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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沉稳、好强刚直。
康熙的皇子们一出生就要离开母亲,分给各个亲信大臣,或者太后、太妃宫中教养。四阿哥因为小时候有些喜怒不定,所以被康熙带在乾清宫亲自教育。另外,被康熙亲自教养的还有太子胤礽,只是太子住在东宫,下了课才到乾清宫来。
“四爷来了?等瑕姨一会儿,给你阿玛铺好床就来。”留瑕很快地弄好了床,拉了胤禛的手,走出乾清宫。
康熙虽然将两个儿子带在身边教养,但是他自己也忙,能顾得上的地方有限。太子是储君,不怕怠慢,而四阿哥生母娘家并不是大族,怕被别人欺负了,所以叫留瑕帮着照顾。每天早上,四阿哥就由留瑕亲自送去毓庆宫念书,下午,再由留瑕带着四阿哥跟太子一起过来乾清宫。
“瑕姨……”四阿哥有心事,小小的圆脸皱着,像颗豆沙包子,想了很久才说,“瑕姨,阿玛为什么没有给你妃号呢?”
“因为瑕姨不是你阿玛的妃子。”留瑕不假思索地说。
四阿哥似乎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他站住了脚,用脚尖划着地说:“可是……可是……”
“怎么了?”
“可是大哥说,只要阿玛喜欢谁,就会给妃号,就是娘娘了,瑕姨……也会变成娘娘吗?”四阿哥抓着她的手,孩子的眼睛不会说谎,即使还小,他已经知道了如果多了一个“娘娘”就会对他的生母不利。
留瑕微笑,摇了摇头,四阿哥的脸顿时舒展开来。看着他的笑脸,留瑕轻轻地叹了口气,还这么小……就已经直觉地排除掉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了……这就是天家呀……无情最是帝王家,在这偌大的紫禁城中,何处,是真情?
这一头,留瑕感叹着宫中情薄,另一头,有人正在为皇帝的多情烦恼。
远住在长春宫的惠妃正静静地凝视着窗外又开始飘落的雪。惠妃是大阿哥的母亲,进宫早,位分也仅次于皇贵妃,娘家兄弟便是大学士明珠,一向在宫中是有头脸的妃子。大阿哥不久就要娶正福晋,后半生有靠,照理而言,她是没什么好烦恼的,但是她今日却显得心事重重。
今日的雪比昨日大多了,扯棉丢絮似的只管下,看得惠妃胸口也像吸进了烂棉絮一般堵得慌。她抬起手,柔细雪白,根本还是个少女的手,她忧郁地拿起手镜,看着镜中的自己,看起来也不老。就这样的少妇风韵,怎么就挽不住康熙呢?
此时,一个宫女走进来:“小主,侄小姐昨儿夜里又发了烧,起不得身。”
“知道了。”惠妃烦躁地说了一句,似乎是意识到口气太粗鲁,一回神,还是压平了气说,“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在太皇太后跟前禀一声得了。”
宫女退出去,惠妃幽幽地叹了口气:“侄小姐……哼……哥哥,倒瞧你给我调教出了个什么样的好侄女!”
惠妃带着宫女们往太皇太后的慈宁宫去,前脚一走,留瑕后脚就来了。她不往正殿,走到后方的东跨院去,约莫一个时辰后,才匆匆离去。刚踏出长春宫,走到西长街上,就看见惠妃迎面而来,留瑕正想避,惠妃早已一眼瞧见,出声招呼,没奈何,只得迎了几步,两人各行了平辈的半礼,惠妃笑说:“妹妹来了?怎么也不告我一声?赶巧,我兄弟给捎了云锦来,知道妹妹爱淡雅,挑了几匹正要给你送去呢!”
“有劳惠姐姐惦记了。”留瑕也应酬了几句,她算是康熙的表妹,老资格的宫妃才能以姐妹相称,年轻些的低等嫔御还是要称她格格。
“瞧过洁儿了?”惠妃说,洁儿,就是惠妃的侄女纳兰洁,从去年就进宫教导三格格诗书。惠妃微笑拉着留瑕的手,似乎很亲热,但是眸子闪着晶亮的光。
留瑕毕竟年轻,脸上微微一动,却还是笑着说:“唉,我给洁姑娘送点银耳来,这东西用冰糖化了吃,最润肺的。”
“妹妹跟着皇上,也学了不少医理。”惠妃挑出了“皇上”,看见留瑕眉棱一跳,她脸上笑得开花,心头对留瑕其实窝了一肚子火,“要有什么养颜美容的秘方,可别忘了告诉老姐姐。”
“惠姐姐说哪儿的话?东西十二宫,说起惠妃娘娘,要有谁不挑大拇哥赞声美,我头一个不依。跟您站一道儿,我根本就是只没长毛的鸭子,上不得台盘的。”留瑕说,微低下头,漂亮地又行了个半礼,“姐姐要没别的吩咐,我要先告辞了,皇上叫起回来要伺候着笔墨呢!”
惠妃却不让道,微仰着脸。留瑕心中一惊,知道必有一番数落不可,一吸气,倒把腰直了,紧窄的云肩背心挺起,似乎连松软的紫羔皮子都扎散起来。惠妃见她一副要叫板的势头,冷冷地说:“妹妹,你是皇上跟老太太跟前的大红人,水晶心肝儿,轮不着我蛇蛇蝎蝎。只是我还得提你一句,洁儿心里有人,就伺候了皇上也不经心,皇上在洁儿那里憋了气,往谁翻扯摔咧子13呢?还不是身边人倒霉?响鼓不用重槌,我也是为你打算哪!”
留瑕淡淡一笑,满不在乎地摸着自己的手:“皇上喜欢谁那是他自己的事,翻牌子时候的好话不是我说、娘娘们打赏不是我拿,说句戏文上的话,就公子小姐花园月下相会,反正不是我去扮红娘。惠姐姐疑心什么,我清楚,没什么可说的,皇上不是天上牛郎星,我也不是喜鹊。来看洁姑娘不为巴结,只是都在江南住过,人不亲也有水土情分,尽点心意而已。惠姐姐不待见,不来就是,告辞了。”
说完,气呼呼地一颔首就要离去,惠妃连忙又拉住,赔着笑说:“妹妹、妹妹……你别介呀!”
“姐姐疑心我,我还留着做什么?”留瑕一跺脚,哼了一声,唬得惠妃做好做歹说了一车赔礼的话,才缓过脸色,嘟了嘴说:“姐姐你好糊涂,我和洁姑娘冤哪!平民百姓是男追女隔层山,但是皇上要谁,比掀帘子还容易。要洁姑娘有心跟您争宠,这会子早就是娘娘了,还用得着您今儿疑心我给皇上穿针引线?”
惠妃仔细一思量,也觉得留瑕说得没错,虽说解开了自己与侄女之间的心结,但是听留瑕言下之意,康熙对洁很感兴趣,心头又更沉重了。一抬头看见只有二十一岁的留瑕,顿时觉得自惭形秽,她羡慕地看着留瑕没有皱纹的脸庞,感觉自己老得不成样子,心绪委顿,留瑕告辞,也不再挽留,默默地进了长春宫。
留瑕回到乾清宫,康熙还没回来,只见粗使宫女正在抹地,从里擦到外,才能不留脚印,已经擦到了正殿门口。留瑕往里相了一眼,看见地上擦得光可鉴人,满意地点点头,踅到西偏殿脱了长背心,换了青莲色缎面翻珠羔领子的短坎肩,听见外头轻轻一递一声的击掌轻响,她才快步回到正殿。
拂纸磨墨的事情早已有小宫女做好,留瑕站在东暖阁的门边,康熙一进门,小太监们帮着把大衣裳换掉,换上浅驼色的丝棉里府绸袍子,留瑕接过他带回来的折子,放到案头,跟今儿要议的折子分开放好。等康熙一出内寝,书案上笔墨齐全,他坐到书案边,容兰进上一碗热奶子,与留瑕一同福身就要退出。
“留瑕,银耳送了吗?”康熙头也不抬,挑了支小楷,蘸蘸墨。
“刚送去,瞧着长春宫人拿去小灶炖了。”留瑕低声说,康熙良久无言,留瑕又一福身往后退。
“要你办这差使,委屈你了。”康熙突然发话,他的眼睛看着另一份奏折,毛笔不停在桌上折子的段落处写上“知道了”,嘴上淡淡地说,“你与她年纪相当,又是朕的亲戚,话由你说出来,比旁的人更适当些。朕也知道她不是个没主意的人,这事不好说,总之你尽力去办,办成了,朕有赏,办不成,朕知道你出过力,就取你这片心,决不怪罪的。”
留瑕轻轻地应了一声,往外退去,跨出朱红的门槛,她回眸看了康熙一眼,恰巧康熙也抬起头看她,两人目光一碰,留瑕眸子里有道莫名的怜悯闪过,瞬间敛入低垂的眼睫下,迅速离去。
康熙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一场大雪从初冬下到深冬还不见停息,康熙整个冬天的心绪都很差,主要是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脏器衰老,今年又冷得邪乎,太皇太后从十一月就卧病在床,康熙、太后及诸太妃、宫妃昼夜守护,都不见好转。康熙把政务全部转到慈宁宫偏殿,以便随时奉侍太皇太后。
为使太医院全神贯注地处理太皇太后的痼疾,康熙下令暂停太医院对妃主皇子的例行问诊,集中精神照顾太皇太后,就连康熙自己的例行请脉也都暂停。整个宫中都在关注太皇太后的病情,谁也没有觉察,在西北角的长春宫里,十九岁的纳兰洁得的是女儿痨14。疏于调养、天气寒冷加上愁闷未解,她在一个温度乍降的雪夜里默默死去,像一朵开败的梅花,落进满地冰霜。
隔天早上,乾清宫总管梁九功苦着脸来到慈宁东宫偏殿,一进门就打躬作揖:“留瑕格格,劳您驾,给皇上送碗茶吧?”
留瑕是太皇太后的族人、康熙的随侍女官,自然随他移居慈宁宫,就在东宫偏殿暂住。殿里十分温暖,留瑕没有穿大衣裳,旁边散着一些刚改好、还没改的绣品,她手中捏着针,努力要从明黄荷包的里面抽出穿着金线的针。大约手上出了汗,针涩得穿不过去,就这么从荷包上那条龙的身子插出来。
明黄荷包当然是皇帝御用的东西了,只是留瑕似乎做的不是很甘愿,嘴里还用蒙古话不知在嘟囔什么,听见梁九功这样说,她抬起头:“怎么了?”
“皇上发脾气呢!以往都是去上书房请几位相爷来缓颊,这次连明珠大人的脸都扫了。”梁九功担忧中又带着畏惧,打躬作揖地说,“姑奶奶,求您去一忽儿吧!”
留瑕只好放下东西,往康熙所在的东宫殿去。一到殿外,就看见几位大学士垂手站在廊下,霜打了的草似的,灰头土脸。
她向他们欠身一福,挑帘进去东宫殿。东边的次间里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