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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魃道-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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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姥姥跟着他去了后院,我则被留在堂屋里吃他们给我端来的点心,那种烧得发黑的番薯汤,闻着挺香甜,但不敢吃,因为碗口和汤勺也都是发黑的,油腻腻的黑,我担心吃进肚子里会不会生虫,可是再想想,又觉得不吃好像很不礼貌……
  因此而满脑子纠结的时候,我突然听见窗外有人咯咯地笑。
  便趁机放下汤勺朝那方向望了过去,见到那方向站着个女人。
  看上去约莫二三十岁的样子,逆着光看不清样子,只看出一头黑溜溜的头发很长,似乎好多天没洗过,黏黏腻腻地披散在身上。身上穿着件花花绿绿的的确良衬衫,那年头算是很时尚的衣服了,但被她穿得很邋遢,本是鲜亮的颜色被泥和不知名的污渍弄得几乎已辨别不出原色,她靠在堂屋的窗户外一边望着我,一边朝我笑,弄得我有些不知所措。
  之后她就被我身旁陪着我的大妈喝斥走了,赶走她时说的话很难听,什么死女人,骚口货之类。那女人听了倒也不生气,依旧一边看着我,一边笑着,然后转过身慢吞吞地离开。
  她走后不久,便见到姥姥同村长从后院返了回来,对我道,宝珠,今晚咱不走了,先在这里住下,姥姥要去周围看看。
  而她这一句话,便让我不得不在这村子里连着住了两个晚上。
  住的地方是离村长家有一点儿距离的王寡妇家,她儿子在城里工作,所以家里条件尚可,又有多余空房,所以是村长认为的能招待姥姥跟我的最佳人选。
  她人也蛮热情的,一接我们到家就忙里忙外地张罗,准备吃的,准备热水,她家比村长家干净得多,什么都弄得清清爽爽,因而夜里一条蒸鱼一碗竹笋炒蛋硬是让我吃下去三碗饭,之后坐在灶头旁一边看着她编席子,一边听她叽叽咕咕地同姥姥唠着家常,说着那些牲口死掉的事情。
  她说她家里也死过一只鸡。
  见到尸体的时候可把她吓坏了,因为那鸡的肚子被撕开了,里面的东西全部掏空,好像做叫化鸡那样。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干的,就算是狼和狐狸也不会吃成那样。因而说到这里时她一脸期待地望着我姥姥,问她:老姐姐,您倒是说说,那是不是真的是吸血鬼干的啊……
  姥姥没有直接回答,凡是没什么把握的事情她总不会直接回答,只含糊地说了句现下还不好说。王寡妇见状又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听见屋子外咯咯咯地有人在笑,然后噼啪一阵脚步声,我抬头见到傍晚在村长家堂屋外所见到的那个女人,此时正在一片黑灯瞎火中站着,好像在望着这里。
  但我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在‘望’。
  因为白天里逆光没看清楚,这会儿正对着这屋子厨房渗出去的光亮,因而我见到这个头发和衣着都很邋遢的女人,却有着张美得出乎人意料的脸。皮肤很白,眼睛很大,乍一看像个混血儿似的,真是美得叫人一时能挪不开眼睛。
  可是她那双大大的眼睛却有着致命的缺陷,因为整个瞳孔都是青灰色的,同眼白的颜色混在一起,让人感觉这人的眼睛里好像只有一双硕大的白色眼球。
  于是整张脸的美便因此而显得诡异了起来,尤其当她用那样一双眼睛一动不动朝你看着的时候。
  随即见她再次咯咯一笑,也不知道究竟是对着谁笑。便一转身朝不远处那栋低矮的瓦房里走进去。
  这才见到她身后正有个男人摸黑跟了过来,也不知道是谁,看着蛮年轻的,跟着她一进那屋子立刻急不可待地抱在了一起。
  然后屋里的灯熄了,我听见王寡妇低低地咒骂了声:“骚口货,自家男人不在就成天这样,还装疯卖傻的,真是骚口货。”
  “她是谁呀?”随后姥姥低低问了句。
  王寡妇撇了撇嘴,答:“她?她叫墓姑子,是咱村里有名的贱口货。”
  全文免费阅读 173墓姑子(番外中)
  墓姑子原是住在村西的那片坟地边;因为她祖父是个看坟的,可能是整日墓碑看多了;因而给她取名叫墓姑子。有人说她从小就没有爹娘;似乎一出生就随着祖父住在一起。也有人说,她根本就是那看坟的老头从墓地里捡来的;是个遗腹子;因为他们的印象里不记得他曾结过婚有过什么孩子。
  无论哪个说法是正确的;墓姑子身体有缺陷是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因她从小智商就不高。
  拿王寡妇的话来说,就是有点傻;整天呆呆的,木木的;问她一句话老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这样一种人生来便容易受人欺负;尤其偏偏还长着一张漂亮的脸,因此有好一阵时间,村里无论男女,欺负她似乎成了一种消遣,而由于她一双眼也是半瞎的,据说两三米以外就看不出任何东西,所以那种欺负便更加变本加厉。时常会有人突然出现打她一下掐她一把,然后跑远了,于是她纵然受了委屈也没办法伸张,时间久了,就总是嘻嘻哈哈的,看起来似乎更傻了,但也因此似乎令那些欺侮她的人反倒渐渐变少,也许在他们看来,若欺侮的结果惹不来一个人的哭闹,那也就没太多意义了。
  但那并不意味着墓姑子的生活就此平静。
  在看墓的老头去世,而她渐渐成年后,她那张脸和日渐丰盈的身体开始让别人产生了另外一种欺侮的念头。
  最初有人在她经过田埂的时候,把她拉进玉米地里奸口污了她。事后她一丝口不挂坐在那个地方哭,哭了一下午,却始终说不出那个奸口污她的人是谁,而那些围拢在她身边的人听她哭诉的少,紧盯着她身体看的人多。
  后来那些事情开始渐渐变本加厉了起来,有人半夜里摸进她家里,有人直接在没有人的相间小道上扯住了她,有时见她经过直接往墙角里一推像条狗一样地要了她……而她视力太差,看出的人脸永远都是模糊的,她智商也太低,一句话哪怕重复上一百遍也无法让人听懂她在说什么。于是久而久之,她便成了那些平时无法光明正大地造孽,便将她偷偷作为发口泄对象的人所日复一日的消遣品,听说一度曾在一年里连着打了四次胎,那之后,乡卫生所里似乎再也没有见过她被人送进去,有人说她子宫已被打坏了。
  说到这里时王寡妇轻轻叹了口气,道:“那时候我还觉得她挺可怜的,还隔三岔五的弄点好吃的去接济她,但没想到后来她一结了婚,马上就变了个样儿了。”
  “怎么了?”姥姥问。
  于是她看了眼窗外黑漆漆的天,继续说起了那女人的故事。
  也许墓姑子人虽然又傻又瞎,但那张脸实在太美,所以纵然她过去被人怎样欺侮,后来竟还是有人娶她了。
  娶她的是个从外省回来的年轻后生,大学生,在镇上的学校里教书。王寡妇对面那套房子就是他从已故的父母这里继承到的,原本回来时只为了将房子处理掉后就离开,但见了墓姑子就再也不走了,不但替她撵走了身边所有的无赖,还将她娶进门,一边在镇上找了份教书的工作,一边养着这个成天除了傻笑和吃饭外什么也不会做的媳妇。
  按说从此以后日子应该很好过了,但是两年后,不知怎的那大学生突然辞了职,又回到原先待的那个省城里去了。把墓姑子一人留在那栋孤零零的房子里,从此没人照料没人看护,逐渐的她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以前总是那些男人缠上她,现在换作她开始缠那些男人,有时候在外面,有时候带回家,就像刚才所看到的那样。
  而那些男人通常会在事后给她留下一点半点的钱,也不知她将那些钱用在了什么地方,因为从不见她买过菜,也从不见她买过一件衣服。吃的用的都是到处捡来的或者从那些男人那里要来的。而那些男人也仿佛着了魔似的,只要她出现,就马上恨不得直扑过去,好几家因此而日吵夜吵的闹得鸡犬不宁,每次那些男人总是发誓不再去找她,但总又会被自家媳妇或者别人逮到他们在一起。
  久了,她真是被这村里的女人要恨死了,却又没办法撵她走,只能朝她吐口唾沫或者丢块石头,而她总也就是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样,大冷天的也穿得花里胡哨的,没事就在路上转啊转,看到单身的男人就往人家身上缠……
  “仍是个可怜人。”听到这里,姥姥轻声说了句。
  “这里被她勾口引过男人的那些女人可不这么认为。”王寡妇不屑道。一边还想说些什么,姥姥便一边梳着我的头发,一边打断她的话道:“虽然小孩子还小什么也听不懂,我看我们也别再继续说那个女人了,明天还要去周围转转,不如先睡下了。”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很多大人都容易忽略一点,那就是小孩子其实总比他们所认为的要“懂”一点。
  所以虽然姥姥以为他们说的那些话,对当时的我来说什么也听不懂,但事实上那些话至今我都还记得。也都懂,所以晚上躺在王寡妇那张陌生的床上想起那些话来时,有点面红耳赤,有点辗转反侧。
  所以第二天,当姥姥跟着村长他们离开后,我一个人在王寡妇家玩了圈,觉着没劲,就偷偷到对面墓姑子住的那栋房子边转了转。不得不说当时她引起了我的好奇心,虽然不知是为什么,但我总想着是否能再见见这个有着那么多可怕遭遇,但仍嘻嘻哈哈地生活在这地方的女人。
  但她似乎并不在家。家里的门虚掩着,里头脏而乱,堆着无数不知是垃圾还是家什的东西。我趴在矮墙边看了一阵,正要离开,却看到一个小孩子从她屋子里走了出来。
  真奇怪,我还以为墓姑子是没有小孩的。
  但他着实是从墓姑子家走出来的,比我小一点,三四岁的样子,长得一双跟墓姑子一样大而漂亮的眼睛。但瞳孔黑锃锃的,仿佛两颗饱满圆润的黑葡萄仁,让人一见就挪不开眼。
  他走到我面前,和墓姑子一样笑嘻嘻地望着我,然后踮起脚拍了拍我肩膀,像是示意我跟他走。我便跟着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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