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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闹,刘海山他们回到家里已经天黑了。
自从赵秀芝去世以后,刘海山还没在家里住过。援朝见父亲有些醉了,就把他
扶了进来。刘海山努力挣脱着,“你放开,我又不七老八十,我自己能走。”话音
未落,就是一个趔趄。
援朝马上把他扶住,“算了吧,爸,还是我扶您吧。”
刘海山嘴里还在嘟囔:“没事儿,我真没事儿……”
丁丽抢先进屋开了灯,援朝扶着刘海山进来,“爸,今儿就住家里吧!”
刘海山伤感起来,“你妈都不在了,我哪儿还有家啊?我没家!公安局就是我
的家……”
援朝说:“爸,您这不是骂我们不孝顺吗!其实我们都盼着天天能伺候您呢!
您就住回来吧!”
刘海山看着援朝,心里顿时窜起一股无名火,“住回来干嘛?住回来找气生呀?
你们伺候我?你们不气我就好了!你看你们一个个出息的,就说你吧,自己没个正
经营生,还弄的家不像家的!再说你妹妹,居然跟个小偷的后代勾勾搭搭!这不是
打我脸吗?就建设跟宋青还成,不然我真没脸见人。”
铁蛋在外屋小声地问妈妈,爷爷是不是喝醉酒了。丁丽默默听着,没吭声。
援朝默默地忍受着,“爸,您躺会儿,醒醒酒,缓缓神,待会儿我送您回分局
去……”
刘海山刚坐下去又起来了,“我醒什么酒?我没醉……”他嘴上说没醉,可倒
下就鼾声大作。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
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相框里赵秀芝的照片上。刘海山翻个身,醒来了。
他有些奇怪地打量着周围,怎么在这儿,头还有点疼。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昨天醉
酒的事。
听见里屋有动静,建设笑嘻嘻地端着一盆洗脸水进来,一边说着,“爸,您醒
啦?”一边拧着毛巾递给父亲。
刘海山接过毛巾,翻身下床,擦着脸,觉得腰酸背疼,捶着腰说:“唉,老喽!
几杯酒就成这德性!昨晚上喝多了点儿,没胡说八道吧!”
建设说:“您昨天是兴奋过度,劝都劝不住!大哥几次想替你喝,都给你骂回
去了!爸,我觉着你应该检讨一下对大哥的态度,您确实对他有点成见!其实大哥
干什么都挺努力的,街坊同事谁不说他人好。唉,他也就是命不好!”
“我昨天骂他了吗?”刘海山已经记不太清楚昨晚的事。
建设笑了,“岂止是骂?简直就是暴跳如雷!大哥还真行,一点儿脾气没有。
要是我呀,非跟你好好理论理论!”
刘海山颓然不语。他也挺后悔,自己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动不动就骂人,是太
累了?这倒是真的,太累了!这公安局长不好于。刑事案件逐年上升,干警队伍又
不过硬,文化大革命的后遗症还没治好,新时期的新问题又出现了。最大的问题是
如今很少有像自己当年那样干工作的了。可是工作上再累,也不能冲孩子发火啊。
不管怎么着,援朝也没让自己操过什么心。
援朝昨晚被父亲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心里别提多摄火了。原本是担心妻子使
性子不吃这个饭,好说歹说总算把这个场圆下来了。看见父亲喝醉了,也是好心把
他扶到家里,却当着丁丽的面,挨了这顿骂,这脸往哪儿搁呀!可仔细想想,父亲
骂的也是。谁让自己这么没出息的?所以今天一大早,他又和往常一样,蹬着板车
去给商店送货。
快中午了,他从平板车上搬下最后一箱货物,在商店里放下,对店主说:“十
六箱,签字吧。”
店主点点纸箱,在一张单子上签了字,援朝小心地把货单叠好,放进口袋,擦
着汗走出去,却愣了一下。
肖婷婷正坐在他的平板车上吸烟。肖婷婷就是这种天生要和别人拧着劲儿干的
人。你们不让我接近援朝,我偏不!手里有了钱,使肖婷婷有了成功的感觉,她觉
得战胜丁丽已指日可待;而战胜丁丽的一个最重要的标志,就是把援朝拉到自己这
边来。所以忙完生意上的事以后,她的最大乐趣就是来找援朝。
“你那么贵的衣服,坐我车上算怎么回事儿?”援朝遇上肖婷婷真是一点办法
也没有。
“搭你的车呀!”肖婷婷却总有理由接近援朝。
“你那高级轿车呢?”
“我让司机回去了,我要你送我。”
“坐这平板车?你没病吧?”
可肖婷婷就是不下来,他也没辙。他蹬着平板车在马路上走着,车上坐着衣着
华贵的肖婷婷。路人纷纷回头好奇地看着。肖婷婷坐在车上和援朝谈笑自如,没有
丝毫的不自然。她就是这种喜欢恶作剧又爱出风头的人。
可援朝受不了别人探询的目光,忍不住说:“到底上哪儿?”
肖婷婷说:“我也不知道,你把我拉到哪儿,我就跟你到哪儿!”
援朝猛地刹住车,“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嘛?”
肖婷婷话里有话地说:“怎么是我胡搅蛮缠呢?明明是你自己没主意!”
援朝拿肖婷婷一点辙儿也没有,最终把车停在一个公园门口,买了两张票,和
肖婷婷走了进去。
他们在公园里像对情人一样散着步,可援朝一身工作服,肖婷婷却打扮入时,
路人不断投过来困惑的眼光。
援朝终于忍不住了,说:“婷婷,我们还是回去吧,这样当不当正不正的,我
真别扭!”
肖婷婷说:“我也别扭呀!可你敢跟我光明正大地到王府井走一圈吗?”她在
心里对自己说,人这一辈子看上去很长,其实要紧的也就是一刹那的事儿。抓住了
就抓住了,错过了就错过了,这就是命!怨不得别人,也别怪自己。那年,要是我
多问一句话,也许,今天被人翻白眼,背上第三者的骂名的就是丁丽了。
援朝长叹一声,没有说话。他在想,如果他不是和丁丽而是和肖婷婷结婚的话,
会是什么样?不过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跟肖婷婷的共同语言似乎要多一些,毕竟
大家都是警察的后代嘛。但是已经发生的事,哪还有“如果”啊!
他们来到一个山坡上,找了块干净地方坐下。肖婷婷微笑着依在援朝肩上,说
起要让援朝接手管自己的美发厅。
援朝说:“婷婷,我是笨点儿,可我不傻!我明白你的苦心,可无功不受禄,
我没有理由接受你的帮助!我虽说工作差点儿,可干惯了,还挺顺手,这心里也挺
踏实的,你就别再折腾我了!”
肖婷婷沉默了。
援朝趁热打铁劝她嫁人,“婷婷,你现在有经济基础了,好好孝敬孝敬你爸,
他这一辈子也够难为他的了。有合适的人,也别拒人千里之外,有机会还是该成个
家……”
肖婷婷笑了,“可人家拒我于千里之外呀!你呀,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援朝笑了,“建设也老说我爱瞎操心,其实连自己都管不好。”
说到建设,肖婷婷说:“咱们几个从小就说要当警察,建设倒是如愿以偿了,
援朝,要是有机会,你现在还想当警察吗?”
援朝苦笑,“三十大几的人,跑都跑不动了,下辈子吧!”
肖婷婷也直摇头,“真怪了!这个职业大概有魔力,你看我爸爸,都落到这个
地步了,还老穿着警服,在副食基地喂猪也穿着警服。”
援朝说:“周大伯也说过,干警察有瘾,一当上就不想再干别的了……”
肖婷婷想起前两天看过的电影《红菱艳》,当警察大概就像穿那双红舞鞋,一
穿上就脱不下来了。就这么跳呀跳呀,一直到生命终结。
1985年秋,耳垂胡同的神州餐厅变成了“紫罗兰美发店”,门口旋转起理发店
特有的红蓝白三色标志。
一大早,乔云标戴着头盔、推着崭新的进口摩托车从家里出来。别看他也是快
50岁的人了,可好像越活越年轻。他还是在跑古董买卖,买卖越做越大,这交通工
具也变成了摩托。几乎同时,西装革履的乔伟也夹着皮包,手里还拿着半根油条,
边走边吃跑出来。
乔云标正发动车子,直嚷嚷别把西服蹭脏了,告诉儿子自己这是名牌皮尔卡丹!
乔伟平时起的晚,今儿是有官司,所以出门这么早。他才不信他爸的话呢。就
他那个抠门样,顶多也就是套假名牌,自己身上的这一套,才是真正的名牌呢。
刘家院里,援朝当年盖的小屋已经跟周围融为一体了,门上还贴着稍稍褪色的
红喜字。宋青已和建设结婚快两年了,女儿刘静快一岁了。
建设一大早起来就在那儿翻箱倒柜地找材料,宋青和孩子什么时候出的门,他
也不太清楚。今儿倒休,他准备在家查点资料,一个人好好琢磨琢磨最近接触到的
一个案子。
“严打”告一段落以后,分局成立了法制办,专门审核把关各种案子。考虑到
建设是分局为数不多学法律的大学本科毕业生,局里不顾刑警队长赵丰的反对,把
建设调到了法制办。
前几天,建设在法制办看到一个案子的材料,觉得有些问题。一个叫范宜轩的
70多岁的老人,独生子范建国劳改释放后好逸恶劳,违法行为不断,为此父子俩常
常发生争吵,甚至多次动过手。那天,范建国喝多了,两人又争吵起来,借着酒劲
儿,范建国殴打父母,范宜轩一怒之下,把儿子掐死了,接着又用刀扎伤了老伴儿。
建设觉得这范建国是范宜轩的亲儿子,就案卷记载的那点鸡毛蒜皮,吵几句就把亲
儿子掐死了,不大合情理,再说为什么还要扎自己的老伴儿呢?
经过梳理,他个人认为本案最起码有几个疑点:第一,范宜轩到底为什么杀死
儿子?从现有的材料看,缺乏动机;第二,在客观上他不可能轻而易举地掐死儿子;
第三,范宜轩老伴儿身上被刺的一刀,究竟是谁刺的?按照逻辑,范宜轩没有必要
这么干。
建设反复看案卷,并做了不少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