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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霈少叫着“泠儿”悠悠转醒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凑近眼前的源少和表姐两张关切的大脸。
“我去找泠儿。”霈少翻身下床,抓起外衣就要往外走。
“霈少,可不可以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源少拦住他。
“我到了那个地方,看见了她,虽然穿着大红嫁衣,虽然盘了头,但我知道,那就是她。然后,便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面前被歹徒带走,只为她叫的一声‘夫君’便落荒而逃……”霈少低着头说完了这一切,声音清冷而落寞,但说完后他抬起头来,那凌厉的眼神和唇边的嘲讽般的苦笑让源少一窒。
“霈少,是我们不好,今日你去之前我们原也不该瞒你。可是……这……我们跟你一起找泠儿好不好?”
“不敢劳烦表姐和表姐夫。还请二位在府中等着,若是泠儿回来,请千万第一时间告诉小弟。”温文尔雅,却是那么的疏离。源少的心凉了,“小弟就此告辞,表姐姐夫多保重!”
眼看着霈少出得门去,源少脱力一般跌坐在桌旁苦笑:“夫人,咱们这可是惹了江南最惹不得的冷脸霈少呢!”
“那我们……”
源少不答,却走进了书房,一盏茶的功夫,拿着一叠纸出来,找了几个得力的小厮过来“来,把这状纸交给县太爷。另外把这几张寻人启事贴到几处城门还有菜市附近的布告栏里。速去速回。”
“是。”众小厮领命,纷纷退下。
“泠儿她……”
“泠儿会没事的。”泠儿一定要没事,一定。不知道为什么,源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生平第一次,源少对手头的这件事情是那么的没把握。就连当年一点头绪都没有却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个让自己倾心的女子,他也没有这么没底过。对着夫人的不安,他也只能一轻轻的摩挲来抚慰。
从源少家出来,霈少心底悲恸,却也知道这不是宣泄的好时机——泠儿刚出事还没多久,只有越快行动,泠儿的危险才越小。
随便找了一家客栈订下房,他便问了掌柜的一些关于姑苏城内花街的问题。掌柜的一听,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却是狭促地笑道:“原来公子好这个。要说咱们姑苏的好姑娘啊,自然是叙情院的红袖姑娘数最好。可惜啊!两年前源少大婚当晚少夫人一支舞,花街诸红无颜色。红袖姑娘也甘拜下风,自言当晚有幸一睹杨少夫人风采,自愧弗如,只合此生不舞,以免有东施效颦之虞……”掌柜的话匣子一打开,便有如黄河之水天上来,滔滔不绝之势倒是把霈少都震住了。
“掌柜的对诸位姑娘如此熟悉,倒不怕掌柜夫人河东狮吼?”霈少轻笑。
“嘿嘿,”掌柜干笑两声,“我这开店不是还要投客之所好么,既然公子不喜欢听,小的便先行告退。”
“多谢掌柜的。”霈少拿出五两银锭笑道,“在下可能还要在此住上几天,掌柜的故事说得不错,这几日可不要吝啬啊!”放下银锭,便出门去了。——红袖红袖……到底还是对那架据说泠儿出事后不久就从北门离开的马车有些介怀。
夜夜笙歌的地方,自是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喝酒划拳,娇媚粉黛。一走进门,霈少就被迎面而来的香粉气息呛着了。“这位公子今儿第一回见呀!外地人?”一个中年的女子摇着纤腰就那么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那说话的语气霈少倒还可以接受,只是她身上的味道太呛人,到底还是让霈少皱起了眉头。“公子不开心?”老鸨眼珠一转,笑道,“那公子来我们叙情院消遣可算是来对了地方。请问公子是想听歌、看舞还是想找人对弈,或是……尽管开口!包您满意!”老鸨紧紧盯着霈少脸上的每一块肌肉,想从它们的运动中看出些蛛丝马迹。霈少生平头一次被人盯得不痛快,便挥挥手道:“心情不好,想找个口齿伶俐的聊聊。姑娘给安排个清静些的地方吧。”“姑娘?哎哟!”老鸨像是听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纨扇一挥掩嘴笑了,“公子多会说笑!我都这把年纪了,还姑娘!公子请随我来。”笑罢,把霈少待到了后院的一间房里,“醉菊,陪这位小哥聊聊。聊得小哥顺心了,他像人家带走红袖似的带走你也说不定!”说完,朝着霈少眨了眨眼,以扇掩口轻笑着走了。
“这个红袖是……”霈少假装好奇地问道,脸上不掩轻笑。
“说起这红袖呀……”少女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本来也可怜。好好的官宦人家女儿,因为爹爹被上面查办沦落风尘。还好从小能歌善舞,再加上冷淡的性子,最初的两三年倒也过得不错。只是好景不长,被人带着去了我们姑苏数一数二的杨家参加了一场婚礼。其实本来也是好事,也是恩客冲着才会带去,却不料想当晚杨少夫人一舞,大半个姑苏城的人如坠梦幻,红袖竟也痴了,直道此生再也不舞。从此,红袖却也断了在这花街里卖艺不买生的好生活。一切皆有天注定啊!公子能想像那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竟要在那些粗鄙不堪的人身下辗转承欢么?那么一个心性冷淡的人啊,到最后还不是被生活逼得阴狠毒辣。真要说起这红袖啊,醉菊我崇拜过她,羡慕过她,可怜过她,却也鄙弃过她。而今,却连鄙弃也鄙弃不到了,好歹人家现在被人带出了这花坊,而我……”
“听姑娘的口气,带红袖走的,却也非她良配。”
“什么良配!要是早两年,也要源少才能算得上我们红袖的良配,也就这两年,红袖她……外人固然看不上风尘女子,可要她跟着那样一个无貌无才的急色鬼,怎么算都觉得……唉,说起来,风尘女子能离开此地就算不错,又有何挑剔的余地!”
“听姑娘所言,红袖又为何甘愿离开?”
“她受够了姑苏的生活了吧。在别处,或许她还是舞冠群芳,在姑苏,却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怎么姑娘说得好像红袖又好像并不是逃出生天了,好像她只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的样子……”
“不瞒公子说,那个自称‘丁爷’的男的醉菊实在是看得很不入眼。说他是姑苏口音吧,却又不像。红袖私底下跟我说,那人私下里说的却又是带着姑苏口音的官话。长得又矮又丑满脸麻子不说,还一脸的邪气,谁晓得是做什么的,搞不好啊……”醉菊一脸嫌恶,转头却见霈少一脸凝重,心下一紧,却又不知道说错什么了,只好急忙岔开话题,“哎呀,看我,公子来这里是解闷来的,这却成了公子解我的闷了,呵呵……啊,不对,公子……醉菊不是那个意思……”
“谢谢姑娘。这一百两,姑娘自己赎身也好,留着以后用也好,就当在下谢过姑娘今晚一番话。实不相瞒,在下此番来,就是为了打听红袖。若姑娘还想起什么关于红袖的去向和带走红袖的丁爷的东西,劳烦带着这张纸去找源少,他自会给你兑换钱庄通用的银票。今晚叨扰了,告辞!”
越来越笃定当时泠儿就在那驾马车中了!那么,它往哪里去了呢?走在路上百思不得要领,霈少索性不想了,决定先回客栈睡个囫囵觉。左右恶人已抢得一夜的先机,却也不差这一两个时辰了。刚转过街角,却远远地已经看见掌柜的堆着笑脸在门口候着——原来是这样!一阵暖意从心中涌起。霈少笑了,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客气了。
“公子怎到此刻方回。”
“多亏了掌柜的好故事,本公子逍遥快活去了。”想到他,霈少就忍不住调侃了掌柜的一句。
“公子说,若霈公子回来了,还请霈公子回府里住着。”掌柜的还是恭恭敬敬地俯首道。
“不必了。我去睡一觉,天亮就走,就不打扰杨府了。到时候还请掌柜的叫我一声。对了,掌柜的,帮我查一个人,多年以前从姑苏搬走的姓丁的满脸麻子的人。”
“丁麻子?公子找他作甚?不过是个在人家家里做事的,而且都已经搬走了十六七年了。”
“掌柜的认识?那再好不过了!还劳烦掌柜的好好想想关于这个人的事情,明儿一早讲给我听吧。钱照算,算在你家少爷账上。”
“是。”掌柜的看着那个消失在楼梯上的背影,长吁一口气。——冷脸霈少的名号,他也不是没听过。这可是个不好应付的主啊!
已经忙活了大半个晚上,原本打算好好睡一觉的,又是那个凸月挂在中天。惆怅似天边的丝丝薄云在心里一点点铺开。以往的那些美好就像月光透过薄云,在朦胧中愈加的美好,却也让薄云飘过之后的月光,更显孤寂。
霈少不禁想起了那个晚上。要是自己在那个晚上把心事说开,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切?唉,泠儿,要强如你,怎就遇上了迟钝如我!若这一切皆是天意,泠儿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会尽快找到你,然后让你再也不离我身边!
——也只有在这样夜深人静,却又不得成眠的时候,慕容霈,这个十六岁当家的慕容少主才能卸下一切的包袱和面具,才在月下露出这样的伤感和悲戚。不知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是不是也有人这样望着月,这样想着当时……
丁麻子,十七年前还是丁家的不起眼的小厮。这么多年过去,姑苏却已经没人知道他现在混得如何了。几天前他出现在叙情院,却没有几个年轻人识得。倒是他把红袖带走的消息在差不多半个月之后终于在姑苏城的中年人群当中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大家感叹之余,却又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从哪里回来的,带着红袖又是去向何方。
第二天一早到底还是辞别了源少,霈少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里。那间屋里,似乎还是氤氲着栀子花的味道,虽然,栀子的花期早过。想起了遇见她的点点滴滴,想起了她的每个动作每句话,想起了那次惊心动魄,到最后,思绪还是不免归到了那晚,眼睁睁地看着她从自己的视线里被带走……
闭了眼一遍遍回想那个男子,回想那之后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