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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去哪儿啊?”
“去给你娘她们送个话儿,叫她们别着急。”
“不行,我不叫您去那儿!”石头妮儿俩手攥住舅舅的手腕子不放。
“石头儿,听话!你还是孩子,不知道大人为孩子着急是啥滋味儿。别把你娘你姨姨急出毛病儿来!”
石头儿刚要说啥,外头有人拍打身子,喊:“臭儿啊!”舅舅起来掀开门帘,进来一个女人,瞧着比舅舅岁数儿大点儿,端着一个冒汽儿的石头钵子,小心地下来台阶儿,说:“给妮子洗把脸。冻了的脸,老得拿温乎水洗。”说着拧出钵子里一团黄乎乎的东西,抻开了,是块棘皮,捂到石头妮儿脸上。石头妮儿觉着软乎乎儿的,着好受。舅舅说:“石头儿,这姨姨是咱草滩的大娘,大娘找着你的,一直伺候了你半后晌。”石头妮儿要起来给大娘磕个头,只是浑身疼得动不了。舅舅对那大娘说:“你跟石头儿说说话儿,我去下头走一趟。”大娘说:“去吧,快去快回!”
舅舅走了,石头儿急得喊:“都啥时候了,舅舅您一宿不睡觉打来回儿啊?”舅舅没回答,就这么走了。大娘说:“你舅走得快,哪儿用得了一宿啊,回回儿去瞧你,后晌走,天黑就赶回来了。”合着人家都知道了!石头儿说:“一人儿走黑道儿,也不拿上根火把!”大娘呵呵儿乐了:“一人儿悄没声儿地走,才平安呢,举个火把招老虎啊?”石头妮儿更怕了,问:“大娘这地界儿闹老虎啊?”大娘又乐了:“闹老虎才好哩,正愁打不着东西吃呢。”石头妮儿问:“那吃啥啊?”大娘说:“吃鱼,前几天过河烧荒,打着不少花鹿、黄羊、灰狼伍的,有穿的盖的了。嘿咿,这烧荒还是你舅兴的呢,他没来那阵子谁也不知道过河烧荒打猎。”
第一部分 火种洞迸出火种花蒲绒火烧出少女恋 泪水冰冻透姨娘情(5)
烧荒,石头儿知道,可她不明白这会儿咋能吃上鱼,就问:“这日子上哪儿找鱼去啊?”大娘又乐了:“守着大河,哪儿找鱼去啊?冰烧化了,人跳进去,好摸着呢,冰底下的鱼傻,不知道躲人,把人当成大鱼啦,哈哈。”石头儿听着直啧儿啧儿,说:“你们这儿的人真行!跳冰窟窿也不怕冷。”大娘说:“这还是你舅兴的招儿呢,他头一个儿跳的冰窟窿,半天才露出头儿来,可把人们急坏了,齐着声儿喊他,他也不应。后来抱上一条大鱼来。你猜他上来说啥?”
石头儿想了想说:“准是说快冻死了。”
大娘扑哧儿乐了:“他说:下头可比上头暖和多了。真事儿,你想想,上头冻了,下头是活水,自是比上头暖和。打这起,男人都跳开冰窟窿了。我们这儿的人,一到冬天就靠鱼养活着了。要不是化冰摸鱼,今儿还找不着你呢!几个人打冰窟窿里一劲儿往上头送水,才把你从冰上浇开了。”
石头儿说:“舅也说来着,我还当是烧了水往我身子底下浇来着。闹了半天是冰下头的水啊!”
大娘爱乐,一听又乐了:“傻妮子,哪能烧了水浇呀?快倒是快了,可是一冷一乍,你就活不过来喽。后来把你抬回来,身上裹的片片粘在肉上,才烧了温乎水,拿棘皮蘸着慢慢儿离开了。妮子,你今儿捡了一条命啊,可把你舅急坏了。”
石头儿想,等能动了,该咋谢大娘和那些救了她命的草滩人。
“妮子,你舅来的那工夫儿,可没你这样儿的福气,差点儿叫人给打死。”大娘的话让石头妮儿大吃一惊,吓得眼瞪得跟老牛眼似的。大娘说:“也难说,突然来了这么个生人,本来就招人疑心,你舅还挺厉害,跟人打起来了,一人儿哪儿抵得过一群人啊!那时候也是我伺候的他,好几天才爬起来能动弹了。嘿咿,不打不成交,人们都敬重他了,后来摸鱼打猎的活儿都归他管了,人们全都服他。到后来知道他在下头有个妮子,这么刚强的人,一提起你来就软了,啥时候想起来,就往下头跑。”
石头儿听得鼻子酸酸的,眼睫毛儿兜不住越来越多的泪儿,脸上湿了。大娘帮她抹了,说:“妮子,你舅没白疼你一场,难为你这么冷的天跑来看他,差点儿把命儿搭上。你舅一瞧见是你,啥都顾不得了,人们也不摸鱼了,只顾救你了。自打认得你舅,我没见他掉过泪儿,可是今儿个,他可真哭了,哭得跟个孩子似的,鼻涕邋洒的。折腾了一天,这会儿又为了你跑下头去了。这样的好人难得啊,你娘一定也是个大好人。”
石头儿说:“大娘,我娘要是待他好,他至于跑你们这儿来吗?跟您说吧,我舅本来就不该去,去到那儿准没个好儿。我咋劝他都不听,黑更半夜跑腿儿受累还得挨骂,也不知他图的个啥。”
大娘先是睁大了眼睛,后来抿起嘴儿乐了:“嘿咿,妮子,你不懂大人的事儿啊。”大娘爱乐,乐得好看,大眼睛眯成了一道黑缝儿,往上翘翘着,眼角儿几处一堆细细的纹儿,眼皮儿下头鼓起一道儿埂儿,凹下一道儿沟儿,本来就叫人待见的脸蛋儿更甜了。
石头儿也冲大娘一乐,一张嘴却是怨气:“我要是全不懂,也就好了。唉,大娘,咱不说这个了。”是啊,说它干嘛啊?自个儿肚里有气,还叫人家觉得自个儿不懂事儿。
大娘转了话头儿,问她胳膊腿还疼得厉害不,说了些冻坏了该咋养着护着的话,一边儿说着话,一边儿不停地拿棘皮蘸着温乎儿水,给石头儿把胳膊、腿、手、脚了一个过儿。石头儿觉着血脉活了,浑身舒坦,由不得瞎想:“我要是有这么个亲人多好啊!”就拉着大娘的手,叫她坐自个儿旁边儿说话儿。
大娘说:“妮子。”
石头妮儿说:“大娘,您就叫我石头儿吧,不是啥好名声儿,可我舅也这么叫我的。”
大娘乐了,说:“哎,石头儿,我问你,你们下头吃啥呀?”
“前些日子也过河开猎了,打着的够吃一冷天了。”
大娘问:“能打着那么多?”
石头儿说:“二三百猎人哩,狠着烧一大片,死的东西多了去啦。”
大娘问:“这么多猎人?你们有多少人啊?”
石头儿说:“男女老少七八百,多的时候有一千多口子,听老人们说,我老姥娘那阵子有过两千来口子哩。”
大娘直咂舌,说:“我们草滩才一百多口子,七八百口子,这么多人,一个大娘咋管得过来呀?”
石头儿说:“大娘就管管分肉,不管别的。”
大娘还是佩服得不行:“给七八百口子分肉,一人儿咋忙活得过来呢?你们大娘真够能干儿的。”
石头儿乐了:“嘿嘿,这活儿谁都干得了,天天儿拖回整兽儿来,十家一条,一会儿就分完了。”
大娘也乐了,说:“闹了半天是分整的呀!我可是按人头儿分,平平儿的。”
石头儿说:“那可忒麻烦了。”
大娘说:“我们人少,跟一大家子似的。”
俩人说这说那,石头儿觉着工夫不小了,说:“我舅快回来了吧?”
大娘说:“他回来就去我那儿睡了。今儿黑夜咱娘儿俩睡,夜里哪儿疼了,就叫醒我。”
石头儿说:“我舅也真是的,哪能这么麻烦您呢?”
大娘哈哈哈哈笑起来,说:“石头儿你可真逗。我跟你舅,谁跟谁呀?他的闺女还不就是我的闺女!天不早了,睡吧,石头儿!”
石头儿往里挪了挪,给大娘腾出一块地儿来,这一动,疼得嘴里直吸溜儿。大娘说:“看看,碰着伤了吧?再也别动了!”说着就去旮旯儿草堆里抱草。石头妮儿说:“大娘,别费事儿了,您就睡我旁边儿,半夜醒了咱好说话儿。”
第一部分 火种洞迸出火种花憨舅舅直心说败火 灵姨姨曲意学鞣皮(1)
棚子里弥漫着腥香,石头儿睁开眼,亮晃晃的,日头扒着皮帘子挤进来,正撞她脸上。
“石头儿,睡好了?”舅舅说着,递过来一条烤得黑黄的大鱼。“睡好了,舅舅啥时候回来的?”“前半夜就回来了,跟你娘说好了,等你能走了就回去。”石头儿哼了一声,一嘴咬住鱼头,鱼头酥了,到嘴里就化了。大娘瞅着她一劲儿乐,舅舅也乐。石头儿问:“咋了?你们干嘛这么乐呀?”大娘说:“瞅着你吃鱼头,就跟鱼吃你似的,真逗。”石头儿也乐了,说:“你们这儿的鱼忒大了,都能吃人了,呵呵。”
等她吃了喝了,舅舅拿出那根儿蒲管儿来,问她里头装的都是啥。石头儿说:“没找着苇花儿,就装了些蒲绒。怕吸一嘴毛毛儿,上头空了一截儿,灌了热羊血,趁冻的时候扎个眼儿,然后放硬了。”
舅舅照着石头儿说的,做了一大把蒲管儿,还经意儿打了黄羊,趁热灌了羊血。搁了一宿。等羊血硬了,就跟大娘俩人砸火星儿吸火儿。大娘砸,舅舅吸,石头妮儿指挥。砸了不小工夫儿,费了挺大劲,总算吸着了一回。舅舅累得长出气,俩手拍打腮帮子。大娘说:“老天爷,这腮帮子得多大劲儿啊?叫我还真吸不着哩。”舅舅说:“吸得脑仁儿都木了,这活儿女人家还真干不了。嘿咿,真难为了石头儿了,你咋嘬的啊?”石头儿说:“这您还嫌不好哇?我头回吸的时候,没搁羊血,嘬了一嘴蒲绒儿,嗓子眼儿差点儿咳烂了。”大娘心疼得直啧啧:“孩子家家,瞧这罪受的!,想干好点儿啥也不容易。”
舅舅对大娘说:“这回我一人儿试试,你把石头给我。”大娘说:“能得你!有人搭手还差点儿嘬透了腮帮子呢,一人儿能忙活得过来?”舅舅说:“能不能,试试再说,瞧着不行了,我也不硬撑。”舅舅俩手打石头,嘴里叼着蒲管儿追火星儿,半天也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