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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越来越小,最后没了,白妮儿眼里只剩下一个小黄点儿。
白妮儿的眼看不见东西了,凿石头老是砸了手。她娘叫她留在家里看火种儿,自个儿去凿石头。白妮儿能看见一点儿火亮儿,经心看火种儿,续火种儿。
黑妮儿的肚子起来了。娘问白妮儿:“知道谁给你妹子下的种儿吗?”白妮儿不知道,惊喜地问:“哟,妹子有啦?几时有的?”娘说:“少说也有四五个月了,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咋就一点儿都没觉出来呢?”白妮儿说:“嘿咿,这妮子主意够大的,蒙我个瞎子容易,连娘都给蒙了!”娘说:“我是想叫孩子有个明白的舅,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白妮儿说:“赶明儿我问问她,不怕她不说。”娘说:“她要是不说,你还能把她咋了?”白妮儿说:“她怕胳肢儿,我治得了她。娘就放心吧,保准叫咱的孩子有个明明白白的舅。”
白妮儿一问,黑妮儿就说了,她为了臭儿挺牛气的,那么些妮子追不上的人中人,要给她黑妮儿的孩子当舅了,这是多么牛气的事儿啊!可是,姐听了咋这样儿啊?变颜变色的。她也不好问啥。半天,白妮儿说:“这个王八蛋,真干得出来,毁了一个又毁一个!”牙咬得咯吱吱响。黑妮儿以为自个儿听错了,问:“姐,你说啥?是说臭儿吗?”白妮儿说:“说的就是臭儿这个王八蛋!姐的俩眼就是为他个臭王八蛋瞎了的!”
黑妮儿噙着两泡泪儿跑了,到了天天儿见面儿的山腰,臭儿还没来。她靠在岩石上,石头的凉气抽得她脊梁发冷。
臭儿来了,老远就扑了过来。黑妮儿使足了劲儿,一巴掌扇过去。脆脆的一声“啪”。臭儿打了个趔趄,扶住山石才站定了,捂着火辣辣的半拉脸,问:“今儿是咋啦?好模样儿的,干嘛打人啊?”黑妮儿的火一下子就烧上来了,狠狠地说:“打的就是你,禽兽不如的玩意儿!眼都瞎了,你这臭王八蛋!”臭儿这才明白过来,辩解道:“别这么劈头盖脸的,有话儿好好儿说!你姐的事儿……”黑妮儿一听他要说白妮儿,气儿更大了,截住说:“你把我姐坑瞎了,又来坑我,你长的是颗人心吗?”臭儿知道说不清了,说还不如不说。他一不说话,黑妮儿更气了,使出女人的狠劲儿,噼哩啪啦连捶带打,又抓又挠,逮哪儿在哪儿下手。这还不解气,俩手拧着人家的嘴骂:“看你还敢不敢再蒙骗人!”
臭儿到底儿有愧,不还嘴也不还手儿。黑妮儿折腾了半天,自个儿先没劲儿了,只好住了手儿。臭儿这才敢问:“那你说,咱往后咋办?”黑妮儿说:“咋办?一刀两断!我是再也不要瞧见你这个人了。你要是个有气有囊的,等河冻了,就跟上出猎的过去,从此再也别回燧山,找我火小儿姥舅儿去吧!”臭儿说:“这么狠?不能等我见了咱孩儿再轰我?”黑妮儿想,让过这一回,就要等到下回河冻开猎了,还得容他一整年,干脆说:“不能!你要是不走,我就走,趁河还没冻,一头扎进去,给我姐留张干净脸儿。”臭儿算是知道这姐儿俩的脾气了,那是说一不二啊,只好自个儿让了:“行,我走,我找火小儿去。你留下,把咱孩儿拉扯大,算你对得起我。”
第一部分 火种洞迸出火种花火大娘无意开冬猎 黑妮子有心斩春情(5)
开猎那天晚上,河边儿烧起了呼呼的大篝火堆,烤肉吱吱流着油。黑妮儿搀着姐姐去河边儿跟族里人一块儿吃肉。她转着大火堆看了个够,趴白妮儿耳朵根儿上说:“姐,臭王八蛋没回来!”白妮儿心咯噔一下子,坠得尖辣辣地疼,弹上来时血溢到了嗓子眼儿,一阵儿堵得慌。好在火映得脸红红的,黑妮儿没瞅出啥来。
乱糟糟的开猎,乱糟糟的篝火烤肉聚会,直到第二天晚上,人们才发现少了臭儿,河这边儿没有,河那边儿也没有,乱糟糟地找了几天,也没找着。
白妮儿知道了,心里头这个后悔呀,不停地责怪自个儿:“我这是咋啦?我害了他,也害了妹子呀!到这咱不敢叫娘知道孩子的舅是谁,我这是咋了呀?把这孩子也给坑了呀!我咋就不能忍了呢?当时哪根筋儿错了,非逼着妹子去找事儿,嗨,我算个啥人啊?自个儿不痛快,也不叫别人痛快,非闹得人没了!”没人儿的时候,她捶胸顿足撞脑袋,真想死了算了;回过头来又骂自个儿:“不成器的东西,没事儿你惹事儿,出了事儿又怕事儿,扔下妹子和一个没出世的孩儿,你算个人吗?”瞎子心事多,白妮儿一天到晚跟自个儿打架,好几天也不跟人说一句话,睡着了,心忽然往上一涌,喘不上气儿来,憋醒了,心里揣了个惊慌的兔子,半天定不下来。
女人们一块儿说起臭儿来,都啧啧叹息:“好齐齐儿个人儿,就这么没了,!”“这小子胆儿忒大,啥道儿都敢走,啥事儿都敢干,指不定上哪儿去了呢。”“嗯,这小子是有主意,蔫有准儿。说不定干啥惊天动地的事儿去了。”“干啥惊天动地的事儿啊?一个人在大荒野地里,不叫狼吃了就算命大了。人不能离群儿啊,离了群儿就活不成了。火小儿走了多少年了,都没回来,臭儿也回不来了。”
听着女人们你一嘴我一嘴说臭儿这啦,臭儿那啦,黑妮儿耳朵里头像憋了多少虫儿,脑袋嗡嗡得要炸了。她不愿意听这事儿,不愿意沾这人,不愿意再跟这个走了的男人有任何干系,他回不来了才好呢。这人对不起她姐,也蒙了她。一想起这人来,黑妮儿牙就咬得咯吱咯吱响,这么恶的人就该得恶报,狼吃了虎扒了活该。
再大的事也经不起日月冲刷,臭儿慢慢被人忘了。黑妮儿要不也忘了,就是娘老打问孩子的舅,一回一回把那忘了的人影儿又勾了回来。黑妮儿回回儿说:“知不道。”娘问:“你跟哪个小子睡过觉,也知不道?”黑妮儿说:“我没跟哪个小子睡过觉。”娘气得脸都灰了,说:“今儿你非得把肚里的孩子给我说清楚!”黑妮儿说:“我咽了块小石头儿,在肚里长住了,越长越大。”白妮儿听着娘拷问妹子,心一揪一地疼,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下去了,说:“娘,您别问了,问得我都烦了。您就不能叫人心净会儿?”
娘翻了翻眼珠子,她不明白这世道了,当娘的咋就不能问问自个儿闺女肚里的孩子是谁的种儿呢?在家里挨姐儿俩呲打,她就跑去找她们的舅。那时候的男人女人不住在一块儿,有事儿就一块儿说说,有情就一块儿凑凑,没事儿各回各家,各人爱干嘛干嘛,爱跟谁好跟谁好,谁也不管谁。孩子是女人的,生他养他的那个男人管不着太多的事儿,他不过是孩子的舅,跟别的男人没多大不一样儿,别的男人也是舅。
孩子们的舅说:“瞧你委屈得那样儿!可我还得说你,你本来就不该问,回去别问黑妮儿了!”
女人问:“我是黑妮儿的娘,咋就不该问呢?她们姐儿俩呲打我,你也说我,合着全是我的错儿了?你得给我说明白了,不能这么打发了我。”
男人说:“你可真是缺心眼儿!非问明白干嘛?白妮儿的话你还听不出味儿来?”
女人一肚子委屈跟男人倒:“我咋听不出来?她那是呲打我。我当娘的问问咋就烦死她们了?她们姐儿俩成了娘娘了?娘娘就不能问问了?”
男人说:“唉,白妮儿、黑妮儿一对儿人精子,咋就摊上你这么个糊涂娘啊?我今儿个告诉你黑妮儿孩子的舅是谁,你回去再别难为孩子们了!”
女人问:“谁?就因为他是个谁,我就难为了孩子们了?他是谁?你倒是说呀!”
男人说:“是臭儿。”
女人头顶像挨了一锤子,蒙了半天,才问:“你咋知道的?黑妮儿跟你说了还是臭儿跟你说了啥了?”
男人说:“谁也没跟我说啥。我自个儿瞧出来的。臭儿走的前几天,整天灰不溜秋的,原本好说好笑的一个人,一下子哑巴了,问他啥,只会点头儿摇头儿,真要叫他说句话,得打鼻子眼儿里往外。有一阵儿我瞅着咱黑妮儿也不对劲儿,着三不着两的,这会儿想想,可不正是那些日子吗!当时没把他俩往一块儿连,这会儿咋瞅着咋像是咱黑妮儿把人家逼走的。”
女人拍着大腿说:“多好的孩儿啊,老实巴交的,硬是叫黑妮儿给欺负走了。不行,我得说黑妮儿去!”
男人急得说:“早知道你这样儿,我就不跟你说了。你不能说,跟谁也不能说。好容易沉下去的事儿了,再搅和起来,有啥好呀?招得一族人恨咱们。黑妮儿跟前更不能提,这妮子脾气怪,啥事儿都干得出来,万一她有个好歹儿,你再后悔可就晚了!”
女人想了想,自个儿是糊涂,黑妮儿这时候一点儿急也不能着,一点儿气儿也不能生,她当娘的咋连这个都不懂了呢?可心里又觉得对不起走了的臭儿,也不知道这孩子这会儿在哪儿呢,有吃的没有,身边儿有火没有。
第一部分 火种洞迸出火种花石头山孕育石头女 火种洞迸出火种花(1)
河开了,天暖了,黑妮儿养活下一个妮子。为了坚持孩子是石头里头迸出来的,她给孩子起了个怪名儿叫“石头儿”。孩子姥娘一见那对扑闪闪的大眼、厚嘟嘟儿的嘴,完全相信了男人说的没错儿,这就是臭儿的种儿!她拿出她娘留下的那块宝贝石头,给孩子挂脖子上,说:“石头儿,咱不能白叫了这名。来,戴上火娘娘的宝贝石头,一辈子没灾儿没病儿,狼不叼虎不咬,平平安安活到老。”
白妮儿看不见石头儿,从孩子顶心摸到脚心,又从脚心摸到顶心,把孩子身上哪一块儿肉都摸熟了。等黑妮儿歇过来出去干活儿了,白妮儿就整天带着孩子,连看火种儿。
一个热死人的大天晌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