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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某日在游泳池里救起一位因见其泳姿太优美而失足落水的MM……可还没等我做完美梦就到岸边了。人家有女朋友的。我是学生会主席的女友,他是校内连续两年的游泳冠军,都不想招引流言蜚语,所以他不动声色,温和相处。
但那时的我心里有一股热毒,涌动着不安的心。“我才不在乎你有没有女友,只想你能有一次承认你喜欢我,很喜欢我。”我心里这么想。
我就报名参加游泳队比赛,一起训练了半个月,之间几乎日日出了游泳池就上一家贵州人的米线馆。老板与他熟稔,总是做那种辣得极地道的东西,吃得我七窍生烟,还要强颜欢笑,渴望着多一点儿认可。饭后是牌局,饭桌上我总是有意无意地与他邻坐。就这样,半个月,忽地一下就没了,总觉得对他而言,假期的小插曲要结束了。他要回到名正言顺的日子,去好好疼爱他追来的女友了,我想想很有那么一点儿伤感。
我没有粗鲁地撕开那层薄纱,没有无礼地介入他的生活,只是安静地对他好一些,再好一些。那一阵子像个青涩的女孩,生动可爱,至少自己那么认为,虽然那时也有二十岁了。人说他大大咧咧有点儿不恭,我从没见过,他不曾在我面前有过;人说他的女友是个身材颀长、性格妥帖的人,我从不曾看见过,因为我一叶障目,不想比较,怎样比都是残忍的。我眷恋他温和谦逊的语音,崇拜他的完美泳姿,永远记得米线店老板说的那句话:“你一个上海姑娘以后跟着我们会喜欢上吃辣的。”痛是不可避免的。
那时我向他表白过。也许是一封信,也许是一条短信,大约是说:我喜欢你,虽然我不能大声地说,因为明白自己没有在恰当的时间出现,不能让爱变成伤害,所以要回到愿意包容我的人身边,安稳度日,但我要求自己无悔,要求自己勇于面对心声,所以现在对你说明我曾独自有过的起伏……他表示了惊讶与感激,之后只有过一些不咸不淡的接触便不再联络了。
友人说三个人的世界里勇于放手、优雅转身的那个终究是最难忘的。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难忘的。生活就是这样,如果没有了交点,很多人就会渐渐隐退,最后变成一个标点符号落在记忆里。
去年冬季去贵州六盘踏足,有个熟识的客人想要在气候湿润的地方找个可以长年度假的去处,我便起程了。房子是好的,看得出主人一直细心修葺,保护得比较完整。看楼的云妈妈是个温和的本地人,软软的语气似曾相识,让人觉得非常亲切。她说屋主五天后才回来,吩咐碰到有意要房子的可以留住,等他回来面议。我也乐得在这个宁静的地方放假,打算停留一周。我男人说顺道来贵州收天麻,到时一起回去。
晚上,云妈妈炒了两个家常的菜与我吃饭,偏辣的浓郁口味,很畅快。我住在二层的小姐房,早上起得早,洗漱后,头发还有些湿,穿着淡蓝色的绒缎长袖旗袍,淡灰紫的大披肩,在园子里透气。想起大学毕业前一次晚会上做司仪的时候也穿旗袍,鲜亮的红,明眸顾盼,我知道他看得到,我知道这样的身段这样的款式会成为一些人心里的定格,包括我自己,要固执地这样美下去。云妈妈说屋里只有一种叫“珠兰”的花茶,不知道合不合意。很意外这个地方竟如此投缘,因我自小有一个习惯,便是觉得茶难免涩,咖啡又太浓,所以总爱先泡开一壶珠兰,再以热茶冲溶麦斯威尔的奶茶咖啡,清怡淳厚,不张扬的美好。云妈妈说我吃茶的方式很有趣,和屋主很像,很久没闻到这样的相似的味道了。茶雾升腾之间我以为自己看岔了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很挺拔的身材,游泳运动员才有的流畅细条。不会那么巧吧?
“好久不见。”他开口。“不久,五年而已。”我心想。
是夜,烫了一壶米酒,摆一碟辣酱牛肉,两碗肠旺面。
“这么好的屋子,为什么打算卖了?”
“全家搬去上海了,房子留着没有人懂修护,想找个有心懂行的人收了它,也算了了桩心事。”
“举家吗?去上海?结婚了?”
他浅笑:“没有。”顿了一下又说:“毕业前分手了,之后没有合适的。”他竟看着我不动了。
我知道不能再多嘴。我不想探究其中缘由。可谁知他不领情。
“我知道那年你喜欢过我,可惜,我那时不知道自己也会爱上你。也许你的勇敢让我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噗……”酒喷了一桌,转脸看他。他脸颊微红,眼眶轻湿。我凝视了他好久。
我举着杯子,淡淡地喝了一杯。
“我结婚了,”我说,“和他。”
“哦,应该的,应该的,我想也应该的,他人那么好……”
之后无话,各自吃着酒,回房睡下了。
第二天,桌上留了房产证和一账号,算是愿意成交。如此信任。还有一张当地的地图,一封短信。
“你的来去总是那样温柔,很感激你,一直想有一天可以为你导游乡城,如今见你悠然闲雅,想是一个人也一定可以的。……怀念总让人觉得美好。”
我凭窗而立,良久,无话。
我男人收完东西找来了,甚是喜欢这楼,说:“我们买下它如何?以后可以用来度假。”
我说:“好……好吧。”
“这种环境可以让人平静,宜于回忆。”他说。
“是啊,回忆。”我笑了。
“咦,又下雨了,今天吃哪种口味的泡面?你喜欢的我都带着呢。”
“最辣的那一种,哦,还有些米酒,我们烫了喝吧……”
日照东厢(1)
梅驿
梅驿,女,1976年出生,河北人。喜欢阅读、写作、画画。职业:质量工程师。最喜欢的作家:张爱玲。志向:安静写字、快乐生活。''''慕鸿评语:梅驿的短篇小说《日照东厢》带着对现实生活犀利的洞察,描写一位受过教育、充满现代梦想却身处与之格格不入、贫穷落后农村之中的一位年轻小学女教师婚姻的变故。
读者留言栏:海之内
October 29;2004
犀利的文字,冷峻的视角,细腻的笔触,直面平淡的生活的真。可以窥见梅驿的文学潜质及其人生历练之后的明朗前程。
梅驿
September 10;2004
谢谢明华。张爱玲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长满了虱子。琐碎和苍凉不可怕,被啮咬也不可怕,只要仍然相信生命,相信美好,相信追求,就是一种个性的反抗。
明华
September 10;2004
《日照东厢》:这样琐碎苍凉的人生!好文。平实的文字加上细致入微的生活观察。
日照东厢
日照东厢阳光一天天毒起来,把这家小院照射得如同一个发酵池。北面是三间房,明晃晃的玻璃门窗终日敞开着,不时露出两对赤膊:肌肉发达的是儿子,皮肉松弛的是老子。双方的女人也都是薄布褡裢,类似于城里女人的吊带背心,晃荡着走进走出。南面是两间房,大的是奶奶的,奶奶的头发高高地盘上去,一个稀疏而灰白的圆髻像极了落满雪的山顶,上身也是一点布丝都不见的,两只空布袋般下垂干瘪的乳房随着蹒跚的步子左右摆动,像要落到裤腰上去。小的一间是盛农具的。西面是一间简易房,里面是禽畜,三十只兔子,五只绵羊,还有一笼小鸡仔。
东面的一间房是女儿小梨的。小梨是长女,却未嫁,没有合适的房间,便暂且住在东厢房,一住就是五年。东厢房狭小逼仄,一张竹床占据了大半个屋子,弟媳陪嫁来的电视箱、洗衣机箱摞在一起,很顽强地占据着一块不小的地皮。小梨坐在床上,屋里没有沙发椅子之类的,要坐只能坐在床上。她将放在窗台上的电扇的风调到最大,然后把头伸到跟前吹,头皮倒是干爽了,汗却从脊背上冒了出来。小梨复又拉上蓝布印花窗帘,把头顶虎视眈眈的日头隔在外边,然而屋里的空气一下子凝重密集起来,仿佛一点就着。
外边传来“喀嚓喀嚓”的声音。是爹又在打帘子了。爹每年这时候都要给小梨打一张秫秸帘子。先到集市上买上一捆新下来的高粱秆子,并不褪叶,只用铡刀截得整整齐齐,然后拿塑料绳连缀起来,最后在外面裹一层编织袋。帘子很沉,很厚,还带着浓重的湿气就被悬挂了起来。小梨一下子就觉得凉了许多。有时候,小梨就铺一领草席,在帘子旁边的地上睡,还能闻到新鲜的青草味。
然而,今年实在是太热了。高粱秆子没买上新的,拿去年的代替了,就有点儿干裸裸地遮不住热气。晚上睡在草席上,一只爬行甚欢的蝼蛄还爬到了小梨的脖颈上。小梨正在做梦,梦里是男友拿蒲公英白茸茸的花毛毛在胳肢她。小梨微笑着醒来,感到脖子里奇痒难耐,遂伸手一把逮住了那只忘乎所以的虫子。小梨惊叫一声,两行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第二天,小梨去了镇上的网吧,跟男友聊天。小梨说:“我去买个空调吧,实在受不了了。”那边的男友说:“买吧,别老苦着自己,下半年我们省着点。”男友在北京读研究生,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小梨就很幸福地说:“我们结婚后,就把空调留给弟弟,他们结婚,咱没表示,总是不妥。”男友说:“那时候,咱不是在读书么?再说,你读书的钱,他们可一分都没出,都是你打工挣的。”小梨打断男友的话茬,说:“都过去的事了,就别提了。”
小梨去镇上的信用社取了钱,隔天就去买了一台格力空调回来,送货的工具车上还载着几个安装空调的工人。空调一进门,小梨立刻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愚蠢。弟弟、弟媳拥着六岁的儿子过来了,整天撅着嘴黑着一张脸的娘也过来了,连奶奶都套了一件白短褂,趔趔趄趄地赶来了。娘率先说:“怎么想起买这玩意儿了?”
小梨有点儿怯怯地指着蒸笼似的东厢房,说:“这屋里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