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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寸,露出她手腕上那环上等的羊脂玉镯。
相对于她那亭亭玉立的优雅,康熙身边的侍卫们都觉得有些局促。因为有的也穿着短衫、有的干脆就赤膊,乍然出现了这样一个美人,有的拉领口、有的就躲到皇帝身后,慢慢退到后面去寻衣裳。
留瑕半天没有听见皇帝的声音,照例,她不能与皇帝平视,偏她长得高,目光一往下,就看见康熙穿着短衫的上身,赶快把衣服穿起来吧……留瑕在心中嘀咕着。
康熙丝毫不觉得尴尬,他所受的教育一直就是以他为中心,就算今天是他脱光了站在留瑕面前,该觉得惶恐的应该是她而不是他。他瞄见她没有表情的脸,笑眯眯地装傻:“格格,你在朕身上瞧什么呢?”
不知是谁“喷”的一声先笑了出来,侍卫们全都捂着嘴憋笑,留瑕却抬起头,平心静气地冲着康熙甜甜一笑,看见康熙也对她笑,她柔声说:“奴婢在看皇上身上一只虫呢!”
“什么?”“有虫?”
侍卫们纷纷上前,要抓到那只“惊扰圣驾”的虫子,康熙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走开,留瑕装作惊讶地说:“哎呀!虫子跑了。”
“不是虫,是虾吧?”康熙依然面带微笑,他已经明白留瑕是故意发作那群侍卫的,在宫里,“虾”是对侍卫的称呼。
“天子圣明。”留瑕一蹲身,敛容说:“奴婢奉太后慈谕来伺候皇上,特来拜见。”
“朕知道。”康熙也收起嘻嘻哈哈的神色,庄重地说,“你往后是朕的女官,女人不能管国政,所以不要你起草诏书,若不是必要,你也不用去跟外臣接触。你的职责,就是打理乾清宫内寝,你与朕沾着亲,又是格格身份,朕不拿你当下人。乾清宫千事万事,你爱做不做都由你,只有司衾(放注解司衾:即是铺床叠被等工作),不能假手他人。其他的粗重活儿有下人去做,你可以不用管,明白?”
“奴婢遵旨。”留瑕应承。
“你不用给朕坐夜,朕就寝后,你就去睡;若有妃嫔侍寝,你等她们进来就可以回去了。只有一条,四更天,你要来叫朕起床,若是晚了一刻,朕是绝对不依的。至于起身后的事情,有下人照应,你铺完床后,朕如果要你在跟前,你就留下,若要去见外臣,你就可以到侧殿歇着……”康熙说到这里,都还严肃正经,留瑕听得专心,突然,他又微笑了一下,故意凑近她,“至于其他的事情,往后朕再慢慢教你……嗯?”
那最后一个“嗯”柔柔地挑起,就像手指在下巴上一勾,暧昧而轻佻。留瑕僵硬地微笑了一下,虽然答应下来,一退出,她愤愤地瞪了布库场一眼,很生气康熙最后那声“嗯”。她压低了声音,学着康熙的语调“‘往后朕再慢慢教你……嗯?’哼!”
紫禁城.康熙二十六年冬
康熙二十六年的冬天来得早,刚入冬,一场粉雪便翩翩而降。雪沿着明黄琉璃瓦溜下乾清宫的屋脊,堆到瓦当上,积得厚了,便顺势滑落,积在乾清宫边的雪地上,像一尊尊白色小塔。雪落在宫前的镏金水缸上,缸中的水也结了一层薄冰,任粉雪默默地堆叠上去,压碎了冰,又沉进水底。冰冷的水让缸身也泛着一层极薄的霜,不小心碰了,就像给烫着一样连忙缩回来,冰得刺骨。
冬天的天光亮得慢,但是乾清宫只看时辰不看天色。不到寅时,紧邻着月华门的西配房里就已经聚集了乾清宫的大小宫女、太监,除了在当值的跟粗使、没有身份的之外,几乎都到齐了。
紫禁城最怕走水10,所以没有烟囱,各个殿阁底下的基座都是挖空了的,每天用辘辘车将烧好的炭塞到底下的地炕,整个殿阁就像在一个大暖炕上,不叫主位们凉了脚。由于炭气容易上火,所以炭盆只太妃太后宫里有,年轻人一般不用,乾清宫例外些,因为大臣都是有年纪的,康熙体恤老臣,才在回事见人的明间正座里有炭盆,东西暖阁里都是没有的。
西配房平常是大臣们听差的歇脚处,没有炭盆,特别的日子,才许宫女、太监们借地集合。从进门的明间起,男昭女穆,各按品佚站得笔管条直。北次间靠窗上首坐着穿戴整齐的留瑕,头上梳着小两把头、各簪一对流苏,两边耳上各三颗珍珠;藕紫色旗袍翻出紫羔皮子,外套三镶三滚的同色云肩背心;脚下没踩花盆底,是一双石青缎片金厚底鞋,鞋口缘着貉子毛;脸上只淡淡抹了一层清油、唇上一点口脂,与宫女们的清水脸子有别,也不同于妃嫔们的妆容。
留瑕旁边一个矮凳上是乾清宫总管梁九功,一身石青公服,前后绣着蟠龙团花,一双长筒快靴,后面的冰纹帽筒上搁着他的朝冠,上面镶着七品素金顶子;梁九功对面,打横儿站着大宫女容兰,紫褐色的春绸袍子翻出青种羊皮,外套同色的短坎肩,油松辫子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只扑着几乎看不见的粉,一点胭脂不用。
次间里,各按身份侍立左右,静待留瑕发话,大大小小的宫女们,也都是清水脸子、紫褐袍服、油松辫子。这是太皇太后定下的规矩,不叫宫女们把心思花在争奇斗艳上,好一心一意伺候主位。尤其是乾清宫里更是看管得严,宫女们除了过年跟两个圣寿节11能上一点胭脂之外,就连三月万寿节都不许涂脂抹粉。但是,这些规定约束得了宫女,却管不住康熙皇帝,从宫女升作嫔妃的,几乎都是乾清宫人。
“人都齐了吗?”留瑕问。
“回格格的话,都齐了。”同是七品的副首领太监魏珠应了一声,他的品阶虽与梁九功同等,但还是以梁九功马首是瞻。一来是两人同时进宫、互相扶持,情分不同一般;二来是梁九功较年长,见识高些;三是魏珠好武不好文,喜欢陪着康熙练武,琐事不大经心;因此乾清宫人都喊他“魏管事”,以便与梁九功的“总管”有些区别。
留瑕点了点头,转脸对梁九功说:“总管,您吩咐着吧?”
“格格客气,您是主子跟前的大拿12,奴才先分派着,您有什么吩咐,没有不遵从的。”梁九功按着往常惯例,先谦虚了一番。留瑕是皇亲国戚,他自然不敢“吩咐”她做什么,一仄身子才转对其他人说,“昨儿才刚生火,你们有些要带徒弟整理地炕的,主子歇晌的时候可以去瞅瞅,有些陈灰该扒要扒出来。刚生火,宫里的地要发燥、扬尘,抹地的粗使丫头们,要烦兰姑娘费心些。”
大宫女容兰一按腿儿,轻声说:“晓得。”
梁九功点了点头,又把其他的差使分了下去。平常没有这份麻烦,只是今日特别,是宫中刚准生火的日子,时节交替,万事都要警醒些,就连留瑕也不敢托大。说了大约两刻钟,这才纷纷去上差。留瑕领着要当值的宫女、太监往正殿去,刚站定就看见已经开了门,连忙加快脚步进内寝去。
康熙昨夜没有翻牌子,因此留瑕也不必等妃嫔出来,她先看了一眼放在外头的自鸣钟,离四更还有一点时间,她打开内寝的门,轻轻走进,在康熙床前一蹲身:“皇上,四更了。”
“嗯……”帐子里传来模糊的喉音,留瑕对坐夜的太监一瞄,他就迅速往外再递眼色。等康熙掀开帐子起身,内寝就已经放好了他起床后要用的一应物品。
康熙起身下地,掸了掸衣角的皱褶,在内寝走了几步醒神,脸盆架上已摆好刚烧好的温水。他伸出一根手指试试水温,才把脸整个浸到水里,水面冒起几个气泡。他把手往后一伸,留瑕便把干净的面巾递过去,一抹脸上的水珠,康熙就着旁边的玻璃镜仔仔细细把脸擦干净,这才在小妆台边坐下,等人给他篦头、梳辫子。
“传吧!”
留瑕往外一传,一个老太监捧着个包袱走进来,拿出篦子、头油给康熙打理头面。玻璃镜里反射出康熙没有表情的脸,他向床的方向瞄了好几眼,才慢悠悠地说:“留瑕,你昨儿下午趁朕歇晌时候到哪撒野了?”
“奴婢不会撒野。”留瑕答非所问,自顾自地叠着被子。
康熙撇了撇嘴,哼了一声:“不会撒野,最会撒泼,你属猴的吧?”
“奴婢属马,生来给您做牛做马,成天给您欺负……”留瑕本要抱怨他,灵机一动,狡黠地瞄了一眼康熙,“皇上跟奴婢刚好差一轮,奴婢要属猴,皇上也属猴了不是?”
“还说不是猴?”康熙也笑了,他侧了侧脸,“天下就你嘴巧胆大,趁机也把朕说成个猴,这么能顺竿儿爬,还说不是猴?泼猴!”
“奴婢冤枉,奴婢是真的属马。”留瑕叫起冤来,唇边还是噙着一丝孩子拌嘴似的笑,“不过皇上金口玉言,您说猴就猴吧,只是这样,咱俩到底是属马属猴?”
康熙见她还是要攀扯自己,也不生气,漱了口后说:“你属马又属猴,叫马猴!”
留瑕收拾好了内寝,把汤婆子揣着,笑着往外走:“皇上年纪比奴婢大,奴婢是马猴,皇上是大马猴。”
康熙哈哈大笑,帘子一掀,留瑕已经出了内寝。她把汤婆子拿到御茶房去,等着晚上续了热水再拿进宫里。走在廊下,她脸上没有笑容,刚才是故意不如实交代行踪的,康熙也是故意要问清楚的,想着,她的表情失去了刚才的狡黠,变得凝重。
康熙起床后的事情,留瑕爱管不管都可以,因此她磨蹭着在外头忙别的事,不跟康熙再见面。今日要叫大起,他也没时间理她,匆匆吃了早膳就升轿而去。
留瑕走进内寝,把最上面的那层垫子拿开,换上浣衣局洗好的黄云缎面垫褥。宫中讲究时令,就连垫褥用几层都要配合时节,冬天三层、夏天一层,乱不得。她一边整理着内寝,一边木着脸想自己的心事。
“瑕姨!”一个稚嫩的声音闯进留瑕的沉思,她回头,是穿戴整齐的四阿哥胤禛,他今年九岁,已经读了两年书,聪明沉稳、好强刚直。
康熙的皇子们一出生就要离开母亲,分给各个亲信大臣,或者太后、太妃宫中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