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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格格、格格、贵妃娘娘!你们去找贵妃娘娘!去找娘娘!”
那尖声的呼唤变成了诅咒,诅咒着这令人窒息的紫禁城,与里面所有的人……留瑕感觉自己又好像透过海棠的眼睛往外看,持着白绫的太监面露杀机,在那些的一色藏青袍服外,顾问行冷冷地凝视着、监督着,暗灰色的瞳人放出阴凉的光,像一面放在黑暗中的玻璃镜,反射着一切不堪。转瞬间,又变成康熙高傲、冷酷的眸子,如剑一般,刺中留瑕的心。
一个月之后,佟国维以太后之名主持的法会,又有留瑕出面找了各府的福晋们帮衬,很快就办起来了。京里什么不多、闲人最多,大军出征的热闹过了,正闲着无聊,遇上这么件皇家大事,都倒腾起来,又因为捐献香油钱可以贴在与娘娘、福晋们比肩的福禄榜上,各家富户全都卯起来撒银子,须臾几日之间,就已有上百万。佟国维早已与各寺商议过,这些捐献银子都先进了内务府,再由内务府转拨各寺,其中一转手,分到各寺的银子虽然还是让各寺笑得合不拢嘴,可真正获益最大的,还是内库。
法会进行到最后一天,是功德圆满之日。留瑕在众福晋的陪同下,亲身前往,却没穿朝服,素装净扮,盘膝听法,神色之间甚是安祥。一场说法结束,裕王福晋与恭王福晋左右搀起留瑕,送她到后殿休息。
“娘娘的肚子样儿看起来挺好的,该是个阿哥,五太太说呢?”裕王福晋摸了摸留瑕的肚子,笑着问恭王福晋。
恭王福晋亲手给裕王福晋与留瑕奉上了茶,温婉一笑:“阿哥那自然是个倚靠,若是格格,那大约是皇上心头一块肉,只要娘娘生的,哪有个不好的呢?”
“先谢了两位福晋金口玉言。我其实倒有些担心,御医每天来请脉,前几天突然抓不准孩子的脉了,说要看看,也不知怎么了。”留瑕的神色之间,已经退去了在外面的那种平静,显得疲倦无力。
裕王福晋坐在留瑕身边,觑着她说:“娘娘,您身子既然有恙,还是回宫去吧!横竖这儿有我跟五太太,要真有什么,还有佟国丈呢!乱不了套儿,您的身子要紧。”
“不碍事,一会儿还有最后几个仪式,差也不差那半个时辰,办完了再回去。”留瑕感激地看了裕王福晋一眼,轻轻捶着腿说,“而且,我这一向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来寺庙里,倒清心。”
有人叩门进来,是敬事房的赵守宝。太监们因为无儿无女,老了大多都在寺庙里剃度,有钱的虽不至于要在庙里寄食,但也总是多做功德,以求来世或为父母祈福,所以太监们大多跟北京的各大寺庙都熟,赵守宝自然也不例外。他由顾问行选出来,这次跟着佟国维帮办法会,与留瑕才熟稔起来。他走进来,打了个千:“娘娘,宜妃娘娘也来了,您看这……”
裕王福晋与恭王福晋都皱了皱眉,谁不知道宜妃一直都与留瑕不对盘?留瑕却说:“请她进来吧!”
宜妃在六格格的搀扶下进来,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尴尬,却听留瑕说:“我这里有些话要对宜妃说,六格格与福晋们且先到前头,我们一会儿就来。”
宜妃身子一震,因为瘦弱而显得奇大的眼睛不安地环视周围,见六格格要走,伸手想抓,又怯怯地收回手,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不发一语。
安静的禅房里,留瑕端坐在炕上,用碗盖拨着茶汤。她想起宜妃当年在宁寿宫辱骂她时,那份精明泼辣,当时不懂为什么康熙会喜欢宜妃,现在看来,也是宜妃对于爱情的不肯相让,才让康熙心生怜爱吧?
“宜妃娘娘,其实我很明白,咱俩是不可能和睦相处的。”留瑕淡淡地说,她已经琢磨清楚了,“你爱皇上,我何尝不爱?你想独占他,我又何尝不想?你敢当着众人表现出来,可我,坐在这个位子上,就只能装大方、装体面,我没有半点怪你的意思,甚至有点羡慕你呀!”
宜妃的手轻轻颤抖,她在经过魇镇之后,如惊弓之鸟,连着好几天都昏迷不醒,在恍惚之间,留瑕总是出现在她梦里,下令折磨她,神志清醒之后,每天晚上,也都还是梦见留瑕冷冷的眼光。现在,只要看见留瑕就退三步,更何况留瑕那淡然的话音里,听不出情绪,更让宜妃害怕。
“你怕我,是吗?”留瑕苦笑,心病还要心药医,她叹了口气,唤人进来,“搀宜妃娘娘去前头吧!”
宜妃忙不迭地走了,赵守宝进来:“娘娘,前头功德回向的仪式就要开始了,您要过去吗?”
“我觉得有些头疼,缓些,最后参拜,我再去吧!”留瑕缓缓地移向旁边的靠垫,她觉得很不舒服,腹中一阵阵发闷。
赵守宝看她这样,也不敢多说什么,外头都只是场面上的事,那些富家太太横竖谁也没见过贵妃长什么样儿,糊弄过去也就罢了,若是留瑕有个闪失……赵守宝双手合十,念了声佛,连忙调人过来伺候。
另一头,两位福晋左等右等不见留瑕出来,都觉得奇怪,跟着跪拜之余,恭王福晋偏脸问:“二太太,这娘娘怎么还不来?诸天神佛都快送完了。”
“瞧着娘娘今日精神不太好,我看,还是赶紧着送她回宫。她不像咱十六岁就有孩子的,生孩子跟下蛋一样顺当,这三十岁上才得了个头胎,更要小心才是。”裕王福晋低声回答,寻了个空,又绕回后殿去,却见后殿一阵混乱,她抓住了个小太监,“怎么了,这是?”
“娘娘见喜了,说不得,咱得先把娘娘送回宫去。”说完,那小太监一溜烟地就去寻赵守宝了。
裕王福晋愣了半晌,一刻都不敢多逗留,连忙跑回前头。恭王福晋正在喝茶,见她神色异常,斟了杯茶过来:“二太太这是怎么了?”
“娘娘那里……出事儿了……不,五太太你别去。”裕王福晋一把拉住要去看看的恭王福晋,咕嘟咕嘟地喝干了茶,白着脸说,“你别问我什么事,咱当做不知道,不知者不罪。我只说一句,咱这两府的性命都在皇上手里呢!”
恭王福晋不言声了,她与留瑕虽然交情好,但是,若是她们插手,却没能帮到留瑕,康熙深爱的女人在她们手里出了事,就像裕王福晋说的,两府上上下几百口的性命都在康熙手上,要杀要剐,都是一句话而已。
又一轮跪拜开始,裕王福晋与恭王福晋放下了茶,虔诚地叩拜神佛,是替留瑕祈福、也为自己……
留瑕迅速被送回宫中,御医与接生嬷嬷早已等在承乾宫中,因为出血的状况还不严重,留瑕忍着腹中疼痛,等待御医请脉的结果。
“到底怎么回事?”留瑕咬着牙,询问御医,看见他吞吞吐吐的神色,心头火起,猛地一吼,“说!”
“是……娘娘这是……这是……”御医给她吓了一跳,斟酌着字句要说,但是他们一向有个习惯,若是无大碍自然是坦然直言,若是情况不佳,都不跟病人直言,而是告诉她的家人或长辈……
“御医你出来!”是太后的声音,众人看去,德妃扶着太后匆匆赶来,一招手,御医就连忙跑了出去,太后走到外间,“怎么了?”
“回老佛爷的话,娘娘的情况很不好,胎死不下,今儿一定要处理掉,要不,胎气郁结,反害母体。”御医愁眉苦脸地说。
“胎死不下?”太后没生过孩子,对这些症状名词完全不懂,转头去看德妃,却看见德妃脸色发白,“德妃,这是个什么症头?”
“说不得,老佛爷,还是快让御医去弄药,把孩子打下来,再晚些,只怕连大人都保不住了。”德妃很快就恢复正常,镇定地说。
“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太后对御医说,德妃扶着太后往东明间外头坐下,荣妃带着敏嫔也赶过来了,太后对荣妃说,“荣妃,这生孩子的事儿,我不懂,你与德妃合计合计,该怎么办吧!”
“奴婢遵旨。”荣妃与德妃同声应了,转身去张罗了。
敏嫔是十三格格的生母,这些年与留瑕有许多来往,她在东明间陪着太后,太后问:“敏嫔,胎死不下是什么?”
“回老佛爷的话,这可最是凶险的了。奴婢虽没遇过,但是生孩子那阵听嬷嬷们说过,这是说孩子已经死了,有些母体可以自己将死胎排出去,如果母体不够健康,就没有办法把孩子送出来。死胎在母体里,尸气淤结,对母体伤害最大,只能靠吃药或用针把孩子硬打下来,但是这也很危险,若是引起血崩,那就是凶多吉少了。”敏嫔一口气说完,才发现太后脸色不对,讷讷地问,“难不成,贵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
“御医说,就是胎死不下……”
太后颓然坐在炕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乱如麻,听着西厢里忙乱嘈杂的人声,打翻了水盆的、斥骂的、慌乱跑出去的……在那混乱的声音里,隐隐有留瑕的话音:“别乱……我还撑得住。”
西暗间慢慢静了下来,蓝嬷嬷过来东明间,眼睛红红的:“老佛爷,主子要奴才过来禀一声,御医刚才用了救母丹还有几味药,因为前头安胎药服得勤,只怕一时半刻没那么容易下来。主子说了,知道老佛爷心疼她,可她实在不能让您在这儿守着,心不安,老佛爷是不是……”
“我不走。”太后凄然,她心头莫名地一阵哀伤,哽咽着说,“就是回去宁寿宫,我也担心着。你告诉她,让她别惦记着,我就在这里给她诵经祈福,也好过在宁寿宫提心吊胆的。”
蓝嬷嬷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一蹲身退去。宫女们拿来几本留瑕常念的经文,在东明间里摆上蒲团,敏嫔与其他几个妃嫔也都跟着盘膝而坐,太后喃喃地诵读着经文。西暗间里却没有动静,银烛台上堆起高高的烛泪,太后等人累得在炕上打盹,不知过了多久,蓝嬷嬷唤醒了太后:“老佛爷……老佛爷。”
太后揉了揉眼睛,蓝嬷嬷扶起她,毕竟有年纪的人了,睡得不舒服,肩背都觉得很是酸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