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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红尘尽处-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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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那轮冬阳暖暖地晒着大地,康熙抬头,用手遮住太过刺眼的阳光,太阳旁边没有云彩,他想起今日清晨,陪着留瑕前往永宁寺时,朝霞是那样绚烂美丽,而现在……
  “再也看不见了……”康熙低声说,他没有听见四阿哥从后赶来的脚步声,长风吹起他的袍角,领缘镶的熏貂皮毛轻轻搔着他的颈子,像有人往他颈间呵气,暖暖的、痒痒的……
  脚边,有什么东西在蹭着康熙的皮靴,低头看去,却是规矩。它抬头看了他一眼,眯了眯大大的猫眼,亲昵地“喵”了一声,他俯身,规矩纵身一跳,扑进他怀中。他抱着它,它是他跟留瑕一起养大的,规矩还在,留瑕却走了……
  规矩沾了泥土的前爪,轻轻地推着他轻暖的皮袍,在康熙胸前印上几个泥印子。看着它,康熙想起他曾经拎着它颈背的毛皮,威胁要剁了它的猫爪,因为它的前爪,竟敢去推只属于他的怀抱。
  刚才的那阵长风,把一片云,从紫禁城的方向吹来,缓缓地往西方移动,翻卷的流云,如长江之上飞吐的浪花,他的心,也像跟着水漂走了,像是江南巡游的时候、那个与留瑕去了夜市之后的夜晚。
  繁华落尽,一船悄然,只有他跟留瑕还醒着,留瑕抱着规矩,静静地望着水中沦涟的月。他记得,自己像是醉了,她清澈的眸子,像玉泉山的水,把他的心,带离了他的胸腔,一切是那样恍然如梦,明月照在江面、浪花击打着船舷……
  然后呢?他记不清什么时候第一次抱了她,却记得一阵酥麻的感觉蹿过身子,也许就在那一刻,他爱上了她!然后呢?他得到了她,经过了多少波折,他终于拥有了她,她的心、她的人、她的一切,都成为他的珍藏!然后呢?他失去了她……
  风还在吹、云还在流动、他的人还在畅春园,他的心呢?
  “朕是个很没心肝的男人……是不是?”康熙问规矩,规矩一如往常地缩在他怀中,没有回答。
  风走了、云走了,太阳的光线又炽热起来,他的心,沉回了胸腔,他回身,后面站了一群人,是那群来送留瑕剃度的人。康熙面无表情地穿过他们,头也不回地走了。

  余韵

  “皇爷爷快来、皇爷爷快来!”稚嫩的童音在景山郁郁葱葱的山林间飘扬,不怕人的小鹿却只懒懒地看了一眼,又低头去吃草,冷不防被一只小手抓住,“皇爷爷,我抓到了鹿儿,给爷爷做靴子好不好!”
  “弘历,快放手,这鹿儿杀不得。”六十五岁的康熙皇帝在旁人搀扶下,急急蹬了几步过来,“这里的动物都杀不得,快撒手。”
  “为什么?”皇孙弘历不解地侧了侧脑袋,还抓着小鹿不放,“皇爷爷说,天生万物都要给人取用,这鹿傻傻的,也不懂得跑,为什么不能杀?”
  “不跑,不代表就笨;会跑,也不见得聪明。天生万物是维系平衡,人可以取用,却不能因为好看或者无关温饱的理由,就杀害生命。”一个温柔的女声从竹林深处传来,弘历转头没看见人,就看康熙,却见康熙痴痴地凝望着摇曳的竹影,小鹿感觉弘历的手松动,连忙跑进竹林去。那个声音说:“阎浮提主来了?”
  “凡夫俗子,又来你这红尘尽处叨扰。”康熙拉了弘历,祖孙两人走进竹林子。
  一条蜿蜒小溪如带,横过两人面前,小溪中架着马齿桥,刚才的小鹿早已过了桥,依偎在一名女尼身边,正在舔她的手。见他们两人,小鹿就跑开了,那女尼微笑着伸手,康熙对弘历说:“过去吧!”
  弘历摇摇晃晃地过了桥,女尼顺手拉了一把,她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白皙的手像刚浸过溪水般凉凉的,拉住弘历。等他上岸,才看见康熙也正小心地过来,他这几年的身体很不好,腿有些抖,站不稳,女尼迅速地抓住他的手,将他拉到岸上。弘历看见他的手,在某一瞬间,抓得那样紧,脸上的表情,似悲又喜,但那女尼脸上淡淡的,什么表情也没有。
  三个人进了女尼身后那间小小的三合院,康熙说:“不进去里头,就在院子里坐坐,紫禁城里热得不成样子。”
  女尼淡淡一笑,转身取了三个竹筒做的杯子,斟上茶,又拿出一个装着小饼子的盒子,放在弘历面前,对康熙说:“这是胤禛的儿子吧?”
  “嗯……叫弘历,已经晋了贝子。前些日子在圆明园看见他,挺伶俐的,就让他在朕身边读书。这几年,朕叫了几个小人儿来宫里,小人儿鬼灵精,给朕说说话解闷,比什么药都灵。”康熙摸了摸弘历的头,对他说,“这里的东西,你大约没吃过吧!都尝尝,但是别吃得太多,回头胃胀。”
  “孙儿知道,但是,皇爷爷,这位太太是谁啊?”弘历有模有样地问。
  康熙看了那女尼一眼,正巧她也看康熙,她的目光淡然无波,很澄,康熙却在与她目光交会的瞬间,转开了视线,看着弘历,却问她:“这该怎么说呢?”
  “什么也不用说。”女尼对弘历笑了笑,轻轻地说,“我什么人也不是,是景山上一抹红尘流霞,今日在此,未卜明日在何处。小贝子随便称什么都可以,要不,就叫“你”,也没什么不行。”
  弘历很错愕,他抓着一块饼干,愣愣地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尼。康熙长叹一声,对他说:“你去外头,让奴才们带你去景山玩玩吧!”
  “是,孙儿告退。”
  弘历答应了一声,就要退出去,那女尼将饼盒包起来,拿给他:“带去吃,边吃边玩。”
  弘历去了,小院子里只有康熙与那女尼,康熙低声说:“明瑕……朕……只怕没多久好活了……”
  那女尼正是已成为明瑕尼师的留瑕,她才刚从哲布尊丹巴驻地、蒙古格鲁派之首——库伦光显寺回来。“承天景命,兢兢业业这么些年,也该休息了。”
  “朕知道……只是觉得……舍不得……”康熙失落地摸了摸光光的前额。
  “痴人……”留瑕摇摇头,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突然笑了,“我不大爱说禅,总觉得开口闭口都是禅有些儿炫耀,此时,倒觉得不说禅语不行了,阎浮提主可不要笑话。”
  “只要你肯留在景山,就是你每天说禅语,朕都不会笑话。”康熙嘟囔着说,留瑕展颜一笑,康熙凝视着她,讷讷地说,“你一点儿都没变。”
  “明瑕是留瑕,也不是留瑕,变的是人间沧海,不变的是心。”
  康熙失落地扯了扯唇,无奈地说:“但愿那颗爱朕的心,是不变的。”
  “心是不变的,情则是人心在别人身上的投影。人间去来,今朝来,则情爱在,明日去,则情爱去,可心还是不变的,这是一层。又或者说,既无情,也无心,人间来去聚散,也是幻梦一场,醒时鸡鸣天下白,又是梦里梦外?无心无情无人无世,一场虚空而已。”
  康熙一直平静地听着,突然,一滴泪滑了下来,越来越多,苍老的脸庞抖动着,他却凄凉地笑出声来,控制住帝王最后的尊严。“空?无?这都是你们这些出家人的玩意儿,朕从来不信。虎死留皮、人死留名,朕……朕就不信,这几十年的辛苦,能让你一句空一句无就全部抹杀!千百年后,总会有人记得朕!那就不枉来这一遭。”
  “会有人记得的。”留瑕说,她也微笑着,却苦涩,“他们会记得康熙皇帝,也或许记得你的庙号,但是,你记得你自己吗?剥去皇帝、剥去爱新觉罗氏,你还记得自己吗?如果你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别人记得的,又是你吗?”
  康熙呆住了,他迟钝地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曾经下笔千言、开得五石弓的手,如今瘦弱得连支笔都拿不稳……留瑕的话,狠狠地剥去了康熙皇帝、顺治皇子的外皮,剩下一个赤裸裸的自己。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没有了,他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或许,只是一缕流连于人世的游魂……一种阴暗的恐惧如铁手般一下子揪住了心脏,他感觉胸膛中那颗孱弱的心脏在冰冷的血液里痛苦而哀伤地颤抖着。痛苦的不是自己的衰老,是他拥有世界、却无力再控制世界;哀伤的不是自己的死亡,是他拥有世界、却不曾拥有过作为平凡人的快乐。天子无私,于是他除去皇帝、皇子的身份,就几乎没有人生。
  用手蒙住了脸,康熙不愿意再看,只听见自己那喑哑的声音无法压抑地哭泣着:“朕不要听什么空什么无!朕只要你留下!留瑕!为什么你要离开朕……若是你不走……朕可以再活三十年……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他被抱进了留瑕熟悉而又陌生的怀里,他紧紧地攀住她,灰色的缁衣下,她依然留有女性的体态,提醒着他,那些曾经缱绻难舍的过去、那些旖旎万状的往事、那些近似平凡的喜怒哀乐、那些只属于他自己的回忆……
  但是,就连这样一个人,他都留不住了……康熙越发哭得大声起来,理直气壮地,似乎要抱着她哭到天荒地老。
  留瑕抱着他,她皈依的是禅宗,却又在修行密宗之后,体悟更多。她可以准确地侦知人的想法,是一种气,人心一天中流转的四万八千个念头,都是一个魔性的开始。魔会产生浊气,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得到康熙心头转过欲念、转过杀机、转过怨恨……多么污浊的心……但是留瑕并不觉得厌憎,只是怜悯。
  弘历没有走远,他一听见哭声就跑回来,却看见伟大的皇爷爷在留瑕怀中,哭得像个婴孩。那一幕震撼了他,初夏的阳光穿过竹叶,轻轻落在留瑕与康熙身上,把那张白瓷观音一般平静的脸庞,印在弘历心中。
  很多年后,他偶然经过承乾宫,遇见了已经登基为雍正皇帝的父亲。雍正看见他,对他招了招手:“你来。”
  打开重重深锁的宫门,两树梨花迎风怒放,他看见一向冷峻的父亲脸上,竟出现了怀念与天真,再打开正殿大门,正中的宝座前,放着一幅等身高的画像,画着两个人,雍正轻轻地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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