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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观的动摇,发生在出国后。美国有很多华人基督徒,我也被拉去参加过很多次他们的聚会。甫一接触耶稣,我便大为倾倒:不意世上竟有此等人!立刻成了个“文化基督徒”,即认同基督教的思想,却不接受其中关于神的部分。在我看来,无神论能自圆其说,凡是现在还不能解释的,可以推给未来科学的发展。基督教也能自圆其说,凡是我们不能理解的,可以推给上帝的高深莫测。成为一个基督徒或无神论者都需要相当大的信心。是否有神的问题显然超过了我的智识和胆量所能达到的范围,我从一个无神论者变成了疑神论者。
我的真理观当然也跟着变化。宗教信仰是人类道德准则的基础,如果我连是否有神都无法确认,那么一切真理也都在可怀疑之列。疑神论的立场让我不再仰视那些从前认为是不容置疑的道理,而可以从容地推测,这条道理是如何从对神的崇拜推出来的,如果没有神的话,它是否还能成立。
历史上道德观的演变,已经非常清楚地说明,道德不是上帝颁发的诫命,也不是宋儒所称的“天理”,而不过是人们在组成社会时所约定俗成的规则。由于它们确实有助于维系社会稳定,人们给它们编出了崇高的理由,披上了光芒万丈的外衣,但其实它们绝非天经地义,而且在很多情况下,对个人的弊大于利。如果仔细追究的话,道德观念其实自相矛盾、无法解释之处甚多,因为它们不是从“神”或者某个绝对理念那里严谨地推导出来的,而是人为总结出来的,还常被强权者任意打扮,自然会漏洞百出。比如中国传统的忠孝难两全,如果不是被道德唬住了的话,根本就不是问题。
由此,我不相信道德审判,甚至反对一切道德评价,主张只要不违反法律的,就可以做。当然,前提是你自己的满足感。由于环境影响,很多人的满足感其实有一大部分是来自自我的道德评价,那么,你为了使自己更快乐而遵守道德,乃至于牺牲掉一些较次要的快乐,也完全符合人的本性。
参加自由党后,自由党人在毒品问题上的立场,让我开始思考人是否有吸毒的自由。这个问题很方便地就转为另一个更重大的问题:人是否有自杀权?
从理论上讲,人当然有自杀权。这由信仰自由可以直接推导出来。有些印度教教徒认为朝拜扎格纳特神可以免除轮回之劫,便投身于放置神像的巨车之下,以一死求彼岸的永生。一个人怎样才快乐,只有她自己知道,也只有她自己才有权决定,别人无权干涉,任何宗教或政府都无权把某一种人生观强加给其他人。因此,当一个人决定活着比死去更痛苦时,我们有什么权利强留她在这个世界受苦?
这个道理极为简单明了,然而在现实中却完全行不通。基督教相信人不可以自杀,除了上帝外,谁也没有剥夺别人或自己生命的权力。由于基督教在当今世界所处的强势地位,他们提出的人道主义也被全世界所普遍接受,甚至连安乐死都可以拿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反对。
对道义的稍加推导,就会陷入尴尬的境地,因为道义不是从神那里降下来的旨意,而只是层漂亮的外衣,其实质是实力对比后总结出来的约定。不同的环境会产生不同的道义,说得都很义正词严,其实都是根据实际需要编出来的。或者,可以让我们稍减羞愧的说法是,各种道义都有人在真诚地传教,但只有那些最符合实际需要的才会占据主流地位。宗教自由并非来自于人们的互相尊重,而来自于各教派的势均力敌,正好这时大家手边有个“天赋人权”的说法,就拿出来作为遮羞布了,因为“君子喻于义”,我们的让步可不是因为吃不掉对方,而是因为尊重对方。
想通了这一点后,所有的道德规范、真理公义都不能再让我心存敬畏。仿佛《黑客帝国(theMatrix)》里的尼奥(Neo),在别人看来确实存在的世界,在他眼中不过是虚构出来的矩阵;制约着别人行为的客观规律,他却可以随意打破。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尼奥。只要看穿那里其实空无一物,所有束缚只是横竖排列的虚线,我们就可以把自己从表面的假相中解放出来,如同尼奥那样自由地飞翔在精神世界。
然而,在精神自由后也会有精神困境:尼奥无法只生存在虚拟世界,无论精神多自由的人,也必须生活在现实世界。这其中的冲突是显而易见的。更糟糕的是,完全的自由带来的是混乱和失落,如同飞翔在天上的风筝,一旦挣脱了系在大地上的绳子,它会暂时飞得更高,但最终却必将落下。破除了旧有的迷信后,我陷入了新的茫然,放眼望去,皆是虚空,无觅岸处。
子曰:“思而不学则殆。”我认识到,独想狂奔可以解放自己的思想,但马上得天下,却不能马上治天下,下面应该去看些书,从老庄到释耶,从波普、哈耶克到兰德、弗里德曼。新圣人胡适则说:“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也是至理。参加自由党和克里阵营的草根政治,就让我对很多问题有了更深的看法。我希望以后我可以有机会做更多的实事,在精神解放之后,再建立起一个精神新世界。
第二部分 2004年第16节 自由党候选人见面会
今天本来是每月一次的自由论坛,但由于大家对自由论坛的热情都不高,所以本月就暂停了。不过《费城问询报》大楼的房间已经预约了,不能浪费,吉姆就决定今天在这里开个自由党候选人的见面会。
到会的共有5个候选人:蒙郡自由党的吉姆竞选州议员,恰克竞选联邦众议员;还有其他郡来的杰·罗素(JayRussel)竞选参议员;罗斯·戴蒙(RussDiamond),就是上次筹款
晚会时坐在我左边的长发男,以及第一次见到的马特,都是竞选众议员。
此外,还有两个跑龙套的,一个是罗斯的朋友,还有一个就是我了。总共7个人而已。
人都到了后,吉姆问:“这里谁是最有经验的候选人?”
杰说:“应该是我吧。我已经连续10年参加选举了。”
我不由得在心里不敬地想:那看来您已经连续九年失败了。
他的经历挺复杂的,开始是自由党人,后来作为共和党的候选人参加过选举,最后又变成了宪法党(constitutionalparty)的候选人,今年又回到了自由党。这10年倒也没白过,螺旋式前进吧。
他的要点,是大家要行动起来,把参选签名的工作做好,因为如果宾州自由党不能成功筹集到3万个签名,那总统和参议员候选人都无法上选票,一切都是白搭。
对其他4位众议员和州议员候选人来说,日子稍微好过些,所需的签名数和他们所在的选区有关,大约只需要一千多个签名就够了。但问题在于,这些签名都必须在他们的那个选区获得,因此工作量也不小。
接下来,除了马特没准备外,罗斯、恰克和吉姆开始谈他们的竞选纲领。罗斯先说,主要是:
1。小政府、减税、消除政府赤字、要求州政府拒绝来自联邦的经费(相应地自然也就减低了自己对联邦的义务);
2。反对爱国者法案、要求保护个人隐私、持枪合法、要求废除“无受害者犯罪”(即没有伤害到别人的犯罪,比如吸毒);
3。健康保险私有化、市场化(即反对政府的干预)、教育私有化、福利政策改革;
4。自由市场、自由贸易、反对政府干预经济。
基本都是自由党的老生常谈了。但他的一个观点引起了争议:废除死刑。他说:“政府的权力是人民给的,人民的权力是上帝给的。上帝没有赋予人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力,那么人自然也就无法赋予政府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力。死刑是政府滥用了人民所赋予他们的权力。”
我不由得脱口而出:“这个说法简单而富有美感!”
罗斯得意地说:“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仔细一推敲,我又有问题了:“可是,上帝也没有赋予人剥夺他们自由的权力,为什么政府就可以判处某些人坐牢呢?”
罗斯连忙解释说:“那是因为他们犯了错误,所以必须要受到惩罚。”
这下大家都看出问题了,不等我发问,马特就发难说:“这些人犯了错误,所以要受到剥夺行动自由的惩罚,哪怕上帝没给我们这权力;那某些人犯了严重的罪刑,为什么不能受到剥夺生命的惩罚呢?”
于是众人陷入混战。我在死刑问题上是比较糊涂的,一方面觉得死刑有保留的必要,另一方面又觉得没有什么罪是需要用剥夺生命来惩罚的。本来这样也不错,像蝙蝠一样,看到鸟就说自己是鸟,看到兽就说自己是兽。可我中了怀疑主义的毒太深,反倒是见到鸟就说兽的道理,见到兽就说鸟的道理。可能,我反对的是斩钉截铁的道理本身吧。反正我也一向越是大是大非问题越糊涂(小问题如商店少找了我两毛钱我一向是很清楚的),到最后只好认为大家都有道理,还是不要争个高下,求同存异吧。
扯远了。这番混战花了不少时间。最后杰说:“候选人采取什么立场确实是个重要的问题,可如果我们的候选人都不能出现在选票上,那还有什么意义?我们还是继续原来的议题吧。”
下面是恰克介绍他的竞选立场。他拿出一本厚厚的书来,题目是《克图在国会的立场》,是他从克图学院(CatoInstitute)的网站上下载了,打印出来自己装订成书的。克图学院是美国的自由党人思想库,恰克把这本书的链接给了我们:cato。org/pubs/handbook/handbook108。html
最后是吉姆。他虽然只是“纸面候选人”,即只是为了帮助自由党进行参选签名而报名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