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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姑娘……自动省略,不想再看一眼。
如果早知今年会冒出一个小师叔来,说什么也要先将舅舅的婚事给办妥。一个真心喜爱的妻子与一个素未谋面的妻子是有差别的,至少,对他闻人不迫大大的有差别。
「太过份了!」闻人不迫缩在墙边角落,被花丛掩去身影:「以往就算三更时分想跟舅舅哭诉,他也会一句不吭的听……」
虽然舅舅自顾自地读书,但更少,耳朵是用在他身上,现在呢,舅舅被抢走了,连一刻钟也不肯分给他!
「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与江湖无关的亲人。他不会出卖我,肯听我秘密,跟我不同的天地,也不会羡慕妒忌我功夫高强。我巴不得能留他一辈子,岂料这个小小师叔出来抢人……」好恨啊!他的精神重心顿失,要他上哪儿再找一个与江湖无关的亲人?
正因无关江湖,所以才能守秘啊!
当初他就是看中舅舅不涉江湖也不懂武,才向他发泄满腔的心事……若是江湖中人,早就毁他名誉,将他禁不起压力的秘密加油添醋四处宣传,扯下他这江湖第一高手的地位。
「呜呜呜,我也很想当普通人啊……当个第一高手也很辛苦的,人家来找打,打不过我是理所当然,打死了我声名远播,那我呢?有没有人想过我的处境?当高手就是专当人家踏板的吗?呜呜……舅舅,你好狠啊,就算我向你发泄心事,也不曾见过你有那种温柔神情。不过我不会怪你,我要怪,只会怪那个混蛋师叔……呜呜……」恨啊恨啊!
从今以后,为了顾及他高手的形象,再也没法卸下完美的面具了……呜,这世上哪有完美的人啊!他也是要吃喝拉撒睡的啊!上回跟一名高手过招,腹痛如绞,还得硬撑着脸皮打完,以后这些苦头要跟谁说……
「谁在那里?」有人忽问。
闻人不迫直觉抬起泪痕斑斑的脸,对上一双阴沉十足的眸子,后者瞬间转为错愕——
今夜第二次,欧阳罪再度目瞪口呆了。
他的命运从这一刻开始彻底改变了。
◆ ◇ ◆ ◇ ◆
「你过来!嘘,小声点!」用力压下她的身子,随即一块藏身在树丛后面。「看见了没?」
「啊,看见了,是师兄!」
用力击向她的后脑勺,李易欢低声怒道:
「你眼里只有你师兄吗?其他的人呢?」
「哇……好漂亮的姑娘哪。」
「没错!看见了吧!那些姑娘都拿到结亲令牌的,而有个蠢蛋竟然把令牌奉还给闻人庄!」
「喔……太过份了吧!师兄他……」
「的确很过份!这就是你喜欢的男人啊。」
远远看起来他们实在很像是在吟诗作对。「糟,这点我比不上,我连《长恨歌》都背不完,师兄爱看书,我躲在角落不是自个儿玩就是看大师父的武功秘笈,完了……」
「你在说什么?」李易欢不知她自言自语什么,低叫:「想想你该怎么做吧?」
「耶,我要怎么做?」
「我想掐死你!」他咬牙切齿道,然后握拳松拳,避免付诸实行。他深吸口气,道:「我可以帮你。」
「帮我?」
「把那些女人杀个精光。」见她错愕瞪眼,他失笑:「有什么好惊讶的?杀人于我,就如同喝茶吃饭一样,只要我一眨眼,她们转眼就死,闻人剑命就是你的了,这种好处你不要?」
「我不要。」
「这么干脆?等到他日闻人剑命上了其他女人的床,你还能这么潇洒吗?」
李聚笑慢慢拉下身子,跟他并坐在树丛之后。「唔,请不要让我幻想师兄头部以下的裸体,我会受不了的。」
「你已经流鼻血了。」
她涨红脸,立刻捂住鼻子。
李易欢翻翻白眼,说道:
「没见过你这种中原姑娘的。好吧,还是你要迷药?迷昏闻人剑命好了,不,不如给你一包春药,让你对他为所欲为……你那什么眼神?你以为你的条件很有利吗?你以为是你喜欢他多一点,还是他喜欢你多一点?」
「没有想过耶……」她眼里都是他,将他视为最亲的亲人与……嗯,未来伴侣,从来没有想过谁付出的情意比较浓点。
「蠢蛋!当然是你喜欢他多太多了!」他没好气道。
「原来如此啊……那也无所谓。我明白师兄,他也明白我,那就够了。」她展颜笑道,心无城府。
就这笑,让他莫名的讨厌,即使是现在,内心仍然是讨厌她,可是——
「好吧,你想将他拱手让人,我也没话说,最多我只能帮你到这地步,结亲令牌我是拿不到手的。他日你师兄移情别恋,不要怪我没事先警告你。」
「谢谢。」
正要再偷看师兄,忽然李易欢又道:
「你不必说谢,只要为我守秘就好。」
「耶?」什么时候她知道了他的秘密?
他斜睨她一眼,轻声说:
「那日你不是说,我叔叔长相跟我很像吗?人人都看不出来,连他也没发觉,唯有你,一眼就看穿他是我爹,不是叔叔。」
「糟,我想起有事,先走。」
李易欢冷冷地拎回她的衣领,道:
「如果你想拿对付闵总管那套应付我,我绝不会放过你。很惊讶吧?只要秘密说出来了,就不再是秘密。」
「那你还告诉我?」她多冤啊。
「因为我知道我叔叔会找上你,问你如何解毒,我要你告诉他,你每日捅自己一刀,放出一碗的血,如此重复七日,便能康复。」
她微讶,看向他平静的少年脸庞。
「李聚笑、李易欢,瞧,咱们俩的名字多相近啊!我第一次听时,多讶异,不过李姓是他的姓,易欢是我自己取的,可惜,我活了十五年,没有一天是快活的。」
「……」她假装摸着耳垂,食指悄悄塞进耳朵里,他像生了第三只眼,立刻拉住她的双手。
「哼,你不想听,我偏要你听!」
「哇,不要这么残忍啊!」
「我娘是我族之王,年轻曾与中原人有一夜情缘,她年前死了,我趁机来中原见识,族人都以为我来中原作乱;我那个叔叔也以为我找上他,是为了要毁闻人庄,嘿嘿,中原德高望重的前辈原来都是这个样儿。活了太久,反而怕死,就这么乖乖地听我话,带我进入闻人庄。」
「原来,你是想跟你爹相处一阵啊……」像她,根本不要有爹。
他瞪眼,哼道:「没有想到竟然是让你发现了。」想都没有想过,闻人庄里人人都随时会发现,偏偏是她!内心有点不快,正欲放掉她的手时,瞧见她掌心有弓印,黑瞳微变,指腹落在她的脉间,眉头遽皱。
「你……」
「嗯?」她笑眯眯的。
他注视她的笑脸良久,才低声道:
「我终于找着了这么讨厌你的原因了……」原来,他是这么的讨厌自己,才会一见到她就直觉厌恶她。李聚笑、李易欢,某种程度上,他们是如此的相似啊……
「啊,师兄在干什么?太过份了,竟然要跟她们下棋?那下一步,是不是要让她们瞧他洗澡?」她惨叫。
李易欢捂住她的嘴。「你这蠢蛋!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要离开闻人庄,跟他撇净关系。在此之前,我娘怀胎生子流了不少血,我要他一一偿还,你若答应,我可以让你保持双手干净,由我来下药!」
「来不及了……」像幽魂似的声音飘然而出。
他俩同时循声看去——
「几日不见,欧阳副总管,你看起来好憔悴啊……」看起来真像鬼啊。
有点青白的削瘦脸孔垂下,往李聚笑看去,眼神中充满怜悯与内疚,然后,他摇摇头。
「是我的错,不该告诉庄主,现在连舅爷都受到威胁了……」再往蓝天园内看去,他继续摇着头,喃道:「我再也不会听人秘密了……」
李聚笑与李易欢对看一眼,随即见他腰间不知掉下什么,她叫:
「欧阳罪,你东西掉啦!」咦咦,不正是那日她从闵总管手里拿过的结亲令牌吗?
她拾起,李易欢立刻低声叫:
「别还他!」
「我什么都没有看、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掉了东西我也不知道……」欧阳罪状似喃道,愈走愈远。
「闻人庄闹鬼吗?」她讶道:「才几天没见,他就被折腾得这么憔悴了。」
「不是闹鬼。他只是从此身负重任,再也脱不了身了。」
「啊!」她回头:「师兄!」
闻人剑命垂眸注视着拎着她衣领的李易欢,后者不甘示弱地把黝黑的脸贴上她冰凉的脸,唇角噙着得意。
「别靠这么近……」她小心翼翼地瞄着师兄的脸色。虽然看起来还是很平静,但好像有点不高兴了,她真的真的看得出来啊。
「住嘴。」李易欢暗骂她不懂作戏。
「你的脸真粗啊……跟师兄完全不一样。」她用力推开他的脸。
李易欢闻言恼羞成怒,差点就地掐死她。她的视线一直落在她师兄身上,所以当闻人剑命抬眸看向拱门的刹那,她知道他真的发怒了。
「太可怕了,是谁敢惹师兄发火的,不要命了吗……」
顺着师兄的视线往拱门看去——
正是闻人不迫站在那儿。
◆ ◇ ◆ ◇ ◆
数日后,万里无云,闻人庄的擂台张灯结彩,大红「囍」字绣在红色喜幛之上,随风飘摇。
擂台上,疾飞交错的人影、柳叶刀与九节鞭相击的刹那,胜负已分。
「『火云山庄』胜!」
「花拳绣腿,不值一哂嘛!」台下,有人交头接耳。
「闻人舅爷也没身怀武功,配个花拳绣腿的娘子,足够了。对闻人庄主来说,一个能够掌控的舅娘,也不需要有绝世功夫啊!」
「头一遭瞧见闻人舅爷,果然深不可测,难怪即使没有功夫,闻人不迫也要将他压得死死的,永不翻身。」
深不可测?欧阳罪回头看向坐在高台太师椅上的闻人剑命。他正垂眸,神态平静漠然,像在凝神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