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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木头小人?”马南这样问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他看到对面四个年轻人一齐点头,心里不可抑制地涌上些失望,“那么,这小人当然也不是你们留下的了。”
“我们留下的?”叶梓奇怪地说,“你说这木头小人是我们留下的,留在哪儿?”
“礼堂三排八号。”马南重重地道。
“不可能。”聂中原叫,“我们在三排八号座位底下给你留的是本书,我们几个刚出版的一本集子。”
“这小人真是你从礼堂三排八号座位底下找到的?”陆健问。
“错不了。除了你们,谁还会想到把东西藏在座位底下。”马南说。
“那就奇怪了,我们的书哪儿去了,这小人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叶梓疑惑地说,她拍拍边上的聂中原,“肯定有人用这木头小人换了我们的书。”
聂中原点头:“这人到底想干什么,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事?”
“还有,新宿舍楼墙壁上那些符号肯定也是这人画上去的。”陆健盯着马南道,“你留在门上的纸条,也是被这人扯走的。”
要换作平时,马南一定会很欣赏这帮年轻人,他们七嘴八舌,但能抓住核心问题,他们说的,其实也正是他现在想到的。
“看来,在我们的游戏里面,现在有别人加入进来了。”马南说。
大家一怔,立刻都想明白了——有人抢先破解了双方留下的密码,然后留下木头小人,画上那些奇怪的符号。立刻,四个年轻人都有些兴奋,在他们心里,这本来是一场单纯的游戏,游戏现在变得复杂了,也就会越来越有趣,说不定还会发生一些惊险。还有,他们都对那背后的人生出了浓厚的兴趣——那必定是个密码破译高手。
现在,马南又把木头小人抓在手中,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心里变得空空落落的。如果加入到这游戏中的人不是留下这木头小人的人,也许,他会和那几个学生一样兴奋,游戏中能半路杀出一个强劲的对手,那将是件非常有趣的事。但马南知道,这必定已经不再是一个寻常的游戏,这个木头小人曾经存在于他的生命里,只是因为一场事故,他遗失了那些记忆。那么,闯入这个游戏的人,带着这木头小人而来,是不是想告诉他些什么?
马南的头开始痛,医生诊断说这是神经性头痛症,每当劳累过度或者心情变得焦虑不安时,疼痛总会如期而至。而马南却坚持这是那场事故留下的后遗症,每次头痛发生时,他都能再次感觉到与死亡擦肩而过时的那种惊悸。
马南的指尖摁在太阳穴上轻轻揉了揉,他必须隐藏自己此刻的疼痛。但学生们还是看出了他的异常,虽然没有说话,彼此却用眼神交流。
陆健将随身带的数码相机打开,推到马南面前。
马南看到了五个鲜红的字母——或者说那真的是些符号。从相机里看,那些符号并不显得有多血腥,只是鲜红得有些诡异。
马南头疼得更厉害了些。如果闯入这游戏的人留下这些符号是想暗示马南些什么,那么,他一定会失望的,因为马南也弄不清那些符号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马南却能感觉到那些符号好像有些奇异的力量,他一见之下,便相信它们必定跟他有着密切的关系。也就是说,它们也许像那个木头小人一样,要带马南回到遗失的记忆中去。
马南忽然站了起来:“好了,现在我想去新宿舍楼看看那些墙上的符号了。”
四名学生互相看了看,一起站起来。叶梓道:“我们带你去。”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好好想一想。”马南沉吟了一下,又坐下取过桌上的便笺,写了些什么递给几名大学生,“这上面有我的地址和电话,如果你们有什么新的发现,请立即告诉我。”
马南勉强露出些笑容,接着道:“当然,如果平时没事,你们也可以找我,我还想看看你们几个刚出版的小说呢。”
下午四点钟,马南来到新宿舍楼五一八房间,跟他一块儿到的还有两个工人。他们手里拿着刷子和一盆和好的石灰,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什么。因为方言很重,马南没听明白,但猜想是在咒骂在墙上乱涂乱画的人。马南请求他们过会儿再刷墙,两个工人便一块儿冲他露出狐疑的目光。
两个工人还是没听马南的,他们当着马南的面,开始往墙上涂石灰。
那些血腥气十足的符号渐渐变得模糊,马南站在后面看着工人们干活,心里又有了那种空空落落的感觉。这些符号现在已经完全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它们是有力量的,它们让他心神恍惚,就像你明明能觉得有些事正在悄悄地发生,而偏偏不知道那是些什么事,这对人是不是种折磨?
工人们终于干完了活,墙壁上红色的符号虽然还有些淡淡的影子,但工人知道等到石灰干了之后,它们不会留下一点痕迹。这时,他们才想到一直待在房间里看他们干活的男人,但当他们回头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
《密码王朝》 第一部分《密码王朝》 第7章(1)
二零零五年夏天,雷宇最后一晚待在自己的酒吧内。
时间已经到了半夜十二点,按照惯例,狮王酒吧老板雷宇应该在这时候跟酒吧里熟悉的客人打招呼,然后独自驾车回家睡觉。这晚是周末,酒吧里生意兴隆,雷宇已经第三次看腕上的表,脸上也露出些不耐烦的神情。这时他正被一帮年轻人围住,其中一个精瘦的黄毛喝高了,舌头打着卷儿在吹嘘雷宇一年前单刀斗四虎的事。
四虎曾经是这城市街头最著名的四个混混,一年前他们来雷宇的酒吧闹事。他们轰走了酒吧的客人,打倒吧台里的酒保,最后把两名最漂亮的服务生摁倒在沙发上。
就在这时,雷宇从外面进来。
每个城市都有各种各样的传说,既然是传说,那么必定是在传说的过程中被人加进许多演绎的成分。雷宇那一次必须出手,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两名小姑娘受辱。那一次,他也确实击倒了大名鼎鼎的四虎,等到110巡警赶来时,四虎倒在地上已经变成了四猫,而且是那种被抽了筋的猫。
但那一次,雷宇也受了极重的伤,四虎虽然只有一身蛮力,但他们混迹市井,身经百战,绝对是打架的高手。雷宇击倒他们后,必须倚着墙才能让自己不倒。事后,他也足足在医院里躺了半个多月。
等到雷宇出院后回到酒吧,他便得到了一个狮王的绰号。
再没有人敢到狮王雷宇的酒吧来闹事,很多街头混的少年在听说了雷宇的事迹后,常会三五成群来酒吧一睹雷宇的风采,并且表达了愿意拜倒在雷宇门下的心愿。每到这时雷宇心里都会叫苦不迭,他不明白自己只不过跟人打了一架,怎么会变得这么受人瞩目。特别是后来,他无数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各种版本的单刀斗四虎的传说,都已经懒得再解释什么了。
在传说里,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武林高手,举手投足间轻松便将飞扬跋扈的四虎逐一击倒,甚至每一招每一式都有人可以模仿出来。
没人会听他的解释,他的解释在别人看来只是他的谦虚。
高人行事一般都深藏不露,就像武侠小说里大隐于市的剑客,只有剑在手中面对强敌那一刻,他的身上才会绽放出大侠的风采。
雷宇宁愿自己还像以前一样,做一个平凡的小酒吧老板。
今晚缠住雷宇的黄毛便是雷宇忠实的崇拜者,他不间断地带些狐朋狗友到狮王酒吧来,不厌其烦地重复一年前的战事。那些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年轻人,也都以能见到传说中的狮王而激动,所以,他们拼命往嘴里灌啤酒来表现自己的豪气。
十二点多一点,雷宇跟这班少年告别,独自驾车回家。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他把车停在地下车库里。因为楼里的电梯到晚上十一点便停止运行,所以他徒步爬上了十六楼。他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还丝毫没觉得今晚跟平日有什么不同。但当他把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身上的肌肉立刻绷紧了,神经也高度紧张起来。
他在门里的黑暗中,闻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房门打开的瞬间,驱散了屋里的黑暗,从房门口泄进的光亮,像一把利刃,刺穿黑暗的同时,也将他长长的影子投射进去。
雷宇没有迟疑,飞快地闪身进屋,并且随手将房门关上。这样,黑暗的缺口便被封上,黑暗又像一块密不透风的帷布,紧紧地把雷宇包裹在这房间内。
雷宇熟悉自己房间的布局,如果屋里真的有人,那么,黑暗反而对他更为有利。他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脚步,脑袋转动倾听着黑暗里最细微的声响。很快,他便判断屋里真的有人,因为他听到了另外一个人轻微的呼吸声。
呼吸声平静而带着些期待,就像猎人布好了陷阱躲在一边,静等着猎物走向陷阱时的那种心情。
雷宇当然不是猎物,他根本不惧怕任何站到自己面前的敌人。何况,现在他的手上还有一把刀——从网上邮购来的瑞士军刀,半尺来长,看起来并不花哨,弧形的刀锋和背面的锯齿,对敌时绝对是致命的武器。
他的力量已经积蓄到了双臂上,他已经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
但黑暗依旧保持它的沉寂,轻微的呼吸声这时也忽然隐匿不闻。雷宇凝立不动,与黑暗中的敌人对峙着。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些细汗。就在这时,他感觉到黑暗里有团更浓的阴影向他直冲过来。他没有丝毫犹豫,手中刀顺着阴影的方向刺将过去。
雷宇听到了刀锋刺穿肌肉的声音,接着,握刀的右手触及到了些灼热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