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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计划着把她出卖的意思。真是不近人情,尤其不近人子之情了吧!
可是,我实在无法禁止自己那个约会聂础楼的渴望,只可以盼望她向我提供的答案是:据她所知,杨佩盈并非我父亲的情妇。
这个愿望成了我约会聂础楼的动机。
跟她到山顶餐厅去吃饭的那个晚上是月夜。
还有几天就是中秋。
月亮从满天漆黑中意不及待地耀武扬威。有点像漂亮的女人明知自己正在颠倒众生,于是得意地盈盈浅笑,瞪着明亮的眼睛,看那为她着迷的男生窘态。
是的,眼前的聂础楼就像头顶上的明月,一般的照亮着我眼中的世界。
终有一天迎风把月,得偿所愿,那会有多美妙。
晚餐吃过了,尽是东拉西扯地谈些江湖趣事,我怕是因为有点情虚意怯,反而话不多,都由聂础楼来主持局面。
事实上,单是听她说话,就是享受,耳朵像接收一首很温柔的乐曲。
我忍不住冒昧地赞美说:
“听你说话,真不能想象你是企业界中人。”
“什么意思?”聂础楼这样一问,就醒觉过来了:“你有空请到我办公室来坐坐,保证你一小时之内,就会看到我的真面目。”
她说这话时,我正呷着一口餐后酒,差点呛倒了,回不过气来。
“你的真正面目是不是很恐怖?”我笑问。
“总之不会破坏你对职业女性的印象,一坐在办公椅上绝对没有柔情似水那回事,那是职业要求。”她很认真的说:“不信?告诉你,就在上个月,一方面收到美国百货公司追问圣诞用品出货寄运的日子,另一方面接到东莞工厂的品质控制部部长报告,整批货不合规格,征询我的意见。”
“于是你大发雷霆?”我说。
“不,没有,发脾气解决不了金额七千多万的损失。我立即飞到美国去跟买家商议,抵达纽约后,翌晨醒过来,收到东莞工厂秘书由她当地时间下午一时所发的电传,请我立即在两小时内作出提示,以便厂长安排工人的班次,否则的话,即使买家照单全收,货品也怕赶不起。这一回,我光火了,电话接回东莞,把她撤回香港,冷藏,等她自动请辞。”
我吐一吐舌头,故意的装了一个惊讶的怪表情,然后大家都笑起来。
大事可以临危不乱,可是在这些小事上也要备受骚扰,真不是容易吃得消的。那秘书连时差的观念也没有,叫人不气愤的话,又怎么说了。
“女人跑在社会上头干活不容易。就拿这件事来看,若是男上司给了这秘书一个惩罚,理所当然。女老板呢,不得了,必定被视作厉害。”
“别把全部精神时间放在事业上,那会令你轻松得多。最低限度,我见你的这两次,你都很好很愉快。”
“或者是为了我要竭力给你一个好印象的缘故。”
这句话无疑分量极重,我稍一定神,才能把它消化掉,跟看有一点点的喜形于色,道:
“你真的做到了,所以我才在你百忙中再约会你,因为有信心我们会谈得来,以致于你可能帮我解答一个疑问。”
“乐于效劳。你尽管说好了。”
“并不是关于业务的。”我说。
“也一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请放心。”
“你跟杨佩盈是好朋友?”
“对,我们有很多渊源,臂如说我们是小学、中学及大学同学,大学毕业后曾经在同一段时间服务过大昌银行。我们的交情又是两代的。”
我并没有注意到对方最后的一句话,只管一古脑儿的问下去:
“我需要对她多一些了解,她是不是有孩子?两个?丈夫呢?”
“孩子都在英国念初中,她的丈夫年前死于一次交通意外。”
“嗯。怎么可能保养得如此年青,看上去像未婚小姐。”
“保养得不好,并不能增加同情分,是不是?”
这句话是苦涩的,我正不知如何作答,聂础楼继续说:
“你对职员下属十分关心,还是杨佩盈是个例外?”
对方问这问题时,眼神带笑,那表情定鼓励也是赞赏。我微吃一惊,这种误会可闹不得,于是慌忙解释:
“她不错是相当吸引人的女性,可是,我的意思是,怎么说下去呢……”我忽尔觉得有点难于启齿。
我说了这句开场白后便停下来,聂础楼就扬起眉来接下去,说:
“说得对,除了她是个曾有过去的女人,且是两子之母外,作为一个女性,佩盈几乎无懈可击。”
我觉得误会似乎是加深了一点,于是争取表白的机会,说:
“我可能因为紧张,有一点点的辞不达意,或说话兜了个圈子,令你不明白。”
“我明白的,我其实有经验。”
“经验?”
“对。浩源,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当然可以。”
“那么,在我跟你建立友谊之初,交往以诚,我把我的经验告诉你。就在两年前,你今天所说的话,差不多一模一样的听进杨佩盈的耳朵里。她当年的角色,是你要我来演吗?”
“谁跟她说这样的话,是我父亲不是?”我承认我冲动了,并未细嚼对方的话,就这样说出口来了。
聂础楼道:
“是我们衷心表态的时候了,你父亲一直担心,你不会接受这个事实。我总是认为,要取得别人的支持与谅解,最有效的机缘是他本人也有类同的遭遇和感受,这才是不用解释的最透彻解释。”
听到这里,我的脑筋开始转不过来,思路好象在某个地方卡住了,通不过去,只能瞪大眼睛盯着聂础楼,期待她把说话下去,让我有更多的线索。
“你还有什么话想我转达佩盈吗?我都可以代劳。”聂础楼问。
“我其实不是打算质问她,我只是奇怪,她是真的跟我父亲走在一起吗?”
“什么?”聂础楼的嗓子提高了,几乎像惊叫。
连她那个骇异的表情在内,是我从没有见过的。
“浩源,你以为你父亲……”
“佩盈是不是他的情妇呢?”我终于直接地把问题提出来了,然后松了一口气。
“天!如果是,你会怎么样?”聂础楼大大的叹气:“大兴问罪之师?”
“我不会,可是,我母亲会。事情发展下去,我保证不了她不闹事。”
“对,这是她专有的特权。这一点谁都明白。”
“闹出事来,你不同情杨佩盈?”
“她不需要我的同情。”聂础楼想一想,再说:“我的意思是她不会闹出事来。”
“不要低估了我的母亲。”
“从来不敢低估了她,可是,佩盈不是她要对付的目标,因为她不是你父亲的情妇。”
“你说的是真话?”
“是真话。”
我如释重负,说:
“那还好一点,最低限度不会往丽晶的范围内闹事。”更不会影响我和聂础楼的感情。
“对不起,我刚才误会了你的意思。”聂础楼幽幽地说。
“你以为我对佩盈有特别的好感?”
“是我心理上起的推波助澜作用使然。”
聂础楼抬头从窗口望出去:
“月圆时节,总多韵事,我误会了。或者,也是我下意识地太渴望你可以站在我们一边所至。如果你跟佩盈……”
她无法把话说下去了,忽尔她看看腕表,随即拿起了手袋,说:
“是我告辞的时候了。”
“刚才你说的话,我并没有弄明白……”
“你很快就会明白。送我出去,好吗?”
我们走到山顶餐厅的门口,聂础楼回转身来给我说:
“人与人之间总要经过接触才能有真实的观感,我仍希望我留给你的不是一个坏印象,再见了。”
聂础楼走过马路,奔向一部线条极美的新款平治,一头钻进去,汽车就绝尘而去。在它擦过我身边的那一剎那,我看到了车牌号码。
那是个前些时以三百零八十万元拍卖出来的幸运车号:一九九七。
买主姓崔。
是父亲的座驾。
我孤零零的呆站着,良久,才晓得抬头望向长空,心口相问:
“抱月者谁?是不是只要是姓崔的就好?”
第四章 弄雪'梁凤仪'
雪简直是锦天盖地的倾盆而下,只一整夜的功夫,就把整个温哥华铺成一片白。
这是一个罕有的现象,加拿大的西岸从来不会如此多雪。
本年度的冬天是有点反常的。
反常已是各地的一个普遍征兆似。例如多伦多,经济低潮的持续期已经超逾了社会经济循环的常规,迟迟未见起色。美国东西两岸的地产在克林顿政府竭尽全力催谷之下,依然如一潭死水;罗雀比华利山那些明星歌星的巨宅,价格跌幅达百分之六十。尖锐的地产观察家继续以郑重而负责的态度发表意见,认为美国地产仍未见底,买家天下将跨越九五年。
至于东南亚,也是反常的。
新加坡的房地产在两年内升幅达百分之二百五十强,还是静悄悄的,不惹人触目的,且升势不住。
香港呢,更不消说了,股票劲升过万点。别说顶着全世界最贵租项的酒楼茶馆天天客满,座无虚席,就是那一大撮充塞在中环与尖沙咀的珠宝首饰店都其门如市,客似云来。如果宝石以单一香港市场而论供求价值的话,升幅是绝对惊人的。
香港的繁荣还在于传媒界的发达,天天翻阅报章,都看到不知凡几的全版中国地产广告,这些地产广告收入属报刊的非经常性收益,额外有效地刺激着是年的总体业绩。
事实上,国内重点城市优质地产的一手市场依然是如日中天。为什么?大量外资涌入内地发展,有人就必须有地有房产供应,于是收租回报率全在百分之十五至二十五之间浮动,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高息回报,五年后物业就已回本,往哪儿找如此优秀的投资?人人心里有数,五年后哪怕有什么改变,反正从第六年起,房产就是免费的,有何顾虑之可言。
这些太平洋两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