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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侯对公主召见的原因心知肚明,疾步入殿,敛眉行礼,态度极是恭谨。公主却不吃他这一套,只是咬牙切齿道:“我不准你娶她!母后虽准了,若我不准,你也娶不了她!”
“公主这又是何必?”静安侯勉强笑道:“世上未婚男子不只我范静渊一人。以公主的容貌性情,应当配得上比我强上百倍的人才是。”
“可是我只喜欢你。”公主泪眼婆娑拉住他的袖子:“我们一起长大,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欢你的。你为什么忽然要娶别人?”
“公主——”静安侯慢慢把自己的袖子从公主的手里抽出。公主放开他的袖子,却忽然使劲捏住他的手臂,终于忍不住对着他痛哭失声:“你难道……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喜欢我么?”
静安侯并不回答,只是缓缓将她的手指一只一只扳开。公主看着面前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坚毅如铁的决断冷酷,心里忽然一阵恨意翻腾,收住眼泪,恶狠狠道:“我现在就派人去杀了她,看你还娶谁去!”
“不可!“静安侯脱口道,看公主面容扭曲,知道此时断不能和她纠缠,否则狗急跳墙,不知道她会闹出什么事来,便缓和口气道:“公主,臣娶亲一事其实另有内情。因为是有关社稷安定的大事,臣本不想告诉公主,但看来再不解释,只怕要酿成大错,所以臣务必要和公主解释清楚。”
这话果然有效,公主马上态度柔和下来,催道:“什么内情,快讲!“
静安侯轻咳一声,道:“公主大概也听说黑风寨一案走脱了一个匪首。这人和苏御史的女儿有莫大的关系。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臣为了逼他出来,不得已用成婚这招。宣布成亲只是为了放出一个消息。只要他露面,我便可将他擒拿,婚事也会随即取消。”
公主这才破涕为笑:“说真的?”
静安侯敛眉垂目:“臣不敢欺骗公主。”
公主跳到他身边拧他的脸笑道:“谅你也不敢。”静安侯心里一松,心想,最难一关总算过去了。
第二日,太后赐婚的懿旨便送到苏府。既是太后赐婚,苏哲心里就是十万个不愿意,也得跪倒谢恩,三呼万岁。静安侯的聘礼跟着便送上府来,珍奇古玩、上等绸缎……一担担浩浩荡荡抬入苏府,流光溢彩,华丽高贵,让人目不暇接。
苏哲正带着众夫人在前庭照着礼单清点聘礼,舞萼沉着脸跑进来,二话不说,上前就把桌上的绫罗绸缎、珠宝玉器一股脑掀到地上。苏哲一愕,随即拍桌大怒:“放肆!”
舞萼却不畏惧,对苏哲劈头盖脸喝道:“我不嫁!”苏夫人忙上来劝她,她却只是嚷道:“我现在就进宫跟太后说,这世上想嫁侯爷的多了,谁想嫁侯爷谁嫁去,跟我没关系!”回身就往外走,喊道:“备车!”
苏哲一把拉住她,抬手一巴掌重重扇在她脸上,指着她的鼻子喝道:“你敢!只要你走出这里一步,我就让人打断你的腿!看你还能去哪里!”
舞萼捂着脸大哭:“你横竖是没有把我当女儿的,干脆打死我算了!”
苏哲气得全身发抖:“你只管闹,闹得我们全家都陪着你死,你便高兴!”对家丁道:“把四小姐拉进去。以后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她再出后院!”家丁们便上来拖舞萼进去。舞萼嘶声高叫,拼命挣扎,但毕竟是女子,马上便被拖着进了后庭,进去很久,哭叫声仍不绝于耳。几个夫人满脸幸灾乐祸,也跟着进后庭看热闹去了,前庭只剩苏哲和苏夫人两人。
苏夫人跪在地上哭成一团:“老爷,你不是也不想把舞萼嫁给侯爷么?为什么现在又要这样委屈她?”
“你不明白,”苏哲脸上全然没有刚才的怒色,只是一片颓然:“这是太后指婚。若是抗旨,是灭九族的大罪。你说我怎么能由着舞萼乱来?”
“可是她……”苏夫人泣不成声。
“事到如今,由不得她。”苏哲叹道:“你好好劝她,跟她说明利害关系。她应该会明白我的苦心。”
苏夫人按苏哲的嘱咐到房里找舞萼。舞萼一见她,扑到她身上大哭:“娘,我谁也不嫁!”
苏夫人拍着她的背抚慰道:“娘知道你不愿意。其实你爹也不想把你嫁给侯爷,可是为了苏家,你爹别无选择。他若不答应,就是抗旨,全家人都要死。”
舞萼却哭得更凶:“苏家,苏家,什么都是苏家!我恨透了这个家,为什么还要我管这些人的死活?”她忽然抬起脸来唤道:“娘……”却欲言又止,脸上表情很是奇怪,好像就要做一个极大的决定,却不知为什么犹豫不决。
苏夫人被她眼里的狂热惹得莫名的不安:“舞萼,你在想什么?”
舞萼却不说,眼神忽然变得柔和下来。她把头伏在苏夫人的肩上,沉默了一会儿,又唤了一声:“娘。”声调里都是依恋。
苏夫人心里更加不安,颤声道:“萼儿,告诉娘,你到底在想什么?”
“没什么。”舞萼搂紧苏夫人:“天冷了,您身子不好,别再忘了披上外袍才出门;若是丫环们再偷你的首饰,你不能再装作没看见没发现,一定要告诉爹去;五夫人再说你欺负她的小七,你别老是哭,也别跟她赔礼。你只管走你的路,干你的事,别理她,谁都别理……”
舞萼正絮絮叨叨地说着,苏夫人忽然抓住她的肩膀,急切问道:“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想离开苏家?”
“娘……”舞萼一震,低声道:“这些日子污言秽语不断,害娘为我受委屈,我心里着实难过。我已经想了很久,与其如此受辱,不如一走了之,将所有置之于脑后,从此天高水长,再不管这些烦心的琐事。我知道这想法实在自私,但我别无选择。我宁愿死,也不愿困在这里听任摆布!”
苏夫人大惊,斥道:“糊涂,你以为有这么简单?你孤单单一个女孩子,要去哪里,能去哪里?”
舞萼一字一句道:“我去找我喜欢的人!”
苏夫人更是震惊:“你喜欢的人?”
“是!”舞萼忽然嘴角含笑,目光柔和:“我从前并不知道,等到他恨我、要杀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他怎么样对我都好,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是心甘情愿。我这才知道我原来是喜欢他的。我也知道,他喜欢我,即使是我伤他至深,即使是他现在当我是仇人,他仍喜欢我。我早想好了,我从这里逃出去后就去找他,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他一定会带我走,走得远远的,到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去。”
苏夫人瞪大眼睛,脸色雪白:“你是说,你喜欢的人是那个山贼?”舞萼点头。
苏夫人不由惊怒:“我还以为外面说的那些闲言闲语都是凭空捏造,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你果真已和他私定终身?”舞萼点头微笑,笑容有几分羞涩:“我早答应嫁给他。”
苏夫人面色惨白瘫坐下去:“那你已经……被他污了清白?”看舞萼摇头,刚舒了口气,听舞萼又道:“但我们已有肌肤之亲。”她心里便是一沉,一口气没提上来,咕咚一头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苏夫人这一倒下去便是重病缠身,每日只觉头晕目眩,起不了床。数十个郎中来看过,静安侯也请了宫里的御医来,都只说苏夫人是气血堵塞,却看不出其他毛病。舞萼知道母亲的病是心病,全由自己而起,心里无比愧疚,每日不分昼夜陪在床边看护。苏夫人却对她态度极是冷淡,只要看到她,便偏过脸去,从不和她说话。无人的时候,舞萼伏在苏夫人的床边哭问:“娘,我要如何你才能原谅我?”苏夫人总是不答。
这晚窗外又在飘雨。苏夫人已经睡了。舞萼握着她的手在床边痴痴坐着,看她瘦削的面容和睡梦中犹自紧锁的眉头。房内烛泪将尽,窗外梧桐冷雨,都是说不出的凄凉。她正暗暗心伤,窗外忽然隐约传来兵刃相碰之声,还有人喝道:“拦住他,别让他去了那边。”竟然是爹的声音。
她觉得奇怪,走到窗前朝外看去,只见夜幕漆黑,雨帘低垂,除了浓重的树阴,什么都看不见。她却隐隐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不管不顾的奔出房去,站在门口朝外眺望。
人声越来越近,一直朝着小院而来。只听有人一声暴喝:“他进去了!”随即众多兵士手持兵器涌进院来。领头的苏哲一眼看到正犹自发呆的舞萼,一怔,随即低喝:“进屋去!快!”又对兵士们道:“把院子围起来。”
舞萼见这情形,心里大慌,回头正要进屋,只听身后一声高喝:“他在那里。”她便忍不住转身看去,只见近在咫尺的浓密幽暗的梧桐树冠下,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这身影这般熟悉,她顿时怔住了。
那身影此时也看到了她,立时朝她奔来。苏哲大急,喝道:“舞萼,快进屋去!”舞萼却像傻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头脑一片空白,全身僵硬,眼睁睁看着他朝自己飞奔过来,看着他站在自己面前,看着他张开双臂,看着他把她紧紧擒入怀中。
“雷远……”她伏在他胸上哽咽失声,欣喜、震惊、失落,种种情绪在心头翻腾:“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找我了!”
“我不会让你嫁给任何人。我带你走!”雷远抱紧她,哑着嗓子道。
她全身一震:“带我走?”
此时兵士们已站成半圈围了上来。苏哲见女儿在雷远手中,恐她受伤,忙对兵士下令:“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动!”又气急败坏对着雷远大喝:“放开她!”雷远却置若罔闻,只是紧紧抱着舞萼:“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么,要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度余生?我现在就带你去!”
他的怀抱如此有力温暖,仿佛有种魔力,吸走心里堆积多日的忧虑烦恼——舞萼把脸埋在他怀里,浑然忘记一切。耳边父亲的暴喝,兵士的杀声,好像都是来自另一个天地,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翻来覆去——终于,我终于可以和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