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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不是你。”丁蔓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和小西顿觉兴味索然,有那么一阵,我觉得自己挺不着调的。后来小西说他可能要去趟加拿大,让我给他温秀玉的联系办法。我说没带在身边,回去找着给他。小西说是他前妻要去加拿大拍一个戏,让他跟着帮点忙。我说这不挺好,还不趁机死灰复燃?小西叹了一口气,他头一次问我:“你和朱芳华到底还有戏吗?”
我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两个男人如果坐在一起,既不谈生意也不谈国际大事,而是谈儿女情长,那种感觉是很怪的。我们又枯坐了5分钟,各自找了一个理由作鸟兽散。
我洗了澡,吹干头发,躺在床上,正打算做点“睡前阅读”,电话响了,是小西,他问我:“温秀玉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我说:“几点了,明天给你成不成?”
小西那头儿有点腼腆,他一腼腆我立刻意识到他在和“花痴王婆钱美丽”鬼混。这还没去加拿大呢,就开始“热身”了。不过,我一向“与人为善”,所以我马上改口说:“我这就给你找,你等着。”
小西拿了电话,跟我心不在焉地胡扯了两句闲天,我善解人意,知道他其实是急于挂断电话展开新一轮攻击,所以我说:有事明儿再说吧。
小西求之不得,欢天喜地挂断电话。
我静静的把电话放回座机上,又一次想到“芳华”。难怪小西会问我和芳华是否有戏!我发现小西人很怪,他和任何一个女人风流,恨不能撒传单,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不觉得丢人难堪有什么不好意思,惟独是钱美丽,他去她那里,永远是偷偷摸摸,生怕别人知道。在人前人后谈到钱美丽,往往很不在乎,充满不屑,好像那是一只破鞋,让听的人直替他庆幸——幸亏早扔掉了!可是钱美丽一有什么事儿找到他,立刻三孙子似的,给人家提鞋也乐意。唉,一物降一物!
《无限怀念有限悲伤》114
小西让我给温秀玉打一个电话,说说他们要去加拿大的事。他们想在当地找一个翻译,再找一个跑腿的,对路况什么都比较熟的,问问温秀玉有没有物美价廉的劳动力可以推荐。我现在还不想把温秀玉的事儿,闹得尽人皆知,那对我没什么好处。不过,我是真不想跟她有什么来往,温秀玉那种女人,你给她一个梯子,她立马往上爬,属猴的。
原来,我想就把温秀玉当一“台湾问题”,先搁着,将来时机成熟了再说。这种处理问
题的方法,比“苏联解体”要强多了。像我和朱芳华就属于“苏联解体”,有什么矛盾不能说呢?暂时解决不了,先放一放。想起朱芳华,我就又气又恨——就算我一时冲动和其他的女子做了苟且之事,但难道你朱芳华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如果你不是动不动就和我吵架,一天到晚说要离婚,我会吗?如果在发生事情之后,你肯听我解释,肯给我个台阶,而不是在暴雨之中光着脚披头散发边哭边跑,咱们何至于在24小时之内就办了离婚?现在,后悔了吧?你又想吃回头草?天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我恨恨地想。我想起自己在风雨中笨拙地追赶朱芳华,我想起朱芳华哇哇的哭声和锐利的尖叫——一只母狼坠下悬崖也就不过发出那样的叫声吧——
“你毁了我!你毁了我!!”母狼似的嚎叫再一次潮水般袭来。
我一跃而起,抓住桌上的电话就打了过去。我不能想起那一段,过去几年,我用来对付“朱芳华”的最有效办法,就是不理会“她”,一旦“她”从记忆深处冒出来,我就立刻用现实生活将她打压下去。
一个极温柔的女声,我很少听温秀玉用这样的音调说话。我们双双都迟疑了几秒,很快她恢复了,我也恢复了。
“怎么想起打电话了,有空?”温秀玉换了寻常的语调,显然那个极温柔的女声不是给我准备的。现在她的声音是我熟悉的“老婆腔”,与方才比,少了许多妩媚,就像一道汤,忘了搁味精。其实,不搁味精也没什么,只是如果一旦知道她给别人的汤是有味精的,心里就不舒服了。
“小西找你了吗?”我公事公办,不但没有味精,连盐都省了。
“找了,说了一个大概其。他原来的意思是找我帮忙,我没答应。”
不用问为什么没答应,到那个时候,她应该快要临盆了吧?
“哦,你给他找找人,小西是第一次去加拿大。”我轻描淡写,故意不点破。
“这没问题。”她将计就计,也不多说。
“还有事吗?”我问她,我希望她先说。
“你呢?”她不接招。好,到时候可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我咬牙切齿地想,但说出来的却是:“那先这么着,有空多打打电话,别老发邮件,有辐射。”
“知道了。”
“挂了?”
“挂了。”
我相信温秀玉一定已经知道我知道了,但是她就是不肯说。这样也好,都是成年人了,都理智了,要过就好好过,过不下去也不必闹得跟庸俗电视剧似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没有必要,该离就离。我拿起桌上一份财经报纸翻了翻,随即笑了——这家报纸的口号是——理性建设性。
我建议以后民政局办离婚手续的地方,也挂这么一条幅——理性建设性。
《无限怀念有限悲伤》115
丁蔓有事没事儿会给我打个电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我知道她是用这种方式摆脱掉自己想给胡高打电话的念头。她故意不给胡高打电话,故意很坚强,一来是维持自己的自尊心,二来也是为着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她要做到这点不是那么容易,毕竟年轻,毕竟不甘心。我能体谅她,不过,我觉得她这么着不是个事儿。
我又想起朱芳华,好像就是昨天的事儿。现在我也能体谅到她了,我们每次为一点鸡毛
蒜皮的小破烂事儿拌嘴,每次她都要生气,有几次,她生气我甚至没有察觉到,当然这铸成了更大的错误。那个时候,还没有手机,连呼机也是刚刚流行。我们单位给我发了一个,我别在腰上可神气了,芳华还差一年毕业,她是一穷学生,什么都没有。她住在宿舍,整个女生宿舍楼只有一部电话,那部电话估计是全北京市最热的热线。她呼我,呼我之后就要等,至少要等半个小时,这还是运气好的。因为我接到传呼以后,首先要找一部公共电话——那段时间我的工作经常要出外勤;等我找到公共电话,她那边又疯狂占线,惟一的侥幸,是前一个刚挂断电话,后一个还没有及时拿起。这种间隔稍纵即逝,可遇不可求,我猜测我后来一直没有中彩票的运气,和那几年我浪费了太多的侥幸有关——那时候,我总是盼望着打通一个这样的电话,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
有一次,为了给朱芳华回一个电话,我一路找电话,每见一个公共电话亭,我就排队打一个,没有一个是通的。一直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最后我发现已经到了校门口,这个时候她又呼我——我的呼机是数字的,我飞奔进校园,在她们女生楼门口,我眼见芳华上了一辆桑塔纳。我想喊她,可是我的喉咙是干的。那辆桑塔纳徐徐开动,等我缓过神儿来,我像做了一场噩梦。
“天还是天,哦,云还是云,只是我的眼中不再有你……”
正好是校园广播时间,正好是孟庭玮的《冬季到台北来看雨》,正好飘过来一朵云,正好下了一场雨,我没处躲没处藏,像一条可怜的丧家狗。后来我就想起了王小西,他当时不服从分配,死活要留在学校,借住在电子系单身教师的宿舍里。我跟一个游魂似的找到王小西,身上全被雨淋湿了。他们宿舍乌烟瘴气,一堆人坐那儿撮麻,我刚一进去差点被熏一个跟头,眼泪马上就冒出来了。小西光着个膀子,歪着嘴叼着烟,他已经练就了“盲打”的硬工夫,挨在他身边的一个姑娘,大热天的在屋里还戴一帽子,那姑娘就是钱美丽。他们据说是在托福班认识的,认识以后,男的废了耕,女的废了织,俩人外语没什么长进,一天到晚腻鼓在一起——这俩都特别善于异想天开——一会儿说要组建一个乐队,忙一阵,没影儿了;一会儿又说要写歌出唱片,忙一阵,又没影儿了;他们干过的事儿可多了——编书、写剧本、搞创作、开酒吧、卖书,几乎是每样事都轰轰烈烈开始,虎头蛇尾告终。就跟夏天的雷阵雨似的,“哗”的一阵子,来得快,“刷”的一阵子,又停了。有的时候,他们也会找我帮个忙,让我给找找人什么的,我这儿还没启动,他们已经又干别的了。
芳华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当然,芳华跟谁都很难成为一路人。
古人云:“自古圣贤皆寂寞,何况我辈孤且直。”倘若芳华是一代美女,王昭君那样的,用来出塞倒是满适合的——又有姿色、又有文化、闲来弄琴、在茫茫草原抱着琵琶怀念长安,
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可是谁都又想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单于老了,她是惟一的宠爱,在天苍苍野茫茫的地方,也没有更貌美的女子和她争风吃醋,她来自大汉,这使她具备地理优势,地理优势很快转成心理优势,这使她不需要搭理任何人,逢迎任何事,而任何人任何事却都不能不考虑她的存在。她是天然的中心,所以她尽管自顾自地落落寡合,自有人在意她的每一滴眼泪每一种闲愁。
可惜,我不是老单于,我还没有到人生的暮年,并不懂得年轻女子的心。即使懂得,也未必肯浪费我的青春。我是宁肯要酒林肉池的。我相信每个女人都有过一个“青楼声妓”的梦——“五陵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那是怎样的骄傲;其实,每个男人也都有过一个“浪荡公子”的想法——“腰缠十万贯,乘鹤下扬州”,这又是何等的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