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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摩师和大管家悄悄地退场而去。接着粉墨登场的角色是厨师。此人体形细长如铅笔,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愁容,穿一身洁白的炊事服,戴一顶高高的厨师帽,那帽尖竟擦着了舱顶。海沃德暗自纳闷,不知飞机上的仆役究竟有多少。后来他打听到共有十六人。
厨师直挺挺地站在大乔的椅子旁边,手里托着一个特大号的黑皮面文件夹,封面上镌有一个烫金的“Q”字样。大乔没理他。
“贵行的那场风波,”夸特梅因只顾和罗斯科·海沃德说话,“几次示威,还有其他的麻烦事,可都解决了?你们究竟靠得住吗?”
“本行一向殷实可靠,”海沃德回答道。“从来没人怀疑过。”
“股票市场可不这么看。”
“股票市场这具晴雨计,几时精确反映过行情呢?”
大乔脸上掠过一个笑影,随即转身对那个娇小的日本女招待说:“月光妞,替我把最近的美一商股票行情单拿来。”
“是,Q君,”女招待说着,打前面的一扇门走了出去。
大乔朝着她走去的方向一点头。“还是那种腔调,怎么也没法让她说准‘夸特梅因’这名字。总是叫我‘Q君’。”他朝其他人咧嘴一笑。
“不过,在别的方面这女人倒挺有一手。”
罗斯科赶紧抢过话头:“刮到你耳朵里的有关本行的种种传说,都只涉及到一桩微不足道的偶然事件,它的重要性被渲染得过了头。再说,事情正好发生在经理大权易手的时候。”
“不管怎么说,你们这些人可没有站稳脚跟,”大乔还是穷追不舍。
“你们让社会上的煽动家为所欲为。你们是一群窝囊废,最后竟缴械投降了。”
“不错,确是这样。老实对你说,我并不赞同那个决定,甚至还表示过反对。”
“挺起腰杆子同他们干!总得想出办法来收拾这些杂种才好!决不让步!”苏纳柯董事长端起手里的马提尼酒,一饮而尽,那位大管家一下子又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把空酒杯拿走,再向大乔手里递上另一杯。从杯子外面结的那层薄霜不难看出,酒已冰到家了。
厨师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等候吩咐。夸特梅因对他还是不予理会。
他用低沉的声调叙述起往事来:“我们在丹弗附近曾设有一家部件制造厂。那儿工潮不断。老是有人提出无理的工资要求。今年年初,工会又号召罢工,好多次了,这可是最后一回了。我让手下人——那家厂是由子公司管的——去警告那些狗娘养的,说我们要把厂关掉。谁也没把我们的话儿当一回事。于是我们研究情况,作了布置,把机床和冲模运到另一家公司去,让他们把这副制造部件的担子接过去。我们把丹弗的厂关啦。工厂、活儿、发饷名单一下子全没影儿了。瞧,现在那帮子人——雇员啊、工会啊、丹弗市政府啊、州政府啊,还有其他各种势力——全都跪下来讨饶,恳求我们重开工厂。”他打量了一下手里的那杯马提尼酒,然后宽宏大量地说:“唔,可以考虑嘛。就搞些别的制造业吧,不过得按我们的条件。我们就是没有让步!”
“干得漂亮,乔治!”哈罗德阁下说。“我们需要有更多的人采取这种立场。不过,我们银行的问题稍许有点不同。从某些方面来说,我们仍处于一种过渡性的局面,这种局面,你知道,是从班·罗塞利去世后开始的。不过,董事会中好多人希望到明年春天,这位罗斯科将能牢牢执掌银行大权。”
“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我不喜欢同那些次等角色打交道。和我谈生意的人不但要能举手拍板,而且日后也不会中途变卦。”
“你放心吧,乔治。”海沃德说。“你我作出的任何决定,银行一定履行不爽。”
海沃德心里雪亮,这位主人手段着实高明,凭他这么随手虚晃一枪,就把自己和哈罗德·奥斯汀逼到了有求于别人的位置上,而那种“我不求人人求我”的银行家角色一下子就被颠倒了过来。不过,话得说回来,给超国公司提供任何贷款,尽可以高枕无忧,到头来还能提高美一商银行的声望。还有一层也不可忽视,这可能是开立其他工业账户的一个前奏,因为超国公司是实业界的带头人,它一开此先例,同行定会趋之若鹜。
大乔蓦地朝厨师一吆喝:“嗨,什么事!”
那个一动不动的白衣人象通了电流似地活动起来。他把进屋以后一直托在手里的那本黑皮面文件夹递上来。“午餐菜单,先生,请您过目。”
大乔并不去接文件夹,只是朝那张摊在他面前的菜单扫了一眼。他伸出手指朝菜单上一戳。“把这道华尔道夫色拉换上恺撒色拉。”
“是,先生。”
“还有甜食。不要马提尼克糖渍水果。来一盘大马尼埃蛋奶酥。”
“好,先生。”
他一点头要厨师退下。可是厨师刚返身要走,大乔却两眼一瞪。“要是我点了一道牛排,我喜欢怎么个烧法?”
“先生”——厨师用那只空着的手打了个哀求的手势——“为了昨天晚上那件倒霉事,我已经向您道过两次歉了。”
“别管这个。我问的是:我喜欢怎么个烧法?”
厨师先是来了个高卢式的耸肩,接着又象背诵刚学到的课文似地说:“既嫩又熟,恰到火候。”
“好好记着!”
厨师可怜巴巴地问:“先生,我怎么忘得了?”说完,他垂头丧气地退了出去。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大乔对客人说,“就是谁做了错事,可别轻易地放过他们。我付给刚才这个法国佬一大笔薪金,无非是要他摸清楚我的口味。昨天晚上他出了点差错,虽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差错,但也够他受的了。这样,下回就不会忘了。行情怎么样?”这时月光妞已手拿一张纸条,回到了休息室。
她用带点儿外国腔的英语念道:“美一商股票的开盘价格现在是四十五点七五。”
“这不,”罗斯科·海沃德说,“又上去了一个磅音。”
“不过比起班老头升天之前的行情来还差着点哪,”大乔说着咧嘴一笑。“不过,贵行放款给超国公司的消息一经传开,贵行的股票行情包管看涨。”
海沃德心想,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在错综复杂、扑朔迷离的金融界和证券市场里,就是有那么一些莫名其妙的怪事儿。某人借钱给某人,说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而在证券市场里偏偏就会有反应!
更重要的是,大乔现在总算明确表态了:苏纳柯公司同美一商银行之间将有某笔生意成交。毫无疑问,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他们将进一步商定具体细节。海沃德觉得自己心头渐渐热乎起来。
他们头顶上轻轻响起一阵柔和的乐声。舱外,喷气发动机轰鸣的节奏正逐渐放慢。
“嗬,华盛顿!”阿弗丽尔说。她和其他几个姑娘开始给在座的男人束上安全带。皮带又厚又重,手指却又轻又巧。
在华盛顿着陆停留的时间,甚至比在前一站逗留的时间更短。接一位十四开金子似的达官贵人,在着陆、滑行、起飞时享有头等优先权,似乎本是天经地义的事。
因此,不到二十分钟,他们重又展翅凌空,回到巡航高度,向着巴哈马飞去。
副总统在飞机上安顿下来,由那位乌发褐眼女郎克里斯塔照应。他对这样的安排显然很满意。
负责保卫副总统的特工人员被安置在后舱某处。
不大一会,已穿上一件显眼的米色绸上装的大乔·夸特梅因兴致勃勃地引着客人从休息室来到座机上的餐厅。这是一间布置得富丽堂皇的房间,色彩的基调是银白和品蓝。进入餐厅以后,宾主在一张饰有雕刻花纹的栎木餐桌边就座。餐桌上方悬挂着一盏水晶枝形吊灯。月光妞、阿弗丽尔、里塔和克里斯塔在他们身后流连不去,当了娇美的陪客。他们用餐时排场之豪华,宴席上菜肴之丰美,是世上任何大餐馆无法与之相比的。
罗斯科·海沃德津津有味地享用着丰馔佳肴,然而却是滴酒不沾,最后端上桌来的是瓶三十年老酒——科涅克白兰地,他也没碰一碰。不过,他留神到,那些沉甸甸的高脚金边白兰地酒杯,一反常规,没有采用那个代表拿破仑的“N”字母作为装饰花纹,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醒目的“Q”字。
第七章
在巴哈马群岛福德利沙洲俱乐部的高尔夫球场一角,和煦的阳光正从万里无云的碧空泻下,撒在球场“标5”五号穴前的一长条绿草如茵的球道上。这高尔夫球场,还有毗邻的那座豪华的俱乐部,是世界上排外性最强的五、六处高级娱乐场所之一。
草地的那一边,是一片白色沙滩,边上植有棕榈树,四下阒无人影,宛如伊甸园内的一片净土,向着远处伸展。绿盈盈的清澈海水轻轻地拍打着海滩,漾起层层微波。离海岸半公里处,海浪冲刷着珊瑚礁,化作一道乳白色的碎浪。
近旁,球道边上,木槿花、紫茉莉、猩猩木、赤素馨花,竞相争妍,交织成富有异国风味的花团锦簇,色彩的艳丽灿烂,叫人无法相信。空气清新而爽人,飘散着一股茉莉的温馨,不时还吹来习习凉风,令人心醉。
“我看啊,”美国副总统发表感想说,“一个政治家能到此一游,也差不多算是跨进天堂了!”
“在我看来,”哈罗德·奥斯汀阁下对他说,“天堂里可不会有把球击偏的事儿。”他作了个怪脸,把手里的四号铁头球棍狠狠一挥。“那儿打起球来,想必会得心应手些吧。”
他们正在进行一场高尔夫球双打比赛——大乔和罗斯科·海沃德对哈罗德·奥斯汀和副总统。
“你呀,哈罗德,”副总统拜伦·斯通布里奇说,“倒是应该东山再起,重返国会,然后想法子爬到我现在的位子上来。到那时,除了打高尔夫球,你就可以百事不管。你可以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提高球艺。
半个世纪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