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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红瘦”则更妙。因为肥瘦普通用以形容人类或动物,至于花草则万不能以此加之。今忽曰
“绿肥红瘦”,以从来不相联之观念,连结一处,所以觉得分外令人惊奇。其他如“宠柳骄
花”,“欺烟困柳”亦然。李金发诗如“弃妇之隐忧,堆积在动作上”之“堆积”二字;
“衰老之裙裾发出哀吟”之“衰老”二字;“脉管之跳动,显出死的歌言”之“歌言”二
字;“一二阵不及数的游人统治在蔚蓝天下”之“统治”二字;“杨树的同僚也一齐唱歌
了”之“同僚”二字。他类比者不可胜述。次则善于用拟人法,而比闻一多更用得奇突,大
有想入非非之概,如“晴春露出伊的小眼,正睨视着我的背脊和面孔”、“蜂儿无路出晴春
之窟”、“万物都喜跃地受温爱的鲜红……月光还在枝头踯躅”、“睡莲向人谄笑,桐叶带
来金秋之色”、“晨光在我额上踱来踱去”、“无计较之阳光将徐行于天际”、“既往之
春,吹动枝儿哭泣”、“在苍立的松边遇着金秋之痛哭”。又次则为省略法,旧式所谓起转
承合,虽不足为法,每一首诗有一定的组织,则为不可移易之理,但李金发作品则完全不讲
组织法,或于一章中省去数行,或于数行中省去数语,或于数语中省去数字,所以他的诗变
成极端的暧昧了。如《自题画》: 即月服江衣,
还能与紫色之林微笑,耶稣教徒之灵,
吁,太多情了。
感谢这手与足,
虽然尚少,
但既觉够了,
昔日武士披着甲,
力能搏虎!
我么?害点羞。
热如皎日,
灰白如新月在云里。
我有革履,从能走之世界一角,生羽么,太多事了啊!
第一节起二句写景是明白的,忽然按下耶稣教徒太多情云云,便莫名其妙了。大约中间
省去一段解释。第二节“虽然尚少”大约说少力吧。“我么?害点羞。”大约说我也有搏虎
之力不过害羞不使出来。第三节“热如皎日,灰白如新月在云里。”大约是形容自己之貌,
但因为中间省略的文字太多,我猜不出它指什么了。因为省略太利害,所以李金发文字,常
常不通,如上引“虽然尚少”可窥一斑了。
李金发作诗虽用白话,却颇喜夹杂文言,而“之”用得最多。至于其他虚字亦不少。如
“惜夫,黑色之木架,我们已失其Sens”、“终无己时乎?狼群与野马,永栖息于荒凉
乎”、“长使渭流涨腻矣”、“长衬钟声而和谐也”,这虽然是作者特具的风格,然而却是
他可厌的毛病。
选自《中国二三十年代作家》
戴望舒与现代诗派
现代派这个名目是由一份名为《现代》杂志而起的,而这个杂志之名则又来自一个书
店。民国十九年,上海现代书局发行了一个文艺月刊,即名《现代月刊》,开始由叶灵凤等
人主编。这是个大型文艺刊物,水准相当高。后来戴氏又创办《新诗》杂志,经常在这个杂
志投稿者为李金发、施蛰存、穆木天、艾青、何其芳、李广田、路易士(即纪弦)等。戴望
舒曾出版诗集《我的记忆》,后改为《望舒草》、《望舒诗稿》,又有《灾难的岁月》等。
前面说过颓加荡诗派原出于象征诗派,现代诗派也是如此。但看戴望舒《望舒诗草》后
面所附诗论零札中所说的话便可知道:“诗是由真实经过想象而出来的,不单是真实,也不
单是想象。”又说:“诗是一种吞吞吐吐的东西,动机在表现自己跟隐藏自己之间,诗不能
借重音乐,诗的韵律不在字的抑扬顿挫,韵和整齐的字句常会妨碍诗情,或使得诗情成为畸
形。”
戴望舒也曾留学法国,与李金发有相当深的友谊,彼此诗风互相影响,不过以格律论,
戴氏诗比李金发高出多了。现引其《夕阳下》一首: 晚霞在暮天上撒锦,溪水在残日里
流金,
我瘦长的影子飘在地上,像山间古树底寂寞的幽灵。
晚山啼哭得紫了,
哀悼着白日的长终,
落叶却飞舞欢迎,
幽夜底衣角,那一片清风。
荒冢里流出幽古的芬芳,在老树枝头把蝙蝠迷上,它们缠绵琐细的私语,在晚烟中低低
地回荡。
幽夜偷偷地从天末归来,我独自还恋恋地徘徊,在这寂寞的心间,
我是消隐了忧愁,消隐了欢快。
这首诗里“晚山啼哭得紫了”、“荒冢里流出幽古的芬芳”完全是李金发的句法。不过
在晚上啼哭之下,戴望舒要加说明是“哀悼白日的长终”,“荒冢流出幽古芬芳”是要把
“枝头蝙蝠迷上”,便好懂得多。照李金发的写法,他写了山哭、冢流芬芳以后,笔头便飏
开去,并且飏到十万八千里以外,永远把读者系挂在空中,这就是两人不同之点。又一首
《雨巷》可称为戴望舒代表作: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撑着纸油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彳亍着,
冷漠、凄清、又惆怅。
她静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地,
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一枝丁香地,
像我身旁飘过这女郎;她静默地远了,远了,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艾青于民国二十一年即开始写诗,诗中人物大都是拙朴的农人、樵夫、野妇村姑,所歌
颂的是他们对土地的热爱,和乡村的自然风光,美和自由生活中的幸福。次年出版《大堰
河》是一种自传性质的诗作。他初期诗作每多繁复、重叠、冗长的句法,后渐洗练,变出一
种清新朴素的美来。穆木天撰有《旅心》、《流亡者的歌》等,其诗每不用标点符号,以示
特别,引一首为例: 听 永远的 荒唐的 古钟听 千声 万声
古钟飘散 在水波之皎皎古钟 飘散 在灰绿的 白杨之梢古钟 飘散 在风声之萧萧
——月影 逍遥 逍遥——古钟 飘散 在白云之飘飘(穆木天《苍白的钟声》)
何其芳有《预言》诗集,他本是新月派诗人,因常在《现代》上发表诗作又被人视为现
代派。他初期的诗受西洋浪漫派的影响,带有浓厚的感伤和悒郁,给人一种深邃的感觉。在
《夜歌》诗集中有《砌虫》一首: 听是冷砌间草在颤抖,听是白露滚在苔上轻碎,垂老
的豪侠子彻夜无眠,空忆碗边的骰子声,
与歌时击缺的玉唾壶。
是啊!我是南冠的楚囚,惯作楚吟:一叶落而天下秋。
撑起我的风帆,我的翅,穿开日光穿过细雨雾,去烟波间追水鸟底陶醉。
但何处是我浩荡的大江,浩荡,空想银河落自天上?
不敢开门看满院的霜天,更心怯于破晓的鸡啼;一夜的虫声使我头白。
这首诗自第一节到第三节,完全是用中国旧式诗词的血肉溶化而成,像“豪侠子”、
“唾壶击碎”、“南冠的楚囚”、“银河落天上”、“满院霜天”、“破晓鸡啼”、“虫声
使头白”,我可以很轻易地找出来这类句子的娘家。这类诗虽有点像朱湘的作品,但满纸鸢
饤,不像朱湘融和得自然、妥贴与轻举,比朱湘差得远。与何其芳齐名的是李广田,著有
《画廊集》、《银狐集》、《诗的艺术》等。他也不完全是属于现代诗派,只因和何其芳一
样投稿《现代》较多,被人强行派入的。严格地说何其芳的作品见于抗战前《大公报》副刊
最多,可说是《大公报》副刊派。现引其《窗》: 偶尔投在我的窗前的,是九年前的你
的留影吗?
我的绿纱窗是褪了苍白的,九年前的却还是九年前的。
随微尘和落叶的蟋蟀而来的,还是九年前的你那秋天的哀怨吗?
这埋在土里的旧哀怨,乃种下了今日的烦忧草,青青的。
你是正在旅行中的一只候鸟,偶尔地过访了我这秋的园林,(如今,我成了一座秋的园
林;)
毫无顾惜地,你又自遥远了。
遥远了,远到不可知的天边,你去寻,另寻一座春日园林吗?
我则独对了苍白的纱窗,而沉默,怅望向窗外,一点白云和一片青天。
现代派尚有侯汝华、钱君匋、常白、珍君等不具论。据周伯乃在他《中国新诗之回顾》
里说:“现代派的诗,最大的特质,就是具有象征派的含蓄,但没有象征派的神秘幽玄。它
具有古典主义的典雅、理性,但没有古典主义的刻板。它有浪漫派的奔放、热情、但没有他
们的无羁、狂放。所以现代派的诗,是集前辈诗人所长的综合表现,它具有古典主义的理
性,也有象征派的暧昧,和浪漫派的热情,这是现代派的诗的最大特质。”
周氏这番批评虽属后来所说,但甚中肯,现代诗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派别,我们可以自此
获得一个简单的概念了。选自《中国二三十年代作家》
闻一多的诗
“天才是一分神来,九十九分汗下。”爱迪生这句话用在文艺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