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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说:“咱们会有办法的。明天早上咱们就去找房子。”
“你说得对,咱们会有自己的住所——咱们能够很快就结婚吗?”柔斯羞涩地
问,脸也变红了。
吉米把脸贴在柔斯脸上,不叫她看见自己的脸色。他说:“咱们先找到住的地
方,以后什么事都能够安排。”
柔斯思索了一会儿,最后有些胆怯地问:“你是不是没有钱?”
“我有。但是没有现金。过些天才能拿得到现钱。”他又一次斥责自己:吉米,
你可真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我看你怎么让自己脱身!
“我有两百镑存在邮局里,”柔斯一边抚摸着吉米的头发,一边带着羞怯而又
有些骄傲的笑容说,“这里还有一些家具——一点儿也没炸坏。咱们可以好好布置
一个家。”
“我以后一定把钱还给你。”他无可奈何地说。
“等你有了的时候。再说,我的钱现在也是你的了,”她说,又对他含情脉脉
地笑了笑,“咱们两人的。”她细细品尝这个词的含义,希望吉米也能分享她的幸
福感。
从本质上讲,吉米是个既有办法又会拿主意的人。他不仅认识的人多,而且人
缘儿也好。所以第二天下午就找到一处房子。两间居室,一问厨房,以及一个装煤
的壁橱。冷、热水俱全,楼下还有和别人共用的浴室。房间在一幢老房的顶层,租
金很便宜。吉米对他租到的房间非常喜欢,越过对面建筑物的房顶可以看到贝托锡
公园里的大树。柔斯也会满意的,他想。他现在情绪很高。昨天夜里,他躺在柔斯
旁边,在废墟般的地下室地板上,眼睛望着下沉的天花板,一整夜都被疑虑折磨着
;现在这些杂乱的想法消失了,他感到非常乐观。但是当柔斯拿着包裹,走上楼梯
以后,她直奔窗户向外面望去,身体却好像向后一缩。“怎么,你不喜欢这里吗,
柔斯?”“喜欢,只不过……”她不久就大声笑起来,带着歉意地说:“我一直住
在地下室——我的意思是,我不习惯在这么高的地方。”他吻了吻她,说了几句打
趣的话,柔斯也笑起来。虽然如此,吉米还是有好几次注意到柔斯从窗户后边往下
看的时候,显得不那么高兴,很快就离开窗户。她用不安的目光迅速地打量了一遍
这间新搬进来的空空荡荡的屋子。柔斯一生都住在地平面底下,公共汽车也好,小
汽车也好,都是在她的视线同一水平面上驶来驶去的。地下室的上层是一幢牢固坚
实的老楼,好像起着保护作用。可如今她却高高地住在街道和一片房子上头,她感
到不安全。
“别犯傻了,”她对自己说,“你会习惯的。”于是她把注意力集中到摆放家
具、收拾杂物上,并从中得到很大乐趣。她从邮局里取出一百英镑用于采购——主
要是给吉米买东西。她买了一个衣柜,跟吉米开玩笑说,他的衣服太多了。买了一
台小收音机。最后又给吉米买了一张写字台,因为他曾说过,要用功看点儿书,他
准备考试取得某种工程师资格。吉米问她为什么一件东西也不给自己买。
她的东西已经很多了,她替自己辩护。她把住进来的房子布置得跟过去的住所
一模一样。桌子照老样子放着,带黄蔷薇图案的月份牌仍然挂在墙上。她在火炉旁
边愉快地干各种活儿,程序、动作多少年以来一点也没改变,因为碗橱、晒衣服绳
和搁放洗好的盘碗的滴水板都同原来家里的位置一样。显然并非有意,她都仍然用
“家里”这个词。吉米表示不赞成说:“现在这儿不是‘家’吗?”柔斯神情严肃
地回答:“我还不习惯把这儿叫‘家’。”“那你还是习惯习惯吧。”他不太高兴,
但是马上就亲吻她表示和解。这样的事发生了几次以后吉米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说
出来:“反正那间地下室已经没有了。我今天从那里过,里面满是碎砖烂瓦。”吉
米本来是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她的。果不其然,柔斯的身体往后一闪,脸色变得煞白。
“你也知道,”吉米说,“那间地下室支撑不了多久了。”
这个消息对柔斯的震动非常大,她不忍去想老房子竟然消失。想像得出消失后
是一副什么情景:遍地污水,几根房梁斜插在地上……她宁愿把这幅残垣断壁的幻
景抛在脑后。整个这一天她一直无精打采,闷闷不乐,直到吉米跟她发了火。吉米
常常发火。比如说,柔斯给他买这件买那件东西他就很不高兴。“你不喜欢我买的
这个吗?”柔斯感到困惑,问他。“喜欢。我挺喜欢的,可是……”后来柔斯也感
到受了伤害,因为她发现吉米好像不愿意使用她买的衣橱和书桌。
在生活中另外几件事上两个人彼此也不了解。就在他们搬出来一个月左右,有
一天柔斯说:“你这个人不太爱待在家里,是不是?”吉米听柔斯这样问,着实吃
了一惊:“你说什么?我那天都黏在这里,简直……”他没有把话说完,就取出一
根纸烟,塞在嘴里。
从他的角度,他现在的生活同过去相比已经完全改变了。他不是一个喜欢叫什
么拴住的人,不愿意用一个模式消磨下班以后的时间。可是现在大多数晚上他却一
下班就径直到柔斯这里来,同她一起吃晚饭,真心夸奖她做的饭好吃,然后——不
管怎么说,他有无数理由必须到这里来,要是不来可就成了傻瓜了。能同柔斯在一
起,他暗暗感到骄傲。像她这样一个女孩子,这么多年来一直同老人在一起,比生
活在修道院里好不了多少,年纪快到三十岁才找到个男人同床共枕,你或许会认为
她有什么毛病!但是实际不是这么回事,柔斯非常正常。吉米想了又想,逐渐又产
生了怀疑。
柔斯孤身过了这么多年,这不正常啊!再说,她长得一点儿也不难看,到底是
怎么回事?吉米想起来最初自己还觉得她长得很丑,不禁笑起来。也许是因为她现
在生活幸福,有了自己的住处,爱情又叫她感到生活的温暖,所以她人也变得好看
了。她不再紧绷着脸,瘦瘦的面颊也开始红润,目光深挚而亲切,像是只迷失的小
猫找到家,喵喵叫着等待抚摸。当吉米带她出去看电影的时候,意识到别人都把目
光投在她身上,不由感觉非常骄傲。但是他又是第一个发现这块墣玉的。这怎么可
能?真是不可想像!
他跟柔斯谈了谈自己的想法,没想到这只小猫突然伸出了利爪。在听了吉米笨
嘴笨舌地说了一些话以后,她冷冷地问:“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是怎么回事,
柔斯——那个叫乔治的人,你是说当年你年纪很轻的时候想嫁给他么?”
“那又怎样?”柔斯用冰冷的目光看了一眼吉米说。
“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很长是不是?”
“三年。”她语气平板地说。
“三年!”吉米惊奇地喊了一声。他没有想到过那是场很正经的恋爱。“三年
可是很长时间了。”
她望着他,目光里既有责备,又有乞求;吉米不懂她为什么用这种目光看着自
己。在柔斯的脑子里,吉米给予她的快乐把她过去经历的一切感情都已经抹掉了。
乔治只成了记忆中很淡很淡的一个影子。当她对自己说,吉米是她第一个恋人的时
候,她说的是实话,因为她正是这么感觉的。而现在吉米居然对此感到怀疑,对自
己的感情也产生疑问,这就使柔斯的快乐心情蒙上一层暗影,使她产生疑俱,对自
己、对吉米都不那么相信了。他怎么能这样轻率地把两人的幸福毁掉?在柔斯的责
备中更有轻视与不屑,望着吉米的目光沉郁而充满谴责。吉米惊疑莫解,又急又气
——她怎么会这么看着我?这是不是证明:她原来说我是他的第一个爱人是在说谎?
如果她那么说……“但是,柔斯,”他气恼地说,“这是不言自明的事。你们订婚
三年,你却告诉我……”
“我什么也没有告诉过你。”她说,说完了就从桌旁站起来,把盘、碗摞起来,
准备洗刷。
“是这样的,我有权利知道这件事,你说是不是?”因为生气他的嗓门也提高
了。
吉米说这句话犯了一个错误。“你有权利?”她傲慢不屑地问。
这时候她已经不是柔斯,而是一个年纪更老的妇女了。连她自己听着都觉得像
是死去的母亲在说话。她把盘子整整齐齐放在滚热的肥皂水里,一边干事一边说:
“是谁在谈论权利?你们男人!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在认识我以前都干过什么。我对
这些事也不感兴趣,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从前的事,如果我真有过,对你也没有
什么关系。”这时候她把水龙头拧开,哗哗的流水声在她和吉米之间形成一个屏障。
柔斯现在只能听到水响。她在想:男人都是这样,只能把什么都毁掉。她本来已经
把乔治忘了,这个人根本没存在过,可是吉米又叫他复活了,叫柔斯重新记起了这
么一个人。她不得不问自己:我当时真的也这么爱过他吗?像现在这种感情?倒好
像当年同乔治在一起的幸福感也像现在同吉米在一起一样。这样一来,爱情的意义
就减少了,成了一件不太稳定的可悲的事。这都是吉米挑起的,他好像有意搅乱柔
斯的心境。至少这是柔斯的想法。
哗哗的流水没有掩住吉米的高声喊叫:“你是不是说跟我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你最好对我过去的事别那么感兴趣。”柔斯目光呆滞,两只手浸在
热水里继续擦洗光滑的盘子。“这就是你的看法?”
吉米怒气冲冲地又喊了一句。
柔斯没有回答。吉米斜靠在桌子上,低声咒骂着柔斯,但同时他又感到自己的
头脑非常混乱。他认为作为一个男子汉,他正在被人愚弄,所有权受到侵害,但是
毫无疑问,此时此刻柔斯也一定觉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