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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一出口,他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奶声奶气,有人抱住了他,温暖的胸部让他觉得无比安心,连话语都不自觉地撒了娇:“我也抓到虫子了。”
“玄烨,你真会抓,抓着了潮虫子。这可是个好虫儿,保佑今年雨水充沛呢!”太皇太后说,康熙把虫子丢掉,只管蹭着、喊着“妈妈”,四周渐渐地暗了、静了,唯有那股淡淡的香气仍在鼻间,那温暖的怀抱还在身边,他满足地笑了,沉沉地睡着。
梦中的康熙心满意足,梦外的留瑕却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康熙适才似乎是睁开了眼睛,伸出手挥着,嘴里嘟囔着不知道要什么,于是她凑过去听,康熙就抓住了她的手不肯放,一阵乱扒,留瑕冷不防被他压到垫子上;接着,他竟整个人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留瑕虽然跟他熟不拘礼,可毕竟还是个大姑娘,从来没人敢对她拉拉扯扯,更遑论整个人扑进她怀里了。
留瑕涨红了脸,又羞又怕,羞得是康熙已经超越了礼法界线,就是亲兄弟也不能这样搂搂抱抱,怕得是有人闯进来看见。这是在守灵时候、她又是个未嫁的姑娘,传出去可多难听!她又不敢嚷,一嚷起来更难堪,只能等康熙睡熟了,才把他的手拿开,把他推回被窝里去。
一把康熙塞回被子,留瑕马上避到角落,把散乱的发鬓抿好、衣衫拉好,抱膝坐在原处远远看着康熙。因为无时无刻都有人守灵,所以整个正宫殿还有人声、脚步声来来往往,显得不那么寂静。留瑕在角落坐了片刻,又缓缓地凑过去看他,他一翻身,她又迅速退回原处。
直到深夜,康熙似乎是真的睡得熟了,发出很轻很轻的鼾声,留瑕才放下心坐到他身边去。一探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也不再沁冷汗了,他蜷伏在被窝里,像一个大婴儿,突然轻咳了几声,微微地皱起眉心。留瑕心头泛起一阵温柔,她想起从前看过乳母哄阿哥们睡觉,便学着在康熙胸口轻拍,康熙脸上紧绷的表情慢慢松开,四肢也伸展开来,他握住了留瑕的一根指头,安稳地一觉到天亮。
紫禁城.康熙二十七年冬
紫禁城近四更天,乾清宫内外早已亮起了灯,一个妃子走进偏殿的耳房,过了不久,穿戴整齐出来,由一盏宫灯引着要回去。在长廊的另一头,也是一盏宫灯过来,遇上的剎那,明黄色的灯光照亮了留瑕微笑的脸庞,她蹲身一福:“佟娘娘吉祥。”
佟妃挤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轻声说:“吉祥,格格,这是要伺候皇上早朝去?”
“唉,皇上历来都是四更起身的。”留瑕恭敬地说。
佟妃点头,有些忧虑地说:“只是皇上昨晚睡得晚,四更就起身,这样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呀!”
“是,其实大家都这么说的,只是皇上最近不知怎么,看着有些心神不宁。奴婢不敢多嘴,娘娘从了皇上多年,又是姑表兄妹,还是有空劝劝才好。”
佟妃扑哧一笑,揉合着复杂光亮的眸子凝视着留瑕,只是她没看见。“格格,怎么说我呢?我和皇上,是他说我听,要多说了几句,皇上就要训斥了;格格你不同,怎么说都还是未嫁的姑娘,皇上和你,倒是格格说、皇上听,时不时地还捣着额头说他,前些日子,还拿戒尺打皇上呢!还是要你劝才对。”
留瑕脸上一红,却装傻:“娘娘是多说才被训斥,我话还在嘴里,皇上就叫我闭嘴了,哪有说话的时间呢?”
佟妃在宫里打滚了近二十年,就有再多不满,也是不显山不显水。距离太皇太后过世已有一年,康熙与太后都在为留瑕的婚事留心,她乐得让他们去,横竖只要嫁出去,就万事大吉。但是她也不阻拦惠妃寻留瑕晦气,反正铳打出头鸟,看康熙一年翻惠妃牌子不到三次就知道谁比较聪明。
佟妃向来敷衍得留瑕好,所以淡淡一笑:“皇上就要起身,别耽搁了。”
留瑕福了一福,往正殿走去,快要四更天了,她来到康熙床前,明黄床帐低垂,但是她刚走过去,就听见康熙在帐子里说:“朕带你去南京,好不好?”
他的声音还有浓浓的睡意,留瑕当他梦话,没有回答,刚蹲下身,低声说:“皇上,四更了。”
“忽”的一声,康熙一只手掀开了床帐,还躺着,却说:“你坐到床沿来。”
一听此言,留瑕连忙退后两步,看着康熙床上凌乱的床被……还有床上的衣服……她又偷偷往后退两步。
康熙看她这个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他本来是真的没想这么多,只是要问她愿不愿意跟着去南巡,又因为今天起得早,想跟她多说几句话,没想到她跑这么远。倒让他生起童心,撑起身子,他故意地说:“留瑕,去拿朕的衣服来。”
“衣服在床上!”留瑕退到跟外间相连的折门外,一手抓着门板,另一手指着康熙背后。
康熙看了一眼,耸了耸肩:“脏了。”
“哪里脏了?浣衣局洗完我都检查过的,明明昨晚睡前才换上去,哪里脏?”留瑕气愤地揪着门板,如果可以,她很希望揪着的是康熙的衣领,好让她扇他两巴掌,当然,她不敢。
“就是昨晚弄脏的。”康熙动了动身子,若无其事,作势要下床来:“你不拿,朕就自己下去拿喽?”
“啊……不许动!”留瑕抓起门板就要盖住脸,冷不防被门板磕疼了头,她揉着额角,指控似的说,“没穿衣服在殿里乱晃多难看!”
康熙哈哈大笑,一甩辫子,他趺珈而坐,光着上身说:“这里是朕的寝殿,朕爱脱光不脱光,谁管得着?大清律哪一条不准皇帝不穿衣服了?”
留瑕又羞又气,瞪了康熙一眼,就去开柜子,开柜子的时候,只要有一丝动静,她就马上找个东西把脸盖住,却都只是康熙故弄玄虚。终于找到了小衣跟裤子,她将衣服往床上一放,又迅速跳回门板后面:“快换,要不然赶不上早朝了。”
康熙瞄了一眼自鸣钟,还早得很,他双手抱胸:“朕不会穿衣服。”
“骗人,这么大个国家都会管了,穿衣服难得倒皇上?”留瑕抗辩。
康熙硬是装傻,留瑕气得跺脚,抓了几个太监进来,塞到内寝去,自己跑开了。
康熙换了常服出来,喝了碗奶茶,见留瑕正督促着人张罗他的早膳,满意地绕出去打了一趟拳活络筋骨,又顺便去逗逗几只猛禽玩。
专门照顾猛禽的小太监们早把康熙的七只海东青、五只猎隼和几只鹰连着架子端出来,一字排开。鹰和隼的体形明显比海东青大得多,但是康熙看也不看它们一眼,挥一挥手,旁边的小太监就把这些鹰隼给捧了下去。
成年的六只海东青看起来个个结实,钢爪铁喙,毛色有深有浅,也不像鹰隼那样会主动靠近人。康熙走近,有两三只驯化不久的,还扭着身体转过去,康熙也不介意,看着七只海东青排排站,满意地笑着说:“朕这七彩神火21总算是凑齐了。”
辽东野林里抓到的海东青通常在秋季帮主人抓到猎物后,早春时节就要放回野外,不过送进宫里的海东青都是上品,自然不能随便放走,一向是养到老死。不只康熙养,太皇太后与太后也都养着海东青,备着秋狩的时候出去玩,原先的六只,就是祖孙三代三人各两只。
而新来的那只,通体纯白,是难得一见的“白玉爪”,在辽金元时代,判了流放的罪人只要能抓到一只白玉爪,就能免除流刑,其珍贵可想而知。
但是这只白玉爪看起来一点都不威武,相较于六只成鸟,显得格外娇小,蹲在架子上,把头缩在翅膀里,像只小白鸽。它是入冬时候抓到的幼雏,才养了个把月,连喙上的皮膜都没褪尽,有点怕生,康熙拿了块鸡肝要喂它,它刚衔住,就甩开不吃。
康熙微微一笑,对旁边熬鹰的小太监说:“你调教得还不到家啊!”
“皇上恕罪!奴才无能……”
“不打紧,它还小嘛,慢慢地教也就是了,可不许打它,知道吗?”康熙摇摇手,套了牛皮手套,摸了摸白玉爪。白玉爪一叼,衔住他的指头,手套是厚牛皮缝的,白玉爪一时也还咬不破,康熙也就任它用脚爪扯着玩。白玉爪玩了一阵,才肯闭着眼睛让他摸。
康熙与白玉爪消磨了一会儿,跟小太监交代几句话,康熙这才绕回暖阁去吃早膳,暖阁里摆了两张合并的八仙桌,太监们捧着黄云龙缎套裹着的食盒站在廊下,等康熙坐定,才捧着包袱进来,当着康熙的面开食盒、排盘。
膳桌正中放着一锅冒着热气的燕窝冬笋鲜菇,绕锅摆着四品碟菜,一色用青花云龙纹中盘乘装着豆腐干炒菠菜、猪油炒芹菜、溜野鸭丸子和酱烧茄子,康熙的正前方一溜平放着四小碟酱菜与切丝黄瓜,左前方则是一碟象眼馒头跟一盘饽饽。
膳食摆好,旁边盛上香米粥来,康熙瞄看见留瑕还冷着脸,冲着她灿烂一笑,夹起一片冬笋举到她面前:“给。”
“皇上自己吃。”留瑕不领情。
康熙还是举着筷子,唇边含笑不语,留瑕瞪了他一眼,从小太监那里拿过一双干净的筷子,把那片冬笋夹下来吃了。康熙唇边的笑,带着一些兄长般的慈和,他继续吃着自己的早膳。“吃了朕的早膳,以后要听话。”
“听话了,又嫌我不说话无聊,男人……”留瑕小声却清楚地嘀咕着,最后那句“男人”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康熙听见也只作没听见,确实,他从不想把留瑕弄“听话”,身边已经有太多听话的人,会喜欢留瑕作伴,也是因为她是既不能命、也不受令的。原先以为喜欢她是出自一种驯服的心理,然而,他越来越觉得留瑕是另一个自己,是一个可以不必承担这个天下的自己。她会耍赖、会任性,有时候也会觉得贴心,是一种习惯了的感觉。他的确对她的美貌动心,也曾有过冲动,但是在她平静却孤单、成熟而又天真的眸子前,他选择保留她的纯真,做一个伴、做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