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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 作者:冯积岐-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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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的气味。
  从那以后他对女人有了热切的渴望,偷偷地关注她们的走路、说话、身段、脸庞和胸脯。他常常处在幻想之中,想象女人的裸体想象男人睡女人是怎么回事。
  他和黄菊芬结婚后一个初冬的下午,收工时赵烈梅告诉他田水祥去蔡镇了,今晚上不会回松陵村的。她走到他跟前,用一只肩膀将他一搡,妩媚地说:“晚上过来陪陪嫂子,我等着你。”他没有说什么,回过头去看了看她那激情洋溢的脸庞,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天黑之后,他忐忑不安了,他倒没有想他如果去找赵烈梅,黄菊芬知道了会怎么样。他之所以心里发慌是因为他鼓不起勇气来,对自己毫无信心。偷情,没有疯子般的胆量和半吊子那样的狂热是不行的,况且他还拿不定赵烈梅是不是对自己真有那个意思。他犹豫到夜深人静之后才下了决心。他下了炕,悄没声息地出了院门。街道上静如止水。他的心不停地狂跳着,走几步便要四下张望,总感觉到有个黑桩桩尾随着他。摸黑走到田水祥家的院门前,他一推,院门果然虚掩着,他屏住气息将院门推开了一条缝闪了进去。赵烈梅的房间里没有开灯,院子里静得能听见冬夜的呼吸声。他没有贸然进去。走到她的窗户下,蹲下屏住气息听了一刻,赵烈梅在被窝里辗转反侧发出的细微的声响雪花一般从房间里飘出来落在了他的心里。他闭上眼睛也能看见赵烈梅赤条条的肉体,她虽然不是很漂亮的女人,但她健康而强壮,丰乳肥臀,线条毕露,十分性感,充满着活力。他恍惚看见她的欲望像盛开的花朵,光艳照人。尤其是她那贪婪的嘴唇高耸的胸脯太诱惑人了,一旦进入她的身体,肯定能够使他到达一个未曾体验过的巅峰状态。想想壮实的赵烈梅,想想她那活脱脱的、妙不可言的肉体,他蹲不住了,站起来,走到房门跟前,一只手抓住了门环,却没有推。一刹那间,他仿佛看见就在他即将推开的这扇门背后暗藏着杀机,一旦他一推,站在门背后的田水祥就会盖头给他一闷棍,他来不及喊一声就毙命了。冥冥之中,他将会听见松陵村人说,一个企图嫖人家女人的狗崽子被收拾了,接下来,他的父亲和母亲被民兵小分队拉着到各生产队去游街,去批斗。新的灾难降到了这个家庭就因为他的一念之错。他的额头冒出了汗,两腿发软。他怎么能图一时快活而毁了自己呢?他决然地丢开门环拔腿向院门外跑。由于他把声音弄得很响,赵烈梅被惊动了,他听见赵烈梅在房间里问道:“谁?谁在外面?”他什么也不顾,一头钻进了黑暗之中。
  披着一身寒意提着一颗慌乱紧张的心回到了家。房间里的灯没有熄,黄菊芬披着棉袄,靠住炕墙坐着,他一怔:她怎么没有睡?他问她:“得是犯病了?”她说没有。他说:“那你咋还没睡呢?”她说:“你也不是没睡吗?快到炕上来,外面很冷吧?”他说他肚子疼去解了个手。黄菊芬勉强地一笑:“小心着凉了,快睡吧。”上了炕,脱了棉衣,钻进了被窝,他的身子还在抖。黄菊芬依旧坐着,双臂抱住自己的身子。她说:“你得是冷得很?”他说:“不冷,不冷,不冷。”她说:“得是遇到麻烦了?”他翻身坐起来了:“你说啥?你胡说啥?”她说:“我不怪你,是我连累了你。”她给他坦言:他出去之后,她跟了出去。他扭过头去瞪着她:她竟然跟踪他?如果她不是病人,他非扇她两个耳光不可。黄菊芬以为,他进了薛翠芳的家,因为薛翠芳和赵烈梅住两隔壁。黑暗中,她很可能没有看清楚。薛翠芳比赵烈梅漂亮得多,她以为祝永达是去找薛翠芳。漂亮女人哪个男人不爱?她的误解是有理由的,因为马生奇和薛翠芳闹矛盾,这是松陵村人都知道的事情,祝永达乘虚而入也在情理之中。她就没有想到他去找赵烈梅。他没有任何必要再说谎,他已不可能欺骗黄菊芬,他不知道怎么给黄菊芬解释是好,难道他能说他也是一个七尺男儿,需要睡女人?难道他能说是赵烈梅在勾引他?难道他能说你弄不成我就得去找相好,嫖女人?他冷漠地扫了黄菊芬一眼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她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真的没有。只要你看上谁,就和谁好去。”她说,我只希望你不要闹出是非来,咱家成分不好,一旦出了事,你就完了。她说,马生奇是个半吊子,松陵村人都知道,和薛翠芳相好,要格外小心。还没等她说完,他恶狠狠地说:“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撕碎了。”他那睁眉瞪眼的样子把她吓得不吭声了。躺在被窝里,她哭了,哭得很伤心。他抓起剪刀,抹下短裤,把剪刀塞进她手里,给她:“你不要哭了,你把它连根剪下来算了。”她攥住剪刀的手抖动着,一头扑进他怀里,含泪说道:“我是为你好,只要你活得痛快,我就是一剪刀戳死也心甘情愿。”她举起剪刀,朝自己的心窝戳去了。他一把夺过去剪刀,紧紧地搂住了她。老天既然给他一个病罐罐女人,他就认了。他说:“是我不好。怪我自己,我给你认个错。”黄菊芬哭着说:“不,我不是你的女人。我是你的祸害。”祝永达抚摸着她的头发抚摸着她的脊背,不叫她再说。
  从那以后,他彻底断了念头,目光不再在别的女人身上扫视。他折磨自己的方式是拼命地劳动。一出工,他就疯狂了,别人一天打一垒子(五百块)土坯,他非打七百块不可;别人一个晌午拉十回粪土,他非拉十二三回不可。他把自己的体力、激情全部给了土地,付诸劳动,每天弄得筋疲力尽,方才罢休。傍晚收了工,他啃几口冷馍,喝半碗开水,倒在炕上,呼呼大睡而去。
  喝毕汤(吃完饭)时天已黑定。走进房间,祝永达没有即刻就上炕,他给黄菊芬说:“你先睡吧,我去子凯叔家,一会儿就回来了。”黄菊芬已暖好了被子,她坐在被窝里说:“你今晚上不去行不?”他说:“有啥不行的,我没有要紧事,只是想和子凯叔说说话。”黄菊芬说:“那你就改天去吧。”他一看,黄菊芬脸上有了点红晕,瞳仁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就说:“又胡思乱想了?这样对身体不好。”黄菊芬说:“我今天很高兴,没有胡思乱想,我只是想,要是早几年不讲成分,你就会娶一个好媳妇。”他说:“你看你,又来了?谁说你不是一个好媳妇?”她苦笑一声:“你不要抬举我了,我是咋样的人,我知道。”她低下头去拉被子。他说:“不要翻那些陈芝麻烂套子了,我去去就回来。”黄菊芬说:“你去吧,我知道子凯叔是个好人,听他说说话,对你有好处。”
  祝永达径直走进了马子凯的房子。他一看,马子凯不在,他的大孙子马宏科伏在案头练毛笔字,二孙子马林科趴在炕上做作业。马子凯很疼爱这两个孙子,他们和爷爷住一个房间。他问马宏科,爷爷去哪儿了?马宏科说他爷爷去县文化馆还没有回来。他一听,正要回去,马英年进来了。三十多岁的马英年中等身材,胖胖的,十分健壮。马英年问他,找他的父亲有要紧事没有。他说没有。马英年叫他坐下来等一等,他就坐下了。他说:“宏科和林科还挺乖的,就知道学习。”马英年说:“咱让成分害得把书没念成,就看两个娃能不能给咱争上这口气。”当年,马英年是凤山县中学的尖子学生,因为家庭出身是地主,政审不合格,没有上大学。他说:“我看宏科和林科没麻达。”马英年说:“我爸啥都好,就是惯孙子,我怕他们被惯坏了。”他说:“娃还小,越大越懂事。”祝永达等了一会儿,不见马子凯回来,就走了。
  走在街道上,祝永达抬头一看,缺了一牙的月亮安详地高悬在天空,月光如雨丝一般轻轻地飘落而下,挂在树梢上,挂在泥皮斑驳的土墙上。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夜声像月光一样细致入微,意味深长。祝永达似乎第一次发觉春天的夜晚原来是这么美好!他慢悠悠地踏着月光向回走,眼眶里有点潮湿了。
  祝永达进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他回头看时,只见赤身裸体的黄菊芬从被窝里爬出来,双腿跪在炕上向前挪了挪,去炕那头取他的枕头。黄菊芬将他的枕头搬过来,和她自己的枕头并排放在了一起。祝永达一看心里就明白了,他没说什么,上了炕,脱了衣服,躺在了黄菊芬的身旁。
  房间里静如银针,能听见电灯泡儿发出的光亮声和从黄菊芬体内逸散出来的芳香、甘美、蓬勃生长的欲望声。她的呼吸尤其畅亮,跟母亲从纺车上抽出来的细线一样布满了房间。祝永达要去关灯,黄菊芬不叫他关。黄菊芬将被子撩到一边:“今夜晚,你要好好地看看我。”他笑了:“我不是没见过你。”她说:“你啥时候见过?”他说:“天天见。”她说:“我说的是精身子。”是的,四年了,他只是触摸过她的裸体,到她的里面进入过,除过他第一次解开她的纽扣看了她几眼以外,他没有仔细地看过她的裸体,更没有欣赏过,玩味过。他说:“我不看也知道奶头长在胸脯上,肚脐眼长在肚子上。”她说:“你一看,就更亮清了,我身上除了奶头和肚脐眼以外,还有啥东西。”他说:“睡觉吧,改天再看。”她说:“得是嫌我难看?”他急忙说:“不是不是,谁说你难看?”她虽然不是美人胚子,但脸蛋儿确实很耐看,五官摆布得很和谐,很周到。他说:“我看,好好地看你一遍。”他爬起来跪在她跟前目光直直地投向她平躺着的精身子,亢奋地阅读着她,把她的双腿并拢,目光顺着她那修长的双腿一直看到了脚指头。他撩起了被子,要给她盖上,她伸出手断然挡住了,她说:“亲亲我。”他满足了她,也是为了满足自己。他从她的额头一直亲下去,一寸一寸向下挪。他没有抬头,一路亲下去,仿佛能听见她身体的声音就来自她那儿,来自生命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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