两排叉烧一个咸鸭蛋。
本来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她与丈夫端木林是最传统的相亲方式结识的,端木林也是某公司的文员,戴一付白边眼镜,平头,看上去斯文、整洁。两个人见面之后都对对方表示满意,也愿意往下处一处。随后端木林便主动约会管静竹,两个人也看电影,看画展,听音乐会什么的,处了一年零八个月,便去照婚纱相,就是那种大平光又傻又幸福的所谓艺术照,两张白屁股脸给抹得像无锡大阿福。后来选了一个好日子结婚,一样是摆多少多少围,心中暗算着能收多少礼金,总之直到新婚之夜也还是如假包换的处男处女。
结婚以后,他们也是互敬互爱没红过脸。端木林上班的地方离家较近便负责买菜,洗好后放着,管静竹回来炒菜外加饭后洗碗。端木林擅长做法式红酒鸡,管静竹擅长做五杯排骨,所以假如有人到家里做客,这两个菜是一定要献丑的。
有一天,管静竹过生日,端木林便当店小二忙前忙后地招待管静竹过去的闺中密友,密友们都说,就是订做的新好男人也不过端木林这样款式的吧,把他送到机器人公司当模板,宣传出去不知有多少人订货呢。
一年多眨眼间过去了,他们有了一个大胖小子,取名叫端木歪歪。
歪歪生的白白胖胖,虎头虎脑,真正是人见人爱,抱到街上生人都忍不住要捏捏他的脸蛋。
厄运的降临是没有先兆的。歪歪两岁的时候还不会说话,也不懂父母对他说什么。到医院经过检查,医生给他诊断是先天性哑傻综合症。管静竹和端木林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结论,他们带着孩子去北京,去上海,结果完全一样,而且无药可医。
夫妻两人彼此默默无言以泪洗面地捱过一段时间,终于在某一天,端木林下班之后没有回家,接下来的两三天音信全无,公司说他不辞而别,做了一半的文件还在他的办公台上,手机开始是关机后来是空号。找到他父母家,他父母得知儿子失踪可以说是大惊失色,他母亲瘫坐在沙发上两眼发直,他父亲则几乎问了十万个为什么,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下,也只好报警。
很快,警员来到家中,大致了解了情况,并将所有情况做了笔录,管静竹签名之后,他们便匆匆离去。
这一晚,管静竹坐在床前望着熟睡的歪歪,发呆发到深夜。她不知道自己今后一个人怎么生活?怎么面对这个家庭的灭顶之灾?
她第一次感到分外的无助,感到这个人间烟火腾腾燃烧的世界其实只是一座孤岛,孤岛上只有她和歪歪,而歪歪今年今世都不会跟她交流,都不会知道她对他的痛惜,她所有的付出就是付出,不会有任何回报。
同时,她又担心端木林的生死和下落,被人绑架的可能性不大,会不会是轻生呢?因为一时冲动走上绝路的行为虽不多见却也是有的,可是端木尽管算不上最坚强的那一个,但他毕竟是男人啊,留下他们孤儿寡母的会有多难?他不会这么不替她着想吧?以往她稍稍多吃了一点他都会说当心胆谷醇当心发胖,现在天都塌下来了他怎会一死了之?再说就是死也得见到尸体,也得让她大哭一场吧。
一开始,管静竹与端木家还保持着热线联系,他的母亲不是大放悲声便是长吁短叹,但是渐渐地,大伙也只有面对现实。
管静竹愁肠百结。
小保姆叫葵花,这时的葵花对管静竹说,阿姨你放心,我不会走的。
现在想起来葵花真是有先见之明,似乎她那时候就知道端木叔叔选择了逃避现实这条路,对残酷的现实端木林不能也不愿意面对。
这件事在三年后得到了证实,那是春节的前夕,管静竹例牌打电话去问候她的公公婆婆,以往打电话过去他们都是唏嘘不止,叫她一定要注意身体,想不到端木林这个死鬼这么指望不上,抛下你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他们对她的关心都只停留在口头上,这一点管静竹心里也很清楚,可是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但凡出钱出力的事若是当事人不情愿,人是没有一点办法的,何况管静竹是一个那么要脸的人。所以她也只是报报平安,叫他们多多保重,如此而已。
然而这一次拨通电话,她听见婆婆喂了一声,接着居然意外地听到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千真万确是端木林的,他在离电话不远处说,妈,小唐给您买的营养品放在桌上了别忘了吃。但他的声音是嘎然而止的,大概是他母亲用手势制止了他。而管静竹像雷打了一样言语不得,接着她毫无理由地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仿佛撞见鬼了一样。
第一部分 这是一个偶然她非常非常地瘦(2)
她全身冰凉,两手在胸前交握却又止不住的颤抖。
葵花进屋灌开水,见她这个样子,便道,阿姨,你怎么了?
管静竹的眼光,便是对整个世界的陌生,她怔怔地望着葵花,说道,葵花,你怎么知道端木是离家出走呢?
葵花的表情,竟是数学大师对待小学生那样,她平静道,好好的一个人突然不见了,那不就是走了吗?
这个晚上,静竹一夜未眠。歪歪5岁了,端木林出走后的这3年,她都说不清自己是怎么过来的,除了上班挣钱养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