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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振武先爬起来,四下张望一番,才双手扶起了马继援。
马继援见仍有几个吓破了胆的妓女,趴在泥土中抖抖索索地丑态百出,吼道:
“起来,都起来!共军几发流弹,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妓女们怯生生地爬起来,互相一看,哭笑不得。
马继援朝山下解放军的阵地放眼望去,呸地啐出一口带泥的唾沫,恶狠狠地骂
道:
“彭德怀!你欺人太甚!乘人之危,偷偷摸摸地放冷炮,你逞什么英雄?妈的,
狗屁!”
8月24日,马步芳父子对马鸿逵、胡宗南按兵不动,使自己孤军困守兰州极为不
满,给国民党中央政府发了一份十万火急电。
窜洮河西岸临夏附近之共军第1军、第2军,刻
正向永靖、循化进犯,情况万急!如陕署、宁夏友军及
空军再不迅速行动协歼,深恐兰州、西宁均将震动。千
钧一发,迫不及待!务请火速分催,不再迟延。
当日,马步芳密令两架飞机加足油料,随时待飞。他为自己和儿子早已安排好
了逃往重庆的一切准备。并给马继援发来一份绝密电示:
如马鸿逵、胡宗南及空军再不来援,即保存实力,
撤守青海。切切!
这天下午,刘任又将孟企三找来,神色在苦闷中略带笑颜。他让孟企三坐下,
说:
“你看,由伏龙坪向前线增援的是1个骑兵团,这样,再守两三天无问题。眼下,
就是士气太馁,需要鼓励一下士气。有10万元白洋或1千两黄金就行了。”
孟企三摊开两手,说:
“财务处只有黄金160多两,放在中央银行。现在银行已走了,怎么办?”
“谁叫走的?”
“中央银行的总管张光亚说,你准他们走的。”
刘任二话没说,拿起电话筒,同时要出武威县长和永登县长,命令他们立即派
人寻找张光亚,并押解回兰州。
8月25日拂晓前,也就是解放军全线发动总攻击之前1个多小时,张光亚连夜赶
回兰州,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
他一到兰州,先在庙滩子找到孟企三,打探情况道:
“刘任叫我回来干啥?”
孟企三看了一眼窗外,小声对他说:
“他叫你叫我还不是为了要钱!昨天我对刘副长官说,财务处在你处只存黄金
160两,他叫你,可能是对证一下吧!”
张光亚忧心忡忡地问:
“关于那5万两黄金作战预备费的问题,刘副长官是怎么说的?”
孟企三心神不定地说:
“我没有跟他提及过那件事。作战预备金是中央绝密拨出来的,至今外界还不
可能知道这笔经费在这里。”
两个人统一了口径,张光亚心里就有了底。他这才放下心来,跑去见刘任。
刘任见了张光亚之后,已感到要钱无望,只是简单问了一下,再没说话。
孟企三和张光亚2人,将国民党中央拨给西北战场的一笔巨额作战预备金,就这
样给私自隐蔽下来了。
时过30多年后,孟企三在谈到他当年干这件冒着杀头危险的事情时,将动机写
在一张纸上,其中有这么几句话:
……我脑子里便盘算着如何削弱马家部队的战
斗力量,以便缩短战斗时间避免双方牺牲,好为自己赎
罪。
刘任见要不出钱,便撇下张光亚不去理睬,慌慌忙忙跑到九间楼第82军作战指
挥所,向马继援报告情况。
恰在这时,解放军对兰州发起了全线进攻。犹如沉雷轰鸣滚动般的炮声,震得
山摇地动。冲天的炮火,在沈家岭、营盘岭、马架山、豆家山、古城岭、十里山一
线翻滚着,燃烧着,映红了天地,照亮了兰州城。
黄河的水面,被炮火映照得血一般红,仿佛一条血的长河。
马继援听后,拍案而起,愤怒地吼道:
“没有钱,那还打什么仗呢?让我在这里作无代价的牺牲,老子不干了!他妈
的,真是欺人太甚!干脆马上撤退,退守青海,拉蛋倒!”
刘任用手帕擦着脑门上的汗,怯生生地劝道:
“总指挥,这么大的兵团,刚刚交战,又是白天,撤退牺牲太大,支持到黄昏
后再说吧!”
马步芳父子在西北苦心经营了几十年,马继援自以为凭着这份势力雄厚的家底
可以大展宏图,以独霸西北,逐鹿中原,挽救蒋家王朝彻底覆灭的命运,但到了最
后决战的关键时刻,调兵调不来,要钱要不出,身在兰州的文官武将也同床异梦,
心怀叵测,真正能死心蹋地为他们马家父子卖命效力的心腹干将寥寥无几……
他不禁叹了一声,在心里说:
“唉,眼下的兰州,不过是一个大蒜头,看起来还像个样儿,其实早都散瓣儿
了,奶奶的!”
此时,隆隆的炮声,震得天摇地动,熊熊的炮火,映得黄河两岸的兰州古城一
片红光闪闪,仿佛燃起的遍地烈火。马继援这才感到,自己已经陷入火海之中了。
-鏖兵西北 鏖兵西北
32
历史,记下了8月25日这一天
8月25日拂晓,风息雨霁,群山未醒。东方蓝色的天幕,渐渐地现出一片薄薄的
乳白色。
天就要亮了。
突然,3颗红色信号弹,高悬在空际,像3盏灯笼,闪出耀眼的光芒。
兰州战役总攻正式打响了!
兰州东南面的几十里战线上,几乎在同一时间里,硝烟滚滚,万炮齐鸣,火光
冲天。
猛烈的炮火,正在为即将发起冲锋的攻击部队扫清通路。半个小时过后,全线
将要进行一场血与火、生与死的冲杀、格斗、决战。
距兰州城西南10里,是第4军攻打的沈家岭和狗娃山。王学礼第31团,早已隐蔽
在冲锋出发地,只待炮火准备过后即投入战斗。现在,王学礼正站在指挥所前的高
地上,远眺炮火轰击下的敌阵地,心头涌起一股激情,说不清是大战开始时刻的激
动、紧张,还是胜利即将来临前夕的兴奋、喜悦。他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灰色单军
装,腰间挎着一支加拿大手枪,扎着一条黄色的牛皮宽腰带,腰带上系着一个小方
盒,内装一个漂亮精致的指南针,胸前挂着望远镜,显得精明强干,威武英俊。
炮火映红了他年轻的脸。
忽然,王学礼想抽烟。三天三夜几乎没有休息,他想提提精神。可是,手摸遍
了几个衣袋,连一点烟末也未搜出来。
“没烟抽,怎么冲锋?得找点去!”
他穿过不长的一段交通壕,走进师指挥所,见首长们也是一夜未睡。
他笑着对高政委说:
“政委,再给两包好烟吧,打沈家岭,可能要‘升天’了。”
高政委拍着他的肩膀,说:
“打下沈家岭,就立了大功,见马克思也是光荣的。不过,这不会的,马克思
嫌你太年轻,还要留着你建设新中国呢!”
说笑间,高政委叫警卫员从挎包里把仅剩的两盒山西产的五台牌香烟,全都拿
给他。
王学礼接过烟,高兴地敬了个军礼。
郭炳坤师长指着前方炮火翻滚,遮天蔽日的沈家岭,用一种信任的目光望着王
学礼,说:
“你明白吗?我们只要攻占了这个高地,就会成为战局的真正主宰。”
王学礼点了点头,说:
“师长,我明白。”
郭炳坤拍了一下他的肩头,说:
“记住,你们第31团要攻必克,守必固,坚决拿下沈家岭!第32团和第33团,
将从你们的两翼助攻。高地必须攻下。我信赖你们。”
王学礼挺直胸膛,斩钉截铁地说:
“师长,过不了多大一会儿,你就会亲眼看到,我们将不惜牺牲,把沈家岭拿
到手里的。”
郭炳坤皱了皱眉头,说:
“既要拿下沈家岭,又要减少牺牲!要知道,祖国需要的是你们这些活人,手
持武器的活人。”
王学礼举手行了一个军礼,严肃地说:
“师长,我知道了!”
他点燃一支烟,边抽边离开指挥所。
炮火越来越猛烈。
他临时决定,不回团指挥所,再到担任突击队的第2营阵地上去,给战士们鼓一
鼓劲。
沿着交通壕,他一边走,一边想着,如果兰州战役结束后,也许妻子就会生下
第3个孩子了……
其实,王学礼的妻子苏维但这时已经生下女儿10多天了。尽管尚未满月,但她
仍在军部后方医院坚持救护伤员。
这里和战场上一样,紧张而忙乱。靠山坡的窑洞里,露天的荒地里,还有临时
搭起的顶顶帐篷里,到处摆满了伤员,遍地是一片一片的红。
年轻漂亮的苏维仁,正在给一个伤员洗伤口。两个一大一小的女孩跑到她的身
边,摇着她的肩头喊:“妈妈!”
一个十六七岁的女护士劝她道:
“苏大姐,去看看月里娃,这里有我哩!”
苏维仁一边给伤员缠绷带,一边说:
“妈妈正给叔叔包伤口,出去玩,听话!”
“小妹妹又哭了。”
“你俩去看小妹妹,妈妈等会儿就来。”
“小妹妹不听话,她就哭嘛……”
小护士椎开她,说:
“苏大姐,去给孩子喂口奶,我来吧!”
苏维仁站起来,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刚走到坡口,见根山爷爷和巧始一行人又
抬下来几个伤员。她忙推开孩子,跑过去照顾伤员。
根山爷爷一边扶伤员下担架,一边骂:
“马匪兵,狗东西!流弹不断,又伤了不少同志!今日总攻,该清算他们的罪
过啦!”
巧姑刚放下担架,顾不得抹一把汗,一边和苏维仁抬伤员,一边说:
“苏大姐,你还在月子里,别累坏了身子。”
苏维仁脚下打着趔趄,拚力将伤员安置好,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
“阵地上同志们流血牺牲,我心里急,闲不住啊!”
巧姑用袖头抹着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