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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和塔传给班第,而巴雅尔的生父图纳赫则是吴克善的庶子,只是个辅国公。
巴雅尔静静地听,但是眼睛却在殿中四下旋摩,太后问:“你在找什么?”
“巴雅尔想见慧娘娘。”巴雅尔小声地说。
太后与太妃先是一怔,接着都笑了,太妃说:“刚进宫就找姐姐?其实我和太后也是姐姐,只是是老姐姐了。”
“我们两个老太婆,还顶着说是小姑娘的姐姐,当奶奶都行了。”太后笑着说,却拍了拍巴雅尔的手,“你姐姐今天本来要来接你的,但是给你姐夫半途抓去景山种田了。一会儿,她宫里有人来带你,晚上就能见到了,嗯?”
“姐夫?”巴雅尔一时转不过来,困惑地问,“为什么要去种田?”
“姐夫就是皇帝啦!至于种田,景山下有几分水田,是皇帝小时候常去玩的地方,抓什么田蛙啦、草蛇啦,这些年忙着国事,好久不去了,今儿也不知怎么,竟又想起来去种田……”太后含笑说,已经起了皱纹的脸庞,揉着一种温婉慈爱的笑,她对太妃说,“听人说,刚才还穿了一身农夫衣裳偷偷溜去,这么大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太妃也笑了,轻轻的笑声里,带着疼爱与纵容,三个人都看着宁寿宫外,那些停在金砖地上的麻雀,想着各自的心事。
年轻的巴雅尔不明白,为什么伟大神圣的博格达汗,也要去种田?她睁着漂亮的眼睛,不解地环视着这巍峨壮丽的宫殿,这是宇宙在人间的投影,是人间的天宫。
巴雅尔很想早点见到康熙,她忘不了那个在草原上用连珠箭将狼群射死的男人,她看见他驾着一匹血红骏马向她奔来,雪亮的长刀出鞘,往狼脖子上一拉,免得它们暴起伤人。他身上披着太阳的光,她看见染血的刀尖,一滴狼血落下,狼血渗进草原的那一刻,骏马如风,早已跑开。
那匹骏马四蹄轻巧而迅速地落在草原上,如同传说中的神驹阿兰札尔,马背上的博格达汗,却催马奔向那个在远处的女人,他们一起来到巴雅尔身边。从不曾看过这样的女人,她脸上几乎看不出化妆的痕迹,在盛妆的蒙古妇女中,显得有些苍白。但是,她让巴雅尔想起老福晋常常把玩的那尊青瓷杯,那是太后赐的,表面上是匀称的冰纹,若是冲过热水,就感觉温暖柔润。她向巴雅尔伸出手,巴雅尔很自然地就上了她的马,与她共乘一骑,她的怀抱并不燥热,像冲过冷水的瓷杯,很容易就能让人静下心来。
那个女人就是留瑕,巴雅尔后来才知道,那就是家族中人成天挂在嘴边的慧娘娘。之后的几天,巴雅尔窥伺着她,她总是在博格达汗身边,那样恰如其分、理所当然地站在他身边,像太阳边的霞光,像牧人拉着马头琴传唱的美丽故事。
“如果站在博格达汗身边,就能成为那样的人吧?只有那样的人,才能站在博格达汗旁边……”巴雅尔一直这样相信着,所以她来了……
佟贵人代替留瑕来接人,巴雅尔向太后太妃告辞,默默地随着佟贵人走向承乾宫。
佟贵人上次怀的孩子没有保住,御医说她与佟皇后是一样体质,不易受孕、容易流产,她也就死了心,跟在留瑕身边帮办事情,磨练了这些年,已经是留瑕的得力助手。她安排了巴雅尔的住所,帮着安顿,巴雅尔正在整理东西,却听外头一阵骚动,她有些不安地问佟贵人:“佟姐姐,这是?”
“皇上与贵妃娘娘回来了。”佟贵人对她微笑,对她露出一个“走吧!”的表情,巴雅尔就跟在她身后,忐忑不安地走了出去。
巴雅尔由佟贵人领着,来到正殿前,却见宫女、太监们井然有序地进出正殿,还有几个苏拉太监抬着热水往偏殿送。佟贵人与一个太监说了几句话,微微一笑,转头对巴雅尔说:“先回去吧,等会再来。”
巴雅尔看了看佟贵人,似乎想问什么,但是没有说出口。佟贵人对她微笑,自己先进了正殿,巴雅尔在太监的引导下,回到住处。约莫半个时辰后,有个宫女走进来,盈盈一福,用生涩的蒙语说:“格格,贵妃娘娘请您过去。”
“谢谢,我会说汉语。”巴雅尔对那宫女一笑,起身,又问,“是要我现在就过去吗?要换旗装吗?”
宫女一怔,恭敬地说:“回格格的话,虽说皇上也在,不过娘娘说,只是姐儿俩见个面,家常场合,格格可以随意些。”
巴雅尔点头,回身拿了绢子,跟着那宫女出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轮明月从东边爬上来。今日有些雾重,明亮的月,也笼上一层薄薄的月晕,时近深冬,正殿的门户都闭得严实,从窗纸上,透出明晃晃的亮光,隐隐听见有人说说笑笑,似乎很是热闹。殿外的宫女、太监虽然站得笔直,却都带着一丝笑意,似乎也在偷听殿里的笑话。
那宫女示意巴雅尔在殿外稍等,自己开了门进去通报。殿中的声音沉寂下来,有种严肃威压的气氛,攫住巴雅尔的心头,她绞着手绢,努力地默背着参见的礼节。突然,朱红的门打开了,一个梳着巴巴髻的小女孩探头出来,左右一看,对巴雅尔招招手,又往里头喊:“阿玛,‘请进’的蒙古话怎么说呀?”
巴雅尔忍俊不禁,殿里也传出一阵笑声,却听刚才那宫女笑着说:“格格会说汉语的。”
“我当然会说汉语啊!”小女孩抓了抓脸,向巴雅尔不好意思地一笑,用瘪脚的蒙语说,“等……等一下。”
巴雅尔走近几步,小声地说:“我是会说汉语的。”
“哦……”那女孩愣了一下,垮下肩来,似乎有点失望地说,吸了口气,才说,“额娘请你进去。”
说完,小女孩就把头缩回殿里去了,巴雅尔只得自己走进去,一走到殿门前,却没看见人,那小女孩直接跑进左边的西暖阁去了。巴雅尔小心翼翼地跟着过去,刚才的宫女捞起厢房的帘幕,巴雅尔向她点头,这才看见里头的情形。
众人坐在西明间里,雕花折门隔出明暗间,暗间的门是关上的,明间靠窗的一边是暖炕,地下串着地龙,很是暖和,因此众人都没有穿大衣裳。
一进门先看见的是佟贵人,她坐在一张凳子上,正用火筷子拨着火盆里的炭,火盆里翻出几点杏黄,却是烤得爆开的栗子。暖阁里隐隐地透着栗子的甜香,盆边放着一只水壶,佟贵人抬头见是巴雅尔,向炕边一努嘴,示意她看过去。
刚才的那女孩子爬上炕,捡起条桌上几颗剥好的栗子就往嘴里塞。巴雅尔的视线移到女孩旁边,身子一震,惶恐地跪了下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起来吧,不用拘礼,在这里,朕不是皇帝。”康熙的声音送入巴雅尔耳中,迥异于之前在草原上会盟时的洪亮庄重,显得十分温馨随和。
巴雅尔拿捏着起身,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她偷偷看了声音来处一眼,只见康熙穿着深金色裤褂,把脚放在水盆里,一个太监正在给他洗脚。他倚着旁边的迎枕,看起来确实一点都不拘礼。由于他侧过了脸,面目看不清楚。那小女孩把栗子抓在手里,往自己嘴里塞一颗,往他嘴里也塞一颗:“阿玛张‘龙嘴’。”
众人忍俊不禁,就连那给康熙洗脚的太监也偷偷抿着嘴笑。康熙“啊”了一声,故意把嘴张得大大的,又突然咬下去,装作要咬那小女孩,吓得她尖叫一声,又扑在康熙怀中咯咯直笑。康熙把栗子吃了,那女孩子却把还没剥的栗子放到他手里,撒娇说:“阿玛给我剥栗子。”
“紫祯,怎么好麻烦皇上呢?来,姨给你剥。”佟贵人连忙说。
“真是,就知道你这小鬼头儿对阿玛好是有心思的,就你这点小算计,还能骗得过朕去?现放着你佟姨还有这么多姑娘,就要阿玛给你剥,阿玛手里有蜜是怎么着?”康熙念叨了一大通,还把栗子接过来,当真给她剥了,却先往自己嘴里塞一颗,才往她嘴里也塞一颗:“啊!张你的‘小龙嘴’。”
众人轻笑起来,康熙把那小女孩抱在怀里,跟她猜拳,看也没往巴雅尔看一眼。巴雅尔知道该说些谢恩的话,可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正在寻思,听见暗间的折门拉开,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这是巴雅尔?几年不见,出落成大姑娘了。”
巴雅尔转头,留瑕笑吟吟地站着,留瑕后面,又是一层帘幕。她一手抓着几张纸,另一手抱着一只铁灰色的猫,米白斜襟衫子下,一件秋香色缎面裤子,明眸映着房间里温暖的黄色灯光,唇边含笑,有种说不出、道不清的风韵,巴雅尔连忙一福:“娘娘吉祥。”
“吉祥,来人,给格格看座儿。”留瑕向外吩咐一声,把猫放到地上,拉着巴雅尔的手左看右看,好生夸了一番,才对她说,“妹妹远道而来,不容易,就像皇上说的,在我这儿不拘虚礼,就当是自己家,有什么想玩的、想吃的,尽管说。要觉得宫里气闷也告诉我,我请阿哥们领你去城里玩,啊?”
巴雅尔答应一声,回了她问的几句话,留瑕拍了拍她的手,鼓励地一笑,坐到炕上去。那只猫很知趣,自动地跳上炕,蹭了蹭留瑕,就自己钻到条桌下不出来了。太监搬来凳子,正在翻栗子的佟贵人轻声说:“把外头茶吊子上的奶子倒一碗来给格格。”
“谢谢。”巴雅尔道了谢,佟贵人摇摇头表示不客气。
这头,康熙笑着说:“人家说‘未嫁的姑娘靠着母姐走’,果真不假。朕刚才说了这么多,也没见回话,你们两个随便说几句,就应声,真气人。”
巴雅尔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谢恩,正要答话,却见留瑕睇康熙一眼:“还有下半句呢!怎么不说?”
脚已经洗完了,太监给康熙套上厚袜,他盘膝坐着,两个宫女用托盘端着四五碗奶子进来,一一敬了。康熙端着自己的那碗奶子,移近条桌,桌上的灯照亮了他挑起的眉,一双在满、蒙两族中都少见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眼波流转,似笑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