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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姚正年叁个字,看来呈一种异常暧昧的赭红色,原振侠是医生,一看就可以看出,那是用血来签署的。
这时,他们都已看过了那十页文字中所写的内容,自然也知道何以这个姚正年,要用鲜血来签署自己姓名的理由。原振侠在看那些文字的时候,双手撑在桌上,垂着头,这时看完了,他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仲大雅也一样,刹那之间,屋子中静到了极点,过了一会,才听到了「答」、「答」两声响,有两颗大汗珠,落到了桌子上。
原振侠这才陡然震动了一下,抬头向仲大雅望去。只见仲大雅面色灰败,满面是汗珠,他也垂着头,所以汗水流到了他的鼻尖,就凝成了一大滴,向下滴来。
原振侠自然知道,文字记载的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十分大。事实上,别说这件事对仲大雅有直接的关系,就算是原振侠,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看了之後,也为之震惊不已,好一会不能动。自然,後来原振侠知道,记载着的这件事,和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的!
原振侠叫了仲大雅几声,仲大雅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扶着仲大雅在沙发上坐下,又给了他一杯酒。本来十分强健的这位不闲老人,这时,看来却虚弱无比。
在仲大雅喝酒的时候,原振侠指了指那本帖,安慰仲大雅:「照这上面所记载的,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仲大雅发出了一下呻吟声来,突然紧紧握住了原振侠的手,颤声哀求:「帮助我,原医生,帮助我!」
原振侠义不容辞,一口答应:「当然!当然!」要明白仲大雅何以如丧考妣,要明明白他要原振侠帮助的是甚麽,自然先要明白那本帖上的十页文字,记载的是一件甚麽事。
这件事,可以有一个标题:「一对好朋友,在遇到了黑白无常後的遭遇」——原题是「黑白无常相遇记」。一开始的一句话是:「余与仲文量,总角之交,尤称莫逆。」
这里的第一人称的「余」,自然是最後署名的姚正年。也就是说,姚正年和仲文量两个人,自小相识,长大了之後,又是好朋友。
仲文量,自然是仲大雅的祖先。接着,就叙述了他们两人,如何奇特地竟然见到了黑白无常的经过,和以後事情的发展,怪诞到了难以想像的地步,真正匪夷所思之极。
把整个故事化成现代语文,後来仲大雅和原振侠又曾讨论过,他们两人的意见,会在叙述当年这件怪事时,在适当的时候一并整入。
仲文量和姚正年是一对好朋友,都中了秀才,准备进一步在科举上博取功名,所以一起寄居在一庙宇中,那座庙宇建相当大,可是僧人并不多,香火也不盛,所以十分清幽。古代的士子,很流行寄居在庙宇中攻读,着名的故事「西厢记」中的主角张君瑞,就是由於寄居在普济寺之中,才有机会看到了崔莺莺的。
记载在後文说得相当明白,仲大雅应该是仲文量的第六代孙,推溯起来,仲文量大约是两百多年前的人,那是清朝中期,太平天国之乱还没有发生,从记载中的景物来看,应该是在中国的长江以南。记载中仅有一个河名:「琴川」,那应该是江苏省的常熟,常熟附近有七条河,如古琴之弦,所以名为琴川。
一双好朋友在庙中攻读,吟诗作对,倒也其乐融融,如果不是有黑白无常的出现,那麽他们可能都有功名、做官,可是黑白无常的出现,却改变了他们的一生。
黑白无常的出现,情形十分怪异。那是在一个晚上,他们两人正在一个院子中,仰观星象——可能是夏天,才有这种生活情趣。
忽然,院子的一角,「豁」然巨响,声音不是十分大,可是相当惊人。姚正年的记载是:「声如裂十匹帛,脆而不尖。」
不管是甚麽声音,总之一下声响之後,两人循声看去,看到了一个奇异的景象,他们看到,院子的一角,靠近墙处,地下裂了开来,裂开的是一个狭长形的缝,自那裂开之处,有大蓬萤光上映。
庙是在山上的,在提到琴川的时候,曾有一句是「俯瞰山下,琴川历历在目」,再上一句是「寺居风光大佳」。在山上的庙,院子的下面是山,怎麽会裂了开来,而且有光冒出来呢?
两人大吃一惊,都自竹榻之上跳了起来,其间,仲文量还摔了一交,是姚正年扶住了他的。两人虽然站了起来,可是并不敢逼近裂缝,因为这时,裂缝之中,不但萤光更强,令人无法逼视,而且有一种十分可怕的声音在传出来,像是许多硬物,在一起用力挤和摩擦所发出来的一样,记载的原文是:「若千百机椽,同时倾轧,咻咻然,叽叽然。」
他们非但不敢接近,而且还後退,十分害怕,不知道那是甚麽异像,直到退到了院子的另一角的墙前,距离那有萤光冒出来的裂缝,约有两丈。
姚正年这时心中首先想到的是,自山腹之中裂地,出了裂缝,不知会有甚麽怪物冒出来,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两个人——应该是在光芒之中的两个蒙胧的人影,已从裂缝中升上了出来。
这两个不是很看得清楚的人影,身穿宽大的袍子,手上各自拿着一些棍状的东西,头上戴着圆锥形的高帽子,高帽子上好像还写着字。
两人本就料定在裂缝中冒上来的,必然是甚麽怪物,这时一见这情形,这等造型,自小耳熟能详,所以他们异口同声中失声惊呼:「无常鬼!」
这时候,自裂缝中冒起来的光芒,忽明忽暗,闪烁不定,看过去,光芒中的两条人影,更是诡异。任何人,忽然之间见到了传说中勾魂催命的无常鬼,都会想到:吾命休矣。
所以,他们两人在极度的惊恐之下,紧紧地相拥在一起,等待死亡来临——这时,他们自然还是好朋友。
在他们叫出来「无常鬼」之後,很快地,光芒中有声音传来,声音很难听,原文的记载是:「若夜枭之哀鸣。」叫的也是这叁个字:「无常鬼!」这一叫,倒像是两个无常鬼在自己表示身分了!
两人更是吃惊,仲文量的胆气较壮,一定神,对着光芒中的黑白无常提出了抗议:「我们自问生平不作亏心之事,何以正当盛年,就气数已尽?」
他虽然大着胆子提出了问题,可是事关自己的生死,也不知道是由於激动,还是害怕,在这样说的时候,声音有些发颤。
他的话才一住口,就听得一双无常鬼同样也以发颤的声音回答:「气数已尽!」
先是宣称了他们是无常鬼,接着又宣布了两人「气数已尽」,姚正年和仲文量两人,身子如同浸在冰水之中一样。
仲文量还想责问些甚麽,可是张大了口,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就在这时候,两人眼前,陡然一黑,那从裂缝中溢出来的萤光,相当强烈,耀眼生花,所以陡然黑了一下来之後,便变得甚麽也看不到,只是感到有一阵阴风,逼近身来,显然是两个无常鬼已来到了身前。
事後,姚正年和仲文量交换感觉,当时的感觉都是一样,一阵阴风逼近来之後,手腕上就是一紧,被一种冰冷的东西箍住。
他们的一只手,互相紧握着,另一只手被箍紧之後,两人都感到有一股大力把他们扯向前,在扯向前的过程之中,两人遍体生寒,眼前发黑,阴风阵阵,在黑暗之中,好像腾云驾雾一样,不知身在何处,间中还听到一些十分刺耳的声音,如同鬼哭神号一样!
(看到这里,仲大雅失声叫了起来:「他们被无常鬼拘到阴司去了!」)(原振侠道:「不对,他们当然没有死,不然,怎能有这个记载留下来?」
(仲大雅吞了一口口水:「可能後来又还阳了!」)(原振侠挥了挥手,表示不必争论,只要看下去,就可见分晓。)姚正年和仲文量都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当时的想法,是以为自己必然是在阴司路上,说不定不多久,就可以见到十殿阎王。
但是他们两人,在那时,心境却相当平静,因为正如刚才仲文量说的,「生平未作亏心事」,如果说死亡是一个最後审判的话,一个人既然一生未作亏心事,又何必害怕?
黑暗似乎越来越浓,仲文量和姚正年在这个过程之中,相互称呼了对方几声,都能听到回答,这使他们在极度惊恐之中,得到了一些安慰。
然後,他们觉出身子不再移动,可是手腕上那种被箍紧的感觉仍然在,不单是手腕上,事实上,也有冰凉的东西,贴了上来,像是有冰剜成了一顶帽子,戴到了他们的头上——原文的记述是:「宛若剜冰成帽,加诸头上,怪异莫名,寒气攻心,全身皆颤。」
头上被戴上冰冷的帽子,以致全身发抖,这种滋味自然不大好受。这时,两人都还年轻,而且,事已至此,两人认定自己被拘入了阴间,也就没有甚麽可以害怕的了,所以两人一先一後,又提出了责问。
他们提出的责问是:「我们即使气数已尽,一生未作恶事,何以便骤而加刑?」
阴间的阎王殿上,有着各种各样的酷刑的说法,深入民间,虽是士子,也一样受影响。
这时他们两人身受「寒气攻心」之苦,就自然而然想到,那是阴间的酷刑了!
他们在这样责问之际,本来没有寄以甚麽希望,只不过是发心中的愤懑而已。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阴间的无常鬼,似乎比阳间的官府,更倾听民间疾苦,他们的话才一出口,就听到黑暗之中有人问:「你们怎会这样说?」
仲文量抢声道:「我们正身受寒气攻心之苦!」立时又有人道:「哦!温度不对,温度不对!」
这声音才一入耳,头上有帽子戴着的感觉仍然在,可是寒意尽消,反倒有一股暖意流入,懒洋洋地,令人有说不出的舒服感觉。
仲文量和姚正年都吁了一口气,觉得无常鬼十分通情达理,虽然身在黑暗之中,处境仍然诡异莫名,可是恐惧的程度,也已经减至最低。
(看到了这里,刚好是一页已完,仲大雅要伸手去揭下一页,可是原振侠一伸手,按住了不让他去揭。原振侠充满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