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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孩子低着头,她感觉到康熙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即使是豪气的蒙古姑娘,对这种事也多少不安,她的脸羞得通红。而马思喀看康熙没有排斥的意思,正要带着那群女孩退下,康熙却叫回了他:“把这个女孩子安顿下去。”
“皇上不要她陪寝吗?”
“不了,她与贵妃太像。贵妃小产,心绪最不好的时候,朕若又带了一个妃嫔回去,平白让贵妃伤心而已。”康熙温柔地看了那女孩子一眼,低头看见留瑕的脉案,“路上让她给朕捶捶腿、揉揉脚就可以,回宫之后,让她伺候贵妃吧!”
马思喀与女孩们都退下去了,康熙强压住自己的欲望,叫人进来收拾了东西,早早地上床睡觉。军务已经不再挂心,辗转反侧,却都是留瑕。蒙朧的梦境中,留瑕走进帐中,站在布幕边,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地吻住了她,将她拦腰抱起,不理会她的挣扎,将她按在床上,热切地吻着,有种少年时代才有的盲目激情蹿起,迷惑了早已过了不惑之年的康熙。
梦里的他相思难耐,梦外的康熙急促地喘着气,良久,才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惊醒,奈何楚王梦醒,巫山已远,康熙怅然地望着自己空空的双臂,枕被之间没有留瑕的气息,他披衣起身,裹着大氅,走进帐外的晨雾之中,希望看见留瑕打马奔来。但是什么也没有,露水沾衣,竟感微凉。
康熙惆怅地倚着帐门,低声说:“是耶?非耶?为何姗姗来迟、匆匆离去?”
清晨的拖纳阿林,各个大营有种安静的骚动,人们早已起身着装,低声地交谈。金顶大帐前,四个阿哥站在帐门边,垂手而立,五更时分,里头传来康熙的声音:“都进来吧!”
四个阿哥答应一声,走进帐去,整齐划一地打下马蹄袖:“儿臣恭请阿玛圣安。”
“起来吧!老三,外头天气怎么样?”康熙正让人伺候着穿上明黄皮甲,随口询问。
三阿哥出列,欠身说:“回阿玛的话,今儿云多,正好适合行军。”
康熙正要说话,一个侍卫跑进来,打了个千,兴奋地说:“皇上鸿福齐天,外头出现五色祥云了!”
“是吗?”康熙挥开旁人,自己扣了扣子,便出帐去看。
大营里的人都跑出来了,只见正东方升起一团团五彩斑斓的云,烘托着金黄的日轮,放射着柔和却又灿烂的云光,宛如千万匹骏马,从太阳里奔上天际,彩云满天,炫目的光芒照亮了草原。康熙没有听见旁人呼喊“天降祥瑞,吾皇万岁”的声音,祥云极端的绚烂美丽背后,是一片普照天下的白,无法以肉眼直视,却无法忽略的美,宁静而空灵,世间的一切在阳光下都显得渺小。康熙说不出心头的震撼,待到云光散去,他胸中突然有种亟欲归去的感觉,天下纷扰,有喜有悲,却远不及承乾宫里清静悠远。
“梁园虽好,非久居之乡……”康熙猛地想起这句话,他也喜欢草原的辽阔无际,然而,他发现自己却还是个道道地地的京里人。再也等不及,他用最快的速度命人收拾东西,翻身上马,凝视着东方,他思慕不已地对四阿哥说:“走,回家。”
北京城。康熙三十五年夏
康熙上给太后的信,用快马加急送进宫中,所有人都精神一振,顾问行更是一闻讯就叫赵守宝出宫报与在畅春园休养的留瑕知道,赵守宝带着几个人,快马加鞭奔往畅春园,到园子里,已经入夜了。
留瑕正由十三格格陪着,在水榭里乘凉,水榭的灯,用了极薄的青纱灯罩,将人照得模糊。重重纱帘,只看得见影影绰绰有人,纱帘内,十三格格清亮的童音吟唱着:“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这首唱得不错,天阶夜色,气应该再长些,凉如水的弯弯不要那么多,改掉就很完美了。”留瑕轻声地说,顺手把什么东西推过去,“休息一会儿,吃点西瓜。”
“谢谢额娘。”十三格格已经九岁了,因为是在园子里,换下旗装,也学着汉人三绺梳头、两截穿衣,一身宁绸苏绣的鹅黄衫裙,衬得这小小人儿有如水仙花一般灵透。拿了片西瓜,就钻出纱帘要抓规矩玩。这不规矩的规矩,最怕机灵古怪的十三格格,它原本好端端地窝在帘外算计着要抓笼里的金丝雀,一见十三格格来,炸起了毛满世界乱跑。
赵守宝来到水榭,笑嘻嘻地打了个千儿:“主子吉祥,格格吉祥。”
十三格格一看到他,不等留瑕说话,连忙问:“是不是有我阿玛的消息?阿玛要回来了吗?”
“格格一猜就着。”赵守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弯月牙,讨好地说,“皇上的信到了,说六月初十之前,肯定回得来。奴才特来给主子、格格报喜呢!”
“太好啦!阿玛要回家了!”十三格格喜得在水榭里跑了一圈,又跑出去绕着湖边跑边笑,一众宫女、太监也跟着露出了欢喜的神色。
赵守宝脸上挂着笑,眼光却盯着帘内留瑕无动于衷的背影,听见她的声音淡淡地说:“知道了,让人收拾收拾,我明天就回宫。”
“是。”赵守宝有些讶异于她的平静。
“你们带着格格回去休息吧!我静一会儿。”
众人退出去,留瑕隐在水榭的纱帘下,静静地看着天上那弯新月。看着这些走在假山、柳边、花间的宫女们,衣香鬓影、笑语嫣然,都随着徐徐清风吹到她面前。纱灯一盏盏地灭了,水榭里很暗,朦胧月色下,留瑕轻轻呼出一口大气。小产之后,她就很不喜欢在亮处,独自在黑暗中,很多人会觉得害怕,但是她觉得在黑暗里才能呼吸,才能拥有一种不被窥视的自由。
在水榭外,魏珠领着两个小宫女默默地坐在台阶上,他默默地抽着旱烟,呆着脸想事。
小产是三月的事,现在已是五月底,留瑕小产后,各宫妃嫔其实都可怜她,原本怕她会像宜妃那样疯狂,但是没有。她显得异常平静,这两个多月,该做的事还是去做,妃嫔们也都愿意来陪她,看起来没什么差别,只有魏珠这些贴身伺候的人才知道,留瑕变了。
赵守宝又回来,他向魏珠招了招手,两人走到离水榭有些距离的地方,赵守宝问:“你家主子怎么了?皇上回来可是好事,怎么,你主子一点都不欢喜?”
“我也纳闷着呢……我们主子这一向总是淡淡的、懒懒的,连镜子也不照……其实不算没照,梳妆时还是坐在妆台前,但是只任由梳头的摆弄,眼睛里空洞洞的,怎么说呢……”魏珠想了想,皱着眉说,“也不像宜妃那样一看就知道不对,只是有点儿……嗯……”
“没劲?”赵守宝猜测着问。
魏珠点点头,又摇头,龇着牙说:“说不全,看着做什么都意意思思的,可说话又清醒。我有几次都熬着没睡给主子坐夜,也没听她哭,也不像一些没了孩子的小主那样怨天尤人,静得有些可怕。”
“是嘛……”赵守宝搓着手。
两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一起看着泛着涟漪的湖面,默默无言,良久,赵守宝才艰难地冒出话来:“皇上回来……应该就会好些了吧……”
“但愿如此……”魏珠点着头说,看见留瑕走出来,向赵守宝点了点头,连忙赶上去,“主子,天也晚了,咱回太朴轩去吧?”
留瑕没有点头,只是面无表情地走着,经过赵守宝身边。他感觉两道幽魂一般空寂的目光扫过身上,像冰水似的激起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说不上为什么,但是他就是清楚知道留瑕根本没有看见他,她走得很慢,像是散步,脚步却虚浮,如在梦里。
两个太监、两个宫女亦步亦趋地跟着留瑕,她的住处是湖边的太朴轩,她却绕过大半个湖,踩上一条羊肠小径。魏珠轻轻地叹了口气,回头对两个宫女说:“你们绕去东边,让他们开门给主子进去。”
两个宫女抄小路跑着去了,赵守宝低声问:“主子这是怎么了?这么晚了。”
“已经连着几天都这样了,我偷着请御医诊过,说是夜游108。御医说,主子会这个样儿,一是血虚、神魂不宁,二是肝郁、郁闷愤怒,三是阴虚、情志不调。总归一句话,都是因那未出世的格格而起的……”魏珠突然走上几步,扶了留瑕一把,又让她自己走,“御医说,心病怎么医都有限,总归是要自己想开才是。”
“那主子是要去哪儿?太朴轩已经过啦?”赵守宝看着前方几个小太监打开一扇门,让留瑕通过,赵守宝讶异地说,“清溪书屋?”
“是清溪书屋,主子嘴上不说,可就连梦里,都想着皇上……要不,来皇上起居的地方做什么?”魏珠深深地叹了口气,也跟着进了清溪书屋,刚才那两个宫女已经在正院里点起灯火,打开门,留瑕带着一脸做梦似的神情走进去。魏珠示意宫女盯着,自己又坐在台阶边,看着天上繁星发呆。
赵守宝倚在门边,留瑕在康熙的书案前站了一下,又拉开他的椅子坐下,起身之后,站在炕边愣愣地看,时而走到窗边,又走回炕旁,有时走进内寝,坐在康熙的床上,也不躺下,只是坐坐站站,拿起东西又放下,没有片刻安静,像一缕吵闹却又不扰人的游魂。赵守宝都看得累了,坐在门槛上打盹。
直到四更时分,自鸣钟轻轻响起,赵守宝疲倦地睁开眼睛,却看见留瑕走进内寝,低声地对着空无一人的床说:“皇上,四更了。”
不久,大军凯旋,太子带着一众皇子王公与在京大臣出北京城郊五里跪迎御驾。在前几天,最为隆重的大驾卤簿就已经陆续运到城郊二十里外,准备与康熙会合。皇帝卤簿分成大驾、法驾、銮驾与骑驾四种,各依场合不同行之,最隆重的就是大驾,祭天等国家大典才能启用。
此次康熙凯旋,太子与群臣原先拟的是銮驾,一送到康熙那里,就被痛斥一番,驳了回来。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