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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慰她说:“宝贝儿,别难过,慢慢说,有我在陪你呢。”
她转过头,盯着我说:“我是你的宝贝吗?我有资格被你当成是宝贝吗?我侯霓算是个什么东西?我什么都不是,畜生都不如。在巴黎,你要是打了一条随地拉屎的狗,狗的主人都会来找你算账,我是什么?我死在街上也没人给我收尸。我就是个烂女人,你知道吗?你在街上象捡了只野猫一样把我给捡了回去,还给了我一个米卡的名字,我一下子就晕了,就以为自己真就是那个米卡了,就以为靠着你可以让我做成一个人的样子了······”
“米卡,你别这么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我很贱,我的要求不高。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的那些事情,我只是想在你面前演一个米卡出来,我想,要是你能让我演一辈子的戏,就做你的米卡,你养着我和我儿子,我就很知足了。你让我觉得很温暖,想起你的名字,我就觉得温暖,你知道吗?”
“那我就一直给你温暖,好不好?米卡,我就一直当你是我的米卡,你不是侯霓,不是别的什么其他人,就是我的米卡······”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又不爱你。我只是看上了你,想利用你。我有什么权利爱你?我这么贱的一个女人,有什么资格还去爱别人?你知道吗,我勾引你,迎合你,讨好你,只是想从你那里讨来一点施舍,让你接纳我,也顺便接纳了我儿子,让我可以不用再遮遮掩掩地说这是我弟弟。你是我遇见的男人里面唯一一个我觉得是可以真的照顾起我儿子的人。我指望你能让他过上好日子、治好他的病,让我听到他开口叫我一声‘妈妈’·····你说,骡子还会叫两声呢,可是,现在,毛毛是连头骡子都不如了······”
“米卡,我答应你,我要让你过上好日子,帮你去找医生给毛毛看病······”
米卡惨笑着跟我说:“你不用安慰我,我早就习惯了,生活就是这个样子,不用慌,也轮不到我慌。慌,帮不上我的任何忙。连我可怜的毛毛大概都已经明白了,在我们身上发生再残酷的事都是正常的。这些年来,我可以做的,只是慢条斯理地说话,想方设法地挣钱,给谁做事、和谁做爱最好都挂着笑容······”
我摇摇头,搂住泪水淋漓的米卡说道:“我想,我从一开始就听见了你在努力地笑。”
米卡接过我的话说:“那是卖笑。我把我身上能拿去卖的东西都卖了,但是没人愿意给出一个好价钱。我不怨谁,谁叫我自己刀枪不学、偏要学剑(贱)呢?”
她接着说,有一回,一个客人鼓励说她还年轻,应该好好学点东西。那人告诉她,香奈尔也是一辈子给有钱人做情妇的。她想想也是,第二天她就去一个服装设计学校注册了学籍。
她还是有梦的。在地狱里做一些关于天堂的梦。
——虽然她一直知道自己的斤两。
后来,她就遇见了我。
她说,和我一起的那一个月,是她20多岁以来,过得最象一个正常女人的日子。那一个月里,她不再为了法郎而逼迫自己闭起眼睛、从一个男人身上流浪到另外一个男人身上。她开始觉得自己有一个家了,有一个体面的男人和自己生活着,她幻想这个男人真的可以完全接受她的过去和她的儿子,她甚至觉得毛毛的自闭症马上就可以治愈了······
那天她带着毛毛从我家里离开,回到她继父的家里又遇见她的继父在酗酒。独眼的继父看见她,不由分说又强奸了她。她继父一边强奸还一边说,反正谁都可以睡你,只要给钱就行,我们反正一家人,儿子都生出来了,我干你就是不干白不干。
我是你的男人
第二天,她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回到我那里。她不敢再和我有实质的性关系了,因为,她嫌她自己的身体太脏,她是不配的。
米卡说:“当我再次被我继父强奸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过去的这所有阴影一辈子都会伴随我,我洗不干净自己的历史就象我洗不干净自己的那被那些臭男人玷污过的身体。我是侯霓、是贝什、是个有很多故事的女人。可是,你给了我机会。我也想试一回,就做你的米卡,从重新回到你身边的那一天,我当自己是重新投胎了一回。”
“那很好啊,你就是我的米卡啊,宝贝儿,为什么你不坚持呢?”
“我也想啊。我不怕你看低我。你还记得你让我去交学费的那张现金支票吗?你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在你上班去的时候,我打开抽屉,捧着它看了好几个小时,后来,我又偷偷按照原样,把它摆放了回去。那几个小时里,我看着那张支票,想着你,我一直在哭,真的,你对我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那钱本来就已经属于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把它放回去?”
“我想做米卡。不是侯霓,不是贝什,就是你的米卡啊。你的米卡是个干净清白的女人,她是不能随便拿男人的钱的。”
“米卡,你要记着,我是你的男人啊。”
米卡摇了摇头,说:“我这种女人是没有资格在你跟前一直来扮演米卡的。”
“后来你又离开我的原因,是因为我在跟单亦欣的电话里说了我爱她吗?”
“我哪里有什么资格要求你做什么、或者不去做什么?和你在一起,就是做你的小妾,我也是满心欢喜的,我怎么会在意你说一句你爱她呢?那几天里,我一直想说服我自己,就象以前那样,用我全部的身体来服侍你、照顾你·······这是我唯一可以为你做的、回报你对我的好。但是,我做不到。我觉得我太脏,真的,不能做回你要的那个米卡,还不如让你死心吧。”
“你要知道,不找到你,我是不会死心的。”
“谢谢你这么看重我,但是,我不配啊。我知道我不配你。你给了我30天的快乐,我已经很满足了。”米卡说话的时候,脸上漾起了特别温软的笑靥,目光游离着和烟一样地飘着,但那笑靥,却象定格了一样。她在回味着我们在一起的那30天吧?让这样一个花样的女孩子在20多岁的年纪上就耽于回忆吗?就算世道素来残忍,于我来说,也是不忍的。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我想要去滋润她的好青春。
“你知道吗?以前,我还幻想过要和你结婚,还想着,要是先和你怀上个孩子了,你是不是就会娶我······其实,想结婚的心情也就象想自杀一样,不过就是想找个一了百了的活法。”
“你别那么傻,你多年轻啊,我还指望你活一万年的。”
“你还记得当时我的回答吗,我跟你说,要是没有了你陪我,我活一万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嗯。”我印象里有这样的对话。
“其实,我当时的意思是说,要是没有了当医生的你挣钱养我,我活一万年还不是要卖笑一万年啊?有个什么劲啊?!”
“米卡,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世故。你不是那样的。我一直就当你是我的米卡,请你相信我,我愿意来照顾你和毛毛,我是真心的······”
“小时候人家给我算命就说我命硬,你看,我妈妈带我来巴黎,却被我的未婚夫给杀了;我生个儿子,有这种怪病;我喜欢于勒,就害得他弄瞎了他爸爸的眼睛;我要是真和在一起,还不知道你有多惨呢······”
“米卡,给我说说,你和于勒到底是怎么回事情?你真的爱他吗?”
米卡听到“爱”字的时候愣了愣,然后才说:“那老东西得心脏病死了以后,我妈妈就让于勒回来奔丧。这几年来,于勒和我妈妈背着我一直都还有些联系,所以我妈妈很快就找到于勒了。于勒回来以后,对我和毛毛都很好,而且你也知道的,他向我求婚了。象我这种女人有人愿意娶我就不错了,哪还轮得到我来挑三拣四的呢?”
我知道了,要和于勒结婚的,是侯霓,不是米卡。是那个与世无争、逆来顺受的侯霓,是那个背着沉甸甸的污浊的侯霓,是那个要把生活的重担轻易卸给任何一个男人的侯霓,是那个看见金钱就六月、看见男人就腊月的侯霓······而今,在我面前的这个女子,不过就是我的米卡,她依然千娇百媚、善解人意,她总是无遮无拦、春风化雨。
我把米卡拥在怀里,每个毛孔都呼吸着她的体温。真想跟米卡说,宝贝,怎么爱你也不够啊。
米卡接着告诉我,她妈妈坚决反对他们结婚,那天晚上,为了他们结婚的事情三个人就争执了起来,她妈妈反复质问米卡说:“你还嫌这个家不够热闹、不够乱啊?你还嫌毛毛病得不够重啊?你还相信世上有什么好男人啊?”
没有人会惦记我
米卡的母亲说什么也不答应他们的婚事,她还坚持要带米卡和毛毛回中国去。她说:“熬了这么多年,人都熬干了,终于才弄明白了一件事情,这里没有我们想要的生活,这里不能给我们任何快乐。我的女儿,我的外孙,还有我自己,哪个没有被这个地方给毁掉?我常常做着恶梦,总觉得自己会有那么一天,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真的说中了,她一定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她会死在她唯一的亲人、她的女儿和她未来的女婿的手上。
米卡说完了她的故事。咀嚼她的那些话,我问她:“你真的那么想要一个孩子啊?想和我要啊?”
过了一会儿,她才回答说:“要是我肚子里能够有你的孩子,我一定把他当神一样地供起来。”
她又问我:“我要是真的怀孕了,你会愿意做我孩子的父亲吗?”
我愣住了,问她:“你是真怀孕了吗?和我有关吗?”
米卡轻笑着,眼神里掠过一阵柔光,然后,任由那份柔光飘走,沉淀下一些轻薄和轻浮的东西来;一起落在我身边的,还有同样轻薄和轻浮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