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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切的一声挤挤眼睛,谁知道是句号还是省略号。
颜西咯咯的笑。
半年的时间,暖暖不知道,已经抹杀了一切恩爱。只残余遗憾。
2003年的颜西和斯言,都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像彼时的故人,一起携手去看一场夜半电影。看完后,天亮了,各自挥手道别。这是一个欠缺的仪式,现在已经可以圆满。
他们的未来,已经和彼此无关。
那些消失在时光里的往事,细细碎碎填满颜西每一寸心里的空隙。已经不会再感到疼痛。
夕阳透过玻璃照在颜西的脸上,她的眼睛里面水气氤氲。暖暖,所有的伤口都已经恢复平整。爱的那样深,所以已经无路可走,除了分手。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把挂在胸口的玉揪下来,摊开掌心还给他。呼啸而来的地铁,我转身踏入,他的声音响在耳后,但是我转过身,就那样决绝离开。他的面孔从我面前一晃而过,那样绝望的眼睛。呵呵,暖暖,我让那样多的人绝望,因为我自己早已经绝望。
就那样任性和倔强,从此半年,再无任何联系。
一个人坐在夜半的广场,想着那些以前的话,他说,只要需要我,不管我在哪里,12个小时之内,我都会回来陪你。他说,颜西,我们将来生一只足球队好不好。因为知道结局,没有宠爱可以熬的过时间,所以惶恐犹豫,所以忍心伤害。对他说,斯言,我们只不过是彼此的一张名片,三个月的期限。
暖暖,我只是一个逃避的孩子,因为过早看过破碎结局,所以不敢投入。越到盛情,越是惶恐。所以宁愿这样同他划一个句点。到此为止,不能再爱了。
而至于那个夜晚,只是一个仪式。暖暖,我们有处置自己身体的权利,是爱过的男人,所以应该奉献给他我的一切,包括身体。
颜西终于开始做自己的简历。和暖暖一起去那些名目庞杂的招聘会,在拥挤的人群里面奋力呼吸。常常在那些展厅里面花去有一个下午的时间,但是一无所获。宋彦说,颜西,到我身边来,我可以照顾你。你不该是为这些琐事奔波的女孩子。
颜西笑了又笑,宋彦,我不过也只是个平常的女孩子。颜西的声音低下来,亲爱的宋彦,我已经不是当初的颜西,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子。
校园里面的某一个下午,颜西去取同学的包裹单,看到迎面过来的连环。
依然是看起来一个忧伤着的男人,抿紧着唇,眼神黑暗锐利。像颜西看见他的第一面。彼时,他是为着一个上海女子失意的男人,现在,是为了颜西。
呵呵,剧情这样无聊循环。没有谁可以不被替代。生命空洞虚无,所以迅速的投入一段新的恋爱,迅速的受伤,然后迅速的遗忘和愈合。
激烈的连环已经安静下来。坐在颜西的对面,闷声的抽烟,颜西,我为我曾经做的那些事情,说一句对不起。
没有关系呀。颜西用手捋额前的发,一只手支起下颔。连环,快点忘记我。找个新的女孩子,开始安稳的日子。忘记我,就像当初忘记她一样。
可是颜西,我永远不能忘记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我曾经多么向往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结婚生子,拉着手散步,过幸福安宁的日子。
连环,颜西伸出手指接住他掉下的眼泪,你还是这样一个爱哭的男人。颜西的眼神清澈婉转,我们在特定的时候遇见,是两个受伤的孩子,借由彼此的犹豫来完成各自的一段告别。
现在是我们该退场的时候了,我谢谢在斯言离开后的那一段时间,有你的陪伴。虽然后来的陪伴成为无休无止的伤害。
连环,新的生活开始了,让我们各自好起来。
我已经不太记得她的面容了。但仍能听到她的笑声,清脆地消散在我的记忆里。
他们说,最先消失的是体温,然后是容貌,最后是声音,到了最后的最后,可能不剩什么,也可能还有一些破碎的记忆残片,像冬日枝头摇曳的树叶。我不知道他们有几分正确,但如果他们是对的,我终有一天会把她遗忘。
我的睡鸟情人。
夏天的时候,我开始在夜校里上英语口语的培训班。班里大多是希望能有发展的公司职员,以及补习的学生,像我这样只是为了多少有点活着的实感而来的人,可能除我以外别无他人。其实,学什么对我来说并不太重要,只是纯粹喜欢教室里的气氛,以及置身于年轻人中的感觉。我当然也很年轻,但却早已失去了年轻的心境,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听着邻桌的人谈论时尚,工作,理想,星座,觉得既遥远又亲切。但这一切毕竟离我过于遥远了,即便置身其中。
关于我自己,其实可以用一张简单的履历来概括。我二十四岁,双子座,在家里做一份图形设计的工作,单身。平时的兴趣爱好是看电影和上网。我住在旧租界的一栋老公寓里,就是那种有着很大的阳台的早期建筑,电梯是嘎吱作响的铁拉门。因为附近几乎都是老式洋房,我住的六楼有很好的视野。无聊的时候,我常常一个人靠在阳台上抽烟。
日子就这样流水一样过去了。
夏天的时候,我在夜校里上英语课。英语老师是一位娇小的老妇人,讲一口柔软动听的伦敦口音。她让人想起不属于我们的时代的荣光,就像我在无数个夜晚穿行于外滩古老的石建筑时所感觉到的飘渺情绪。她让我们叫她密斯云,这个姓不多见,我始终不知道云字后面的她的名字,想必是个温婉动听的名字,像那个时代的所有女子一样。
在每个星期的星期一和星期五的晚上,我到交通大学去上英语课。交大有漂亮的草坪和漂亮的女孩,我骑着自行车从漂亮女孩的身边经过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为那片飘飞的裙裾吹一声口哨的落拓。我的青春时代确实是一去不复返了。当理想变成现实,当爱情变成奢侈,我所能做的,似乎只有在无数个炎热的夜里去上英语课,在交大老旧的课室里,在动听的英语语音里,在身前身后无聊的对谈里,确认自己活着这一事实。
直到有一天,我注意到那个女孩。
她和她的同伴坐在教室的一角,和我之间隔着大半个教室的距离,我的位置正在同一排的另一端。课间休息的时候,她因为什么事而大笑起来。我很少听到女孩子发出这么放肆的笑声,说起来,我确实也是很久没有听到女孩子的笑声了,无论是怎样的笑声。
我向这笑声的所有者看过去,看到一张不漂亮的脸。她不漂亮,但长得张扬,黑色的深邃的眼睛,明亮而寂寞。可她确实是在笑。
同时也看到了她身边的男孩,和她一起为了什么事笑着。有的事情其实很容易看穿,只要你有一双足够无聊的眼睛。我不知道别的人是否注意到了,但我在那个瞬间确定了他们的关系。爱与被爱的关系。这很容易猜透,单恋的人都有寂寞而喜悦的眼神,当她和所爱的人在一起时。
又一次上课时,那个男生没有来。她一个人坐着,很认真地在听课。休息的时候,我看到她走到外面阳台上去。
也走到阳台上去,阳台上有微凉的晚风,吹到脸上很舒服。她靠在坚实的石头阳台上点一支烟,也许是因为风的关系,点了几次都没有点着。我掏出打火机点燃递了过去,她把烟凑上去,深深吸气,烟点着了,她这才转头看看我。
谢谢。她说。我第一次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和她清脆的笑声不同,是有一点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很好听。
我摇摇头,为自己点一支烟。我们一起靠在阳台上抽完一支烟后,她开口了。
喂,想逃课吗。
不特别想。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我想去喝酒。
好啊。我说。
我们在一家破旧的小酒吧里毫不费力地找到了座位。酒吧里人不多,有个长发的男孩子抱着一把吉他低吟浅唱,听不清歌词,旋律似乎很伤感。他背后的墙上居然挂着一面国旗,在聚光灯里一片殷红。
这地方不错。我打量着四周说道。风格杂乱的陈设,散发着酒吧气味的沙发和靠垫,在报纸做的灯罩后面渲染成一派苍黄的照明,穿着黑色套头T恤的WAITER,T恤上用白色的粗体字写着“爱我不如好好爱你自己”。这里有种欢快的平民气息。
我们叫了生啤,啤酒冰凉的泡沫从喉咙滑落的时候,有种酣畅淋漓的痛快之感。我这才记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因为一个人喝酒只会增加无聊的缘故。
她喝得很快,抽烟也抽得很快。我注意到她的烟只抽半根就掐灭了。这种习惯代表没有经历过生活艰辛的人,没有真正依赖香烟的人。她是个小女孩子,即便她有一张早熟落寞的脸。
她喝得很多,有点醉意。于是她开始哭泣。我隔着桌子费力地开始为她擦眼泪,说,别哭了,好吗。说的时候言不由衷。我很久没有看到女孩子哭了,有点不知所措,即便知道那不是因为我。
好歹,她终于止住了哭声。
你有恋人吗,她问我。
没有。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目前没有。
以前有过?
是啊。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我知道。就是那个和你坐在一起的男孩子,对吗。
她用她哭过后加倍明亮的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你很聪明,那为什么还这么不快活呢。
我看上去很不快活吗。
嗯。
大概是因为我的眼睛,我说。
或许。她点点头。
我知道,我的眼下有浅而坚定的皱纹,一夜之间长出来的,在我二十二岁的时候。人不是一点点变老的,而是在一瞬间老去的。然而很多事无可奈何。
该回家了。十点的时候,她站起来说。她的酒量看来很好,喝了一扎多的啤酒,也没有什么不稳定的迹像。
我坚持付了账,陪她走到酒吧门外。酒吧沉重的木门在我们身后关上时,所有的音响和喧闹顿时离我们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