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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片重生的土地;这里。格蕾丝气喘吁吁地放开了她刚才像奔放的少女一样攀着的巨大身躯;然后他们继续散步;乖巧得好像刚才的疯狂未曾发生过似的。米兰达放弃了它的挖掘行动;奔跑着超过了他们。他们的幸福感染了所有靠近他们的东西。此时此刻;他们好像能够治愈所有的疑难杂症。出于谨慎;他们先从治愈自己开始。他们的眼中充满依旧身处现世的惊愕。这一刻令人心碎。
现在;他们希望受到保护。他们希望枝桠在他们身边围绕;他们需要一个巢。一堆碎石、一个山洞就足够了;他们并不苛求。征服者格蕾丝想要结束在这块受她支配的大陆上的殖民。在她还没有在沙面上留下指甲的划痕之前;在她还没去饮它的清泉、品尝它的果实之前;在她还没有死于它的火山熔浆之前。它永远也不可能完全属于她。道路一旦开通;就可能会有其他人来打败她。在这一意义上;她比他要实际得多。她知道爱是触摸;是占有。她知道通常情况下;爱抚的力量要比话语强得多;有时行动要比想法更加直截了当。她知道在某一时刻;身体应该坦诚相见。那一刻;除此之外;世上的一切都不存在。她还知道;很久以后;遗骸上留下的;只有爱的回忆。
他们来到森林的一条边界。这里和别处一样;森林的边上是一排完好无损的松柏。
幸免于难的树木栅栏后面;是惊人的混乱。
在这末世般的景象面前;他们一动不动。穿越这层遮盖的愿望折磨着他们。这一次;又是格蕾丝迈出了第一步。
“你也来吧。”她边说边在矮枝间穿行。
她意识到自己对他用了“你”的称呼。她本来还想用您来称呼他的;就好像他们还有一生可以纠缠下去那样。他们刚刚横穿的荒原是一片未被开发的广阔土地。他们为没有被人看见而松了口气。他们需要隐私。米兰达跟着他们;但它不会走漏风声。这只狗可以理解这一切。格蕾丝在被树枝遮掩的小路间穿行。托马斯好像醒悟了。他终于做出了格蕾丝期待的举动。这是原始时期里的一刻。他必须在这堆枝桠和树干中找到一张床。像相爱却没有地方可去的年轻人那样做一个幽会的窝。这种忙乱让他们重拾青春。
对舒适的期待不如他们对欲望的期待迫切。
格蕾丝任由自己被托马斯安排。
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情景;她的爱也从来与田园诗无关。托马斯解开他的大衣;把它铺在一根树干下;这样就做好了一个松鼠巢。这个巢由于下面有散乱的新枝而没有与地面直接接触。他握住格蕾丝的手;然后他们一起在这个临时的小船上躺下。他们很好;像在公园的隐蔽处躲开众人视线的孩子。
一根横倒的树干是他们凹室的天花板。再没有电锯的声响传入他们的耳朵。只有几声脆响;像屋架发出的一样。还有一股树脂和腐殖土的味道。米兰达时不时地从枝桠间探探脑袋;以确定他们的存在和状况。格蕾丝翻身到托马斯上方;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局促的高大身躯因为她的性感而屈服了。格蕾丝的手在羊毛衫下滑动;寻求他的皮肤;寻求他的热度。自从世界倾塌在她汽车的引擎盖上以来;格蕾丝第一次不感到冷了。她被自身的火焰吞噬;还想用这把火燃烧身下像小岛一样的巨大身躯。这块TERRAINCOGNI…TA①归格蕾丝所有了。她用嘴唇留下印记;用指尖遍插旗帜;用一种名为爱抚的语言改变它的所有者的名字。格蕾丝敞开自己来吞没这块刚刚在熟悉的土地尽头征服的新大陆。格蕾丝和托马斯。他们那被扔在荆棘丛中的、充满激情的躯体合二为一了。
他们回到方塔农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到达之前;他们一直都是手牵着手走的。他们的身体平静而又痛苦;因为爱抚和过度的激情而疲惫不堪。他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经历如此激烈的时刻。现在;他们稍稍分开了。他们的故事太新鲜了;还不能展示在众人眼前。
路易丝在厨房里忙碌。
“孩子们?你们吃了吗?”
路易丝有一门本事;能在事情开始时就看清一切。
格蕾丝和托马斯都饿了。这是年轻人的好胃口。路易丝觉得有趣;她补充道:“我为你们准备了一点小东西。坐下。
你们也该饿了。”
他们互相看看。两个女人很想大笑。三个人中;自然还是托马斯更局促些。他还没有表现出幸福的习惯。路易丝又说:“看;三点了!时间过得真快。我永远也没法儿为今晚做好准备了。”
“我们会帮您的。”格蕾丝脱口而出。
“哦!不用。我习惯了。何况你们……”
她本来想说“你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格蕾丝是这么猜想的。托马斯也是;他突然意识到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们坐在大桌的两端;路易丝在桌上摆了两套餐具。房间里温暖舒适。在过道里格蕾丝就感到屋里暖意浓浓;不像整个冬天都关着门的屋子那么潮湿。炽热的火炭让饭厅的温度一点一点升高;好像也别有原因。
午饭后;他们听从路易丝的调遣。托马斯负责劈柴、担水、照看马。格蕾丝扮演学徒的角色;她这个徒弟动作笨拙;让路易丝发笑;有时还小小地反抗一下。路易丝观察着她。在日暮的光线中;格蕾丝展现出从未有过的美丽。
尤安诺一家应该在九点左右到。格蕾丝把一盏点燃的汽油灯挂在屋外好给他们指路。她要把这个不现实的夜晚当成狂欢的节日。今晚;面对这从星期一开始就把他们折腾得筋疲力尽的飓风;他们将组成联合阵线;今晚;他们将重拾尊严;因为他们要在灾难的中心尽情地欢乐。这片乡村是实实在在的!格蕾丝是这么看待这个晚会的。甚至连托马斯也是。他像个溺水的人似的;慢慢地复活了。
房间变得更加昏暗;他们的手在黑夜的掩护下不时交错地握在一起。他们不愿把路易丝一个人抛下准备晚餐;但他们更不愿意离开对方。他们在方塔的房间里蜷了一刻。
再下来的时候;格蕾丝从他身边离开;走进饭厅;负责把刀叉摆放好;而托马斯则走进夜色;打了最后两桶水。
九点。门外的石板上响起脚步声。孩子们吵闹着;父母最后一遍叹着气叮嘱乖一点;什么都别碰!虽然大家都知道说了也是白说。格蕾丝打开门。寒夜里;爱娃出现在门口;爱米丽和米歇尔站在她身前。罗伯特待在后面。他们也变了样子。因为知道气温不会超过十度;他们穿得并不比平时少;但都很干净。罗伯特还刮了胡子。格蕾丝走向两个孩子;伸手摸了摸他们带着软帽的脑袋;然后拥抱了爱娃。
“快进来!还是家里暖和些。”
家。她的家。不;方塔农舍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她的家。然而今晚;是她在托马斯身边接待客人。罗伯特最后在门槛上蹭了蹭①拉丁文;意为“处女地”。
脚;他有些局促。但即使是他;也一眼就看出名堂了。何况;就算他没有猜到内中玄机;格蕾丝搂住他肩膀、亲吻他两颊的做法也会让他这么想的。这给罗伯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比他还高;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美国女人亲吻了他;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一样。他有点脸红。昏暗中;没人看见。
“去饭厅吧。托马斯把火生得很旺;”格蕾丝急着驱散这片刻的迟疑。
托马斯已经把门打开了;大家拥了进去。
“真是太意外了!”罗伯特压低了嗓音说;“一顿真正的年夜饭。”
格蕾丝胜利了。路易丝也是。
“是路易丝做的。”格蕾丝说。
“我也是听令行事。”路易丝明确道;担心她还要把事情再说一遍。
托马斯站在一边的壁炉旁。他不太敢和朋友们说话;害怕今晚他们在他脸上发现幸福的表情。连续三年;他们几乎每天早晨都会自问是否发现他已经在谷仓的梁上自缢了。然而幸福;是无法隐藏的。
孩子们的眼里闪过惊喜。漂亮的桌子;铺着洁白的桌布;闪闪发亮。桌上摆放的玻璃杯反射出烛台、蜡烛、路易丝做的那些幸运烛以及壁炉里熊熊火焰的光芒。杯子前面放着大大的青花瓷盘。每位宾客都有三只杯子;甚至连孩子也有。银制的餐刀托、格蕾丝叠得很精巧的餐巾。写有每位客人名字的小标签放在最大杯子的脚边。格蕾丝和托马斯的在长桌的两头。
“这真是疯狂;”爱娃说;“你们怎么会有这工夫的呢?”
她说的是工夫;但想到的是力气。做这么多事情是需要很大力气的。她;一小时前;刚刚完成了挤奶的活。
“别呆着呀;”格蕾丝说;“大家坐。”
她笑了。她的笑容让其他人放松下来。
“罗伯特;过来坐。”托马斯说。
托马斯从阴影中走出来;指着靠壁炉的一把椅子。罗伯特笨拙地绕过家什坐了下来;他不想把经过的地方弄乱。这里的欢乐气氛让他感到局促。在他的脑海深处;依旧是倒掉的围栅、等着埋葬的奶牛尸体和被摧毁的森林。但今晚;不管怎么样他都愿意试试;参与到节日的气氛中去;让一切顺其自然。更何况他用眼角注意到;爱娃非常的快乐。这对他并无损失。
“香槟?”托马斯问。
“那是自然;”格蕾丝拉着爱娃的胳膊;把她领向炉膛前的另一张椅子。
路易丝回到厨房;说把她的杯子放到一边去。
“您会回来和我们一起喝吗;路易丝?”格蕾丝有点担心;她用一种只有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后才会有的熟稔口气询问着。
他们听见路易丝晃着炉灶的炉灰箱咒骂。大家都笑了。因为这一刻大家好像都自发地、迅速地找到了自己所要扮演的角色。
甚至连局促的孩子也没有打破这温馨的气氛。他们在独脚小圆桌上发现了一本图画书;正在翻看。比较难的童话章节;爱米丽看不懂;米歇尔就解释给她听。
“敬你们大家;”格蕾丝举起杯子;“为我们今晚的相聚。希望所有的创伤终有一天会痊愈。”
有一刻;他们都把杯子举在空中;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