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久前,我们在一个电台谈话节目中讨论60年代的激进主义运动者。主持人问了这样一个问题:60年代最具有代表性的事件是什么?这个问题引出了几个不同的答案,包括“言论自由运动”、“五角大楼的三月”和“芝加哥事件”等。好在我们事先谈论过这个问题,大家一致同意,对于那个时代来说重要的是一些细节,而不是一些重大事件。我们告诉主持人,1969年夏季曾发生过这样一件小事。
在那个变化莫测的时代,革命是所有人关注的热点。汤姆·海登是当时的一位运动领袖,正在芝加哥面临着谋反的指控,他号召在美国的城市中建立“解放区”。“气象员”组织当时控制着“学生民主社会”,计划在年底开展游击战。但是,大部分激进分子的注意力集中在“黑人黑豹党”上,海登称该党为“美国的越共”。
当其他人都在空谈时,“黑豹党”却在实干。“黑豹党”的成员向警察开枪,这种行为被激进分子视为即将到来的“武装年代”行动的预演。正在该领导层土崩瓦解之际(休伊·牛顿因杀害警察落入狱中;埃尔德里奇·克利弗在逃;鲍比·希尔被起诉),“战地将军”大卫·希利亚德挺身而出,力保党的团结,并在白人中寻找支持。得知法国名作家让·吉尼特对“黑豹党”感兴趣后,希利亚德邀请他来西海岸为该党演讲。
〖1〗00〖2〗破坏性的一代〖4〗〖3〗引言〖4〗00斯坦福大学是演讲的其中一站,这场演讲是该校法语系主办的,法语系的重量级人物还说服了著名历史学家戈登·赖特出面主持演讲前的鸡尾酒会。“黑豹党”成员身着黑皮夹克、佩戴墨镜早早到场,这些人看起来像迷路的纳粹兵团,只是他们的皮肤可能在流浪中变了色。这位矮小的法国人牙长得不太好看,衣服也一团糟,他的翻译是从《堡垒》杂志雇来的一位女性。他称赞“黑豹党”具有真实性(同时他认为马奎斯·德·萨德亦具有这种品质,是最伟大的革命家,甚至比马克思都伟大)。当他说话的时候,“黑豹党”成员们面带困惑不解的愠怒神色,杂乱地挤在一起。赖特的儿子是位军人,这天同一位黑人士兵一起回家。“黑豹党”的人发现他们俩正准备离开,普拉特把赖特的儿子挡在厨房里,朝他脸上吐口水,称他为“汤姆大叔”和“人民敌人”。当普拉特重新回到厨房时,那些白人宾客们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鸡尾酒会开始后不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是肯·凯西,在华莱士·斯特格纳富有创造性的写作研讨会上初露锋芒。后来,他成为一位小说家,从那时起他就不太参加斯坦福的活动了。他丝毫没有在意“黑豹党”的存在,眼里透着迷离,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他说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听说有一位法国名作家在此,由于他自己也是名作家,所以两人见见面是件好事。
当吉尼特和凯西握手时,客人们预感到不祥的时刻就要来临了,因为吉尼特认为同性恋非法,而凯西却正是同性恋的实践英雄。凯西笑的时候,一颗门牙露在外面,这颗牙上镶着美国国旗。吉尼特知道自己的牙不好,可被凯西的牙上的装饰逗得哈哈大笑。凯西面带快乐的神情,指着自己的脚说:“我这是绿袜子。”吉尼特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凯西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绿袜子,伙计,你喜欢它吗?绿袜子,这很厚的,非常厚。”为了跟他谈话,女翻译用蹩脚的法语说:“Les chausettes vertes; elles sont tres; tres lourdes。”吉尼特低头看着凯西的脚,脸上露出了同情的神色。但当吉尼特还在想他为什么要穿这么厚的绿袜子时,凯西已经转移了话题。他指着“黑豹党”成员对吉尼特说:“知道吗?我喜欢打篮球,没有什么比和黑人打篮球更好了,我现在就可以同这些黑人出去一对一地练。”
“黑豹党”成员被这种童话式的话惊呆了,一时不知道这些话意味着什么,都呆呆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们中的一个人刚想往前冲,却被大卫·希利亚德制止了:“冷静点,伙计,这个操他娘的家伙疯了。”他大声向所有的人重复了一遍:“这个操他娘的家伙疯了,把他赶出去。”
“黑豹党”人离开了,他们带走了吉尼特。这个矮小的法国人回过头来看着凯西,耸了耸肩,似乎在表示,他本想继续通过翻译交换一些怪异的看法。凯西目送着他离开,自言自语道:“这些黑人到底怎么了?难道他们不喜欢篮球?我想黑人爱篮球。”
如果在另一个时代,这只不过是一件简单的怪事:两个人来自不同的世界,他们试图跨过巨大的文化差异进行交流,结果却不太好。但是,这次短暂的交锋却在西海岸的运动圈子里被激烈争论着,人们认为这是一次“主显节”(1月6日纪念耶稣显灵的节日)。我们这些自称为激进派的人在60年代喜欢用这个词,因为它试图指出生活中的共性,并把一些预示性的东西注入平凡的生活。
“主显节”使这个世界对我们来说有价值了,我们像追星族一样寻觅着它们。这是那个时代流行的信念之一,即平凡的生活背后一定有神圣的地方。只要我们稍微努把力,就能得到这个冠冕堂皇的社会的最后支点,或许是资产阶级意识,或许是集体自由主义,还可能是神经性紧张,或任何可能阻止我们冲向彼岸的事物。
从最早的战斗口号——“你不能相信任何一个30岁以上的人”,到这些短语在美国渐渐消失,60年代的那一代人一直认为自己是新世界的童子军。当时流行的“文化革命”所鼓吹的就是要把人们从传统思想的牢笼中解放出来。这是社会的园艺学家,他们要“绿化美国”,让后工业时代的人们冲出清教徒主义的束缚。这是心怀报复观点的天使,要摧毁美国这个“罪恶的帝国”,解放全世界的囚徒。
引言探索远未结束
今天,人们不再会相信“主显节”,也不可能去追求“武装年代”。当迷惘的60年代已成为过去的时候,它的精神仍徘徊在我们心中。怀旧的艺术家把它写入作品中,描绘着在那个最后的好时光里纵情欢娱的形象——欢乐的性、欢乐的毒品、欢乐的歌曲。对于那些热衷于破坏的左派来说,60年代不仅是一个拥有很多乐趣的时代,而且在政治上也是一个好时光——理想主义风行一时,人们除了想给和平一个机会外别无所求;那也是一个崇尚义务和行动的时代,在我们这个自私的社会中,双眼迷蒙的年轻人表现出前所未有的道德热情,改造世界是他们惟一的目的。
对于怀旧主义者来说,这些都是真实的。但实际上,它们恰恰是对那个年代的虚假回忆。当我们透过万花筒的玻璃看60年代时,看到的东西已经被扭曲了。它可能是最美好的年代,也可能是最糟糕的年代。因此,我们不能简单地透过种族暴动、越南战争去看那些充满激情的、无拘无束的大学生。在那个年代,天真很快就可以转化为玩世不恭,美国人的胡闹很容易就会酿成对美国社会的巨大伤害。在那个年代,像“黑豹党”这群贫民区的恶棍被当作了政治空想主义者,而那些以恶作剧为乐的家伙却可以像福音派传教士那样,令人信服地开设药店,公然“传播”化学麻醉品。
60年代还激活了人们对“新耶路撒冷”的渴望,但也正是在那个时代,指导个人和社会行为的所有道德规范都受到了攻击。当一个又一个权威被新左派打倒之后,我们这些激进派宣称,毁灭是为了重建。但是,当我们想要革命的时候,却发现没有革命的蓝图。当60年代结束的时候,整个社会好像遭到了重重一击,社会成了各种多如牛毛的小团体、利益集团组织和新近被命名的少数群体,这些群体的惟一共性就是都认为美国是可恶的、不能相信的。这也许是60年代持久不变的遗产。政治哲学家迈克尔·瓦格泽最近在《新共和》杂志上的一篇文章中表露了这种不受欢迎的感觉,“只有去华盛顿游行时,我才有回家的感觉。”
因此,当一件艺术作品表现出对我们这个时代的反感并希望激进派复兴时,60年代就没有逝去,它仍和我们在一起。现在越来越清楚,60年代将继续影响着我们。60年代是穿在我们脚脖上的绿袜子:厚重。伙计,非常厚重。
这本书是关于60年代及其特有的那种现象的,确实没有一个好的书名可以概括,或许应叫“80年代中的60年代”,可以加深我们对基克加德这句哲理的理解:生活要向前看,但对生活的理解却只能向后看(Life may be lived forward but can only by understood backward)。到70年代中期,激进派内部出现了分歧,一些新左派要继续战斗,坚持信仰,另一些人要放弃。对于我和戴维·霍洛维茨来说,从激进派中撤出是个人和政治相互作用的结果,我们将在该书的自传部分列出细节。然而,如果说有一件事促使我们进行反思,那么,这件事就是越南的命运。不像激进派预言的那样,这里没有“新的早晨”,也没有农民的乌托邦。相反,只有比我们所反对的更大的大屠杀,只有比我们所要取代的更糟糕的政府。
从东南亚传来的只言片语的消息(左派自己想阻碍信息流通),让激进派的政治运动放慢了脚步,尽管没有突然转向反面。这个转向过程发生在几年之后,当苏联入侵阿富汗时,改革后的左派不谴责这种种族屠杀,反而指责美国对苏联进行制裁,指责美国帮助伊斯兰圣战者的努力是“新冷战”的开始。
到了80年代初期,我们感到应该对那一个时代的影响进行一次实实在在的盘点:一些是无可争辩的积极影响,如自我意识、社会空间和包容性的扩张,以及自我实现的空间扩大;另一些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