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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克洛德。 维尼翁提到你,说只要《辩论报》永世不朽,他死也暝目了。 他们给你的稿费很高吧?”
勃龙代回答说:“每栏一百法郎。 不过也算不得什么,我要看许多书,看到上百部才遇到一部像你这样的大作,值得我动笔。 说句良心话,你的作品我看了很愉快。”
“还给他一千五百法郎的收入。”卢斯托对吕西安说。拿当接着说:“一些政论性的文章你也写吧?”
勃龙代回答:“东零西碎地写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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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西安在这里好像一个小娃娃,他很少欣赏拿当的书,把作者当作神道一般地崇拜;谁知拿当见了一个吕西安没听见过名字的评论家,而且这个批评家也不会有多大势力,竟然奴颜婢膝到这个田地,吕西安看得呆住了。 他心上想:“难道我将来也得这样吗?
非得放下自己的尊严不可吗?——喂,拿当,干吗连帽子都不敢戴上呢?你写了一部出色的书,批评家只写了一篇文章。“吕西安转着这些念头,浑身发热。 他时时刻刻看见一般怯生生的青年,穷苦的作家,跑进铺子求见道里阿,发现满屋子的人,觉得没有希望,说一声”下回再来“
,走了。 有些政界名流围在一处,其中两三个政客谈着国家大事和召开国会的问题。 道里阿准备买进的周报可以议论政治。 这一类的报刊在那时已经为数不多。 办报的特权和开戏院的特权同样是大家争夺的目标。 那群政客中间有一个是《宪政报》的最有势力的股东。 卢斯托做向导做得很到家。 吕西安一句一句听着,觉得道里阿的地位愈来愈高,文学和政治也在这个铺子里合流了。 一个优秀的诗人拍一个记者的马屁,亵渎艺术,正如娼妓在丑恶的木廊底下卖淫,备受屈辱;外省大人物受着这些教训,毛骨悚然。 整个的谜只要一个字就可道破,就是钱!
吕西安感到自己孤独,谁也不认得他,只凭着一些毫无把握的交情,同功名利禄拉上一点儿关系。 他怪怨小团体中一般多情的真正的朋友,一个不现实的世界被他看到了,不让他拿着笔杆冲进这个战场。 ——“否则我早成了勃龙代了。”他私下想。卢斯托刚才在卢森堡高岗上像受伤的鹰隼一般哀号,吕西安觉得他非常伟大,如今可变得渺小了。 在这里,吕西安认为惟有时髦的出版商,掌握作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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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的书店老板,才是重要人物。 诗人挟着稿子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好像心里害怕。 他看见铺子中央,漆成云石色的木座子上供着几个半身像,有拜伦,有歌德,还有卡那利。 道里阿希望出版卡那利的一部诗集,有心要他到这里来的时候看看出版家把他抬得多高。 吕西安不知不觉贬低了自己的价值,逐渐消失了勇气,只感到他的命运操纵在道里阿手中,急于等道里阿出现。
十三 第四种书店老板
“喂,朋友们,我盘进了一份周报,眼前能够花钱买下的只有这一份,总共有两千订户。”说话的是个矮胖子,脸孔象当年罗马帝国的总督,假扮的和气很容易叫浅薄的人上当。“别胡扯!”勃龙代说。“印花税证明只有七百订户,那已经很不错了。”
“天地良心,足足有一千二。”他向勃龙代轻轻补上两句:“我说两千,是由于有纸店和印刷所老板在场。”随后又高声说:“没想到这样冒失的你,老弟。”
斐诺问:“要不要招人合伙啊?”
道里阿说:“看条件。 三分之一的股份作四万法郎,你要不要?”
“行,只要您接受我编辑部的名单:爱弥尔。 勃龙代﹑克洛德。 维尼翁、斯克里布、泰奥多尔。 勒克莱克、费利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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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尔努、杰伊、儒依、卢斯托……“
“干吗不加上吕西安。 德。 吕邦泼雷?”外省诗人大胆地说了一句。“还有拿当。”斐诺结束的时候说。“干吗不把这儿的游人一起请来呢?”
出版商掉过身子,皱着眉头向《长生菊》的作者说。“这一位是谁?”他很不客气地望着吕西安问。卢斯托回答说:“道里阿,他是我介绍来的。 趁斐诺考虑他的合伙问题,让我先来谈一谈。”
威风凛凛的书业大王对斐诺直呼为你,尽管斐诺对他称您;他把人人忌惮的勃龙代叫做老弟,向拿当伸出手去的气概象王爷,并且还表现出亲昵的样子,吕西安看他冷冰冰的一副生气的面孔,吓得连衬衫都湿透了。道里阿嚷道:“啊!
老弟,又来了一笔交易。你应该懂得,我手头有一千一百部稿子。 诸位先生听见没有?作家们送来一千一百部原稿,不信问迦比松!不久我竟要另外设一科专管稿件了,辟一个审稿室负责审查、开会讨论、投票表决都得签到,这个审稿人;还要有一个常任秘书向我提出报告。那等于法兰西学院的分院,而院士们出席木廊商场的报酬比出席学院的还要高。“
勃龙代道:“倒是个主意。”
道里阿道:“坏主意!
你们之中凡是当不了资本家,做不成靴匠,不会当兵,不会做跟班,既不做官,也不做吏的人,都想当作家,搜索枯肠硬要写文章;我才不清理他们的工作呢。 无名小卒不必光临!你们打定了天下,自有大把的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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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给你们。 两年功夫我一手捧出三个,结果三个都是没良心的!拿当的书再版,要我六千法郎版税;我请人写书评花掉三千,此刻一千都不曾收回。 勃龙代的两篇稿子花了我一千法郎,请一次客,又是五百……“
吕西安听说道里阿为《辩论报》上的评论花到那个数目,对勃龙代的估价马上一落千丈。 他道:“但是先生,如果所有的出版家说话都像先生您一样,作家的第一部书怎么印出来?”
吕西安向道里阿陪着笑脸,道里阿却恶狠狠地瞪着他说:“这与我不相干。我才不高兴随便印一部书,为了赚两千法郎而冒两千法郎的险呢。 我拿文学做投机,宁可挑四十卷的大书印一万部,象庞库克和博杜安弟兄的做法。 我有权势,又能收买评论,尽可以经营一笔三十万法郎的买卖,干吗要推销一部两千法郎的小书呢?捧出一个新人,一部新作品,跟推销挣大钱的《外国戏剧选》、《胜利实录》、《大革命回忆录》比起来,并不少费气力。 我开铺子不是替未来的大人物做垫脚石的,而是为了赚钱,赚了钱送给出名的人。 我花十万法郎买的稿子,事实上比出六百法郎买无名作家的稿子便宜!就算我不是提倡文艺的贵人,文艺界至少得谢谢我,稿费被我提高了一倍以上。 老弟,我告诉你这些道理,由于你是卢斯托的朋友。”道里阿说着,拍拍诗人的肩膀,狎昵的态度叫人受不了。“如果我同所有上门兜稿子的作家谈谈说说,那我只好关门大吉,把全部时间花在怪有意思的谈话上面。可惜代价太高了,我还不那么富裕,没法听每个人自吹自捧的独白。 那只能搬上舞台,放在古典悲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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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正确得可怕的话,加上道里阿的奢华的装束,给外省诗人的印象愈发深刻。“什么稿子?”道里阿问卢斯托。“一部优秀的诗集。”
道里阿做了一个名演员塔尔玛式的姿势,转身向迦比松说道:“迦比松,从今天起,谁要来兜稿子……喂,你们几个听见没有?”他又对另外三个伙计说;东家冒火的声音三个伙计都听见了,从书堆里探出头来。 老板瞧着他漂亮的手和手指甲,往下说:“谁要送稿子来,先问清楚是诗还是散文。 是诗,立刻打发掉,免得把书店蛀空了!”
新闻记者都嚷起来:“好啊!道里阿说得妙啊!”
出版商手里拿着吕西安的原稿,在铺子里走来走去,嚷道:“我说的是事实,诸位先生,你们不知道,拜伦、拉马丁、维克多。 雨果、卡西米。 德拉维涅、卡那利、贝朗瑞的走红,真是害人不浅。 他们出了名,给我们招来一大批蛮子。 我相信这时送到书店去要求出版的诗稿有上千部,开场总是断断续续的故事,没头没尾,模仿拜伦的《海盗》和《莱拉》。年轻人由于好奇为名,来一些莫名其妙的章节,叙事诗明明是德利尔的老调,新派作家居然自命为创新!这两年诗人多得象金壳虫。 去年我为诗歌亏本亏了两万!不信问迦比松!不朽的诗人可能世界上真有,我也看见过,脸孔白白嫩嫩,还没长胡子呢。”道里阿朝着吕西安说。“可是小朋友,对出版界来说,只有四个诗人:贝朗瑞,卡西米。 德拉维涅,拉马丁,维克多。 雨果;还轮不到卡那利——他是靠报上一篇又一篇的文章捧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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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那些有势力的人听了哈哈大笑,吕西安不敢在他们面前挺起腰来表示傲气,惟恐受人奚落,下不了台。 但是他心痒难熬,恨不得扑上道里阿的脖子,撕下他那个整齐得可恶的领结,扯断他挂在胸口的发亮的金链,把他的表踩在脚下,把他的人撕成两半。一个人伤了面子没有不想报复的,吕西安对出版商装着笑脸,心里却把他恨得要死。勃龙代说:“诗歌好比太阳,能够帮助万古长青的森林成长,也能产生蚊虫和苍蝇。 世界上没有一桩好事不带来一桩坏事。 出版家是由文学而产生的。”
“还有新闻记者。”卢斯托说。道里阿听着大笑。他指着稿子问:“那是什么东西?”
卢斯托回答:“一部十四行诗的集子,会叫彼特拉克脸红的。”
“怎么解释你这句话?”道里阿问。“还不是跟大家一样?”卢斯托回答,他发见众人脸上都挂着俏皮的笑意。吕西安没法生气,只是暗暗地出汗。“好吧!我看一遍就是了。”道里阿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