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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京悟梦惊缘第五章
第五章
两年后——
寒家大厅里,老旧的建筑物内坐着几个人,斐水灵不支地撑着手臂,满脸不敢置信,她蹙眉沉思,娇艳的面貌失去过往的光彩,变得推泞不堪;坐在她对面的寒玉澳同样神思恍惚,温文的眸里含着忧威。
年纪轻、沉不住气的寒流霜首先出声怒斥,空气间飘荡着她娇蛮的语音。
“这算什么!你们是怎么搞的?竟然让他用计移走了整个寒家的产业!”
“流霜!闭上你的嘴!”斐水灵难得对女儿动气,一时烦燥攻心,愤怒地指责女儿的刁蛮。
“娘!人家只是随口骂骂也不行?眼看就要什么都没有了,谁不担心呀!”
“大姑娘家,别随随便便就发脾气,从前家里有钱,可以让你当不愁吃、不愁穿的千金大小姐,现在局势不同了,收起你的撒野性子!”
“娘——我不管,反正我绝不离开寒家,你想想法子嘛!”
“住口!”
寒玉笙失望地看了她们母女俩一眼,都到现下这当头了,顽劣的脾气还是不改,难怪二弟会狠心夺走爹过世后寒家仅有的产业。
他甫回到家门,就听见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全都是斐水灵找来的三脚猫,誓言什么要替寒家报仇,捉拿移转走产业后就消失不见踪影的寒剑情。
开玩笑!二弟若是如此轻易就被人找到。乖乖地双手奉还寒家主权,当初爹还会将主持大局的权力交给他吗?斐水灵不了解寒剑情的脾气也就算了,他毕竟和他是同血脉的手足,焉有看不清二弟能耐的道理?
寒天寡不顾众人反对,硬是将寒家所有产业交托给当初在外流浪的寒剑情,就是看透他深思熟虑的性格,肯定不会造成家中产业的没落。
可惜寒天养的算盘打得不够精明,活了六十几年的商场老狐狸还猜不透一个二十来岁小毛头的心计,在他死后的两年间,寒剑情立即将财产全数转到自己所建立的商行名下,就连他这个哥哥也没得分。
这下倒好,斐水灵母女俩就要面临流落街头的命运了。
“王笙,你说怎么办?”斐水灵调过目光向他求救。
“我实在无能为力,三娘。”不是他冷酷,实在是二弟这步棋走得太狠了,二话不说就夺走寒家所有的财富,寒玉笙自己在外头开了几家店面,再加上无欲无求的个性,吃穿当然不愁,养三娘和小妹绝对不成问题。偏生斐水灵蛇蝎心肠,非得找寒剑情报复不可!他摇摇头,无奈地拒绝她的请求。
“寒玉笙!好呀,我看你八成是和那个小狐狸狼狈为奸,你有没有良心?!怎么不想想这几年来我是如何含辛茹苦地带大流霜,还赢得乡里间的好名声?”
“三娘,难听的话我不想排明了说,你若真的曾经为寒家努力过,剑情又哪会抢走属于你们的那份遗产?”他意有所指。
几年来在外的生活过得忙碌,但他不至于完全忽略了家中事务,斐水灵赶走苏雨湘母女,勾搭上城里为富不仁的郝老爷,挥霍家产等坏事传得人尽皆知,早就让他心灰意冷;想必二弟也是查得一清二楚,才会枉顾伦理谋夺家产,招来邻坊间难听的臭名。
“你们果然是同伙的!寒剑情做错事你还反过来指责我,你这几年的书都读到哪去了?原本还指望你可以把家产讨回来,再由你来主持大局,哼!现在可好,什么都没有了!你身为寒家大少爷,竟然连点羞耻心都没有,任凭自己应得的财富遭人夺去!我瞧不起你!”哀求得不到效果,她素性泼妇骂街起来,夹刀带枪的话隐约藏着诱之以利的计谋。
“三娘——你能不能冷静些?”平口没脾气,可不代表他永远都是老好人,任人羞辱也不在意。寒家人天性中多少都带着强横的性格,平时是在寒玉签极力压抑下才没流露出来,虽然如此,面临不如意的事时,却也无法漠视,再三地以笑脸遮掩不悦。
“冷静!?你敢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天呀!这世上还有没有伦理?好歹你们都得尊重我是三娘,不给我面子也得给过世的老爷面子,你们这对兄弟可真是没心没肺呀!
“玉笙哥,不念手足之情,也该有同情心吧?你一点都不怜悯咱们这对孤苦无依的母女?”寒流霜也哭丧着脸加人哀求的行列。
“三娘,流霜,我真的无能为力。你们当初就该预料到这点,为什么傻促地把所有帐簿、款项交给剑情管理呢?
“这——我怎么会知道?我没想过那小子阴险到这种地步,连自己家里的产业也要夺走。”
“不管怎么说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趁着剑情还没派人上门来讨走剩下的家产,我看你们赶紧打包行李,跟着我到布庄去,暂时定居在那里。”终究是曾经一起生活的家人,就算现在寒家没落了,他不会狠心到任由她们流落街头。
“没有这么容易,我绝不会放过那小子的!”
“一娘……”
“玉笙哥,无论如何你非得帮我们不可!”寒流霜的性子同她娘般顽固,怎么也吞不下这口气。
“我没办法,剑情的个性谁也摸不透,和他作对无异自寻死路。”寒玉笙铁了心,绝不做背叛手足的无耻家伙,三娘她们要闹也好,要报复也好,反正他是决计不会插手帮忙的。
“寒玉笙!你好冷血!”斐水灵气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要来不来布庄由你们决走,玉笙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三娘,你们自个儿好自为之吧。”
随口丢下两句话,寒玉笙起身,白袍一掀,跨着决绝的步伐迈出寒家,无视身后那四道愤恨怨总的目光。
迅捷地跨上唤人准备好的马车,一早的好心情全被这事给弄拧了,再也没气力精神回去面对那大大小小的烦杂琐事,忧闷的情绪在胸臆间徘徊着,久久挥之不去。
他想了想,索性放自己半天假,去散散心!
“到城郊南边的庙会。”他嘱咐车夫。
今儿个城郊外举行祭典,原本寒玉笙不喜欢人群熙攘烦扰,但此时此刻的心绪实在太糟,需要松弛一下。
沿途秀丽的山水景色涤去一身烦躁,纷扰的心事全在自然美景熏陶中沉淀下来。数月来布庄里的商务生意困扰着寒玉笙,三天两夜无眠已是家常便饭,心头的重担一旦卸落,绷紧的神经弹性疲乏,刚驶上向郊野的小路没多久,沉重的睡意便袭上了他的双眸。马车一路上的颠簸打扰不了他过度疲累之后的憩息,沉入梦乡不久,车夫粗矿的吼声就传来,“少爷,城郊南边到了。”
寒玉笙惺松地下了马车.穿越过人潮.来到一座长约十来尺的百梯底下,拾级而上。
就在踏上石阶顶层的同时,寒玉笙看到了这辈子最不可能的奇迹——
“二娘?”乍望许久不见的苏雨湘,他惊滞得说不出话来,就连手心也微微发抖,冒出冷汗。
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娉娉袅娜地立在二娘身旁,美丽得教他难以自持。
苏雨湘没有回过头.附耳对千里说了些话。
千里点点头,顺从地离开。
雪白色身影从石阶上消失。快得像是种幻觉。
“二娘!”寒玉笙忍不住大喊,仓促地冲上前,一把拦住苏雨湘,对着尚未察觉的她激动问道;“千里呢!她去哪了?千里呢?二娘!”
“这位公子……你……”苏两湘抬起头,对上捉住她双臂那个人的脸。
熟悉的五官掀起记忆的波涛,她瞬间如遭雷殛,僵在原地,动弹不了。
“二姐,忘了我吗?是玉笙呀!”
“玉笙……”她的口中重复,心底酝酿着难以言哈的情绪。
“是我,二娘,这些年让你们在外头吃苦了。”
“老天!我真不敢相信,能有再见到你的一天。”她哽咽着,往事如走马灯般一幕幕浮现眼前。
是王笙呵!当初在寒家待她们母女俩最好、也是最善良的孩子。
“二娘,你们过得可好?”想起方才明明伸手就可碰触到的佳人,竟在瞬间没了踪影,他不由得痛心疾首,害怕当年的无能为力会造成千里永远的憎恨。
“我很好,玉窄,你呢?剑情呢?你们大家都过得怎样?”苏雨湘流泪满面。
“我们都很好,别哭了,再见面是好事,哭什么呢?”拭去她脸上的泪痕,他自己却不禁眼红,为之鼻酸。
“好,我不哭,你说得对,再见面是好事,我们应该开开心心的,我不哭了。”
“二根,好久不见了,你一点都没变。”她看起来比以前来得更满足快乐,全身充斥着幸福的光彩,看得出来二娘离开寒家后的日子过得挺好,并非他所想的以泪洗面、樵悴不堪。
“你倒变了许多,瞧,长高了,也长壮了,二娘差点认不出突。”“苏雨湘慈爱地笑笑,摸着比她高上一个头的俊秀面孔。
当初柔弱儒雅的少年长得更稳重了,说话举止都带着成熟的担当,教她这个做二根的好生欢喜,能再见到寒玉笙,见到他玉树临风的模样,她心底有说不出的满足,此生已了无遗憾。
“千里呢?她去哪了?”顾不得其他,寒玉笙一心只想确定千里的存在,证实刚刚所见绝非眼花
“她在人家店里帮忙打杂,我让她早点回去,来,咱们边走边聊。”她让寒玉笙搀扶着,一步步走下阶梯。
他们慢慢地步行到小山坡后方的草地上,人群减少许多,正好方便谈话。
“千里帮人打杂?”他无法想像,那么纤细的身子竟然得做这等粗重的工作。他脑中浮现千里遭人欺陵使唤的景象,她美丽的脸孔带着泪水,凄楚地指责他……
老夫!他不能承受如此严厉的惩罚。
“怎么会让她去做那种下等事呢?”
“是我不好,这身子病得一塌胡涂,连累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