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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仲海甚是老练,这等难堪事自也不必点破,当即转过话头,问道:“杨大人他们去了多久?”韦子壮道:“打腊月底算起,他们去了将近半月有余。”
秦仲海又问道:“杨郎中有多少帮手?”韦子壮道:“少林寺灵定、灵真两位大师陪伴在侧。”秦仲海嘿地一声,道:“就只他们三人?”韦子壮颔首道:“正是。”
秦仲海听后暗暗摇头,心道:“昆仑山高手众多,虽然肃观他们几个武功不弱,见闻也广,但直捣昆仑山老巢,那可是硬闯龙潭虎穴,岂同等闲?他们三人不见得讨得了好去。”他沉吟半晌,便道:“虽说少林寺高手如云,好手众多,不需要咱们这些外人相助,但这卓凌昭劫走羊皮,又掳走定远,此事不能袖手旁观,咱们这就杀上昆仑山去。”
众人闻言大喜,纷纷称是。韦子壮是柳昂天的护卫,那日杨肃观请他留在西凉守候,他心下虽然不愿,但碍在柳昂天的面上,自不能与杨肃观争执,此时听秦仲海这么一说,便道:“如此也好。咱们与杨郎中他们分批过去,将来武林之中,自也不会生出什么难听话来。”
秦仲海点头道:“今晚请大家收拾收拾,咱们明早就出发。老子把两千军马一起带去,他奶奶的一把火烧掉卓凌昭的老巢,替定远出这口鸟气!”
秦仲海性格爽直,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他见自己这方已然大败亏输,此时便顾不得少林寺的颜面,只管上山相助。卢云悬念伍定远的安危,更是义愤填膺,大声道:“正该如此!咱们明日就走!”
众人说话间,却听门外一个清越的声音道:“秦兄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还请各位暂留尊步。”
众人举目望去,却见一人面如冠玉,样貌英俊,正自站在门外,却是杨肃观。
众人见他到来,纷纷起身,拱手道:“见过杨郎中。”
秦仲海见他愁眉不展,便笑道:“怎么样?没抓到卓凌昭那王八?”
果听杨肃观叹了口气,点头道:“卓凌昭不在昆仑,却不知上哪儿去了。”跟着走进房中,韦子壮忙取过凳子,让他坐下。
杨肃观自行取过酒杯,斟上了酒水,道:“诸位护送公主和亲,路上可还顺利?”
秦仲海哈哈笑道:“托福!托福!可汗金口应允,要将公主封为喀喇嗤亲王妃,咱们总算对得起皇上重托。”
杨肃观大喜,道:“这可太好了,侯爷听了定然高兴。”
秦仲海道:“我已飞鸽传书回京,柳侯爷这几日定可知道讯息。”
说话间,又听脚步声响起,秦仲海听得来人步履轻缓,每一迈步距离甚远,料知来人定是绝顶高手,他心下一凛,忙撇眼望去,只见门外走进两名老僧,看他们的模样,当是灵定、灵真二大金刚了。
秦仲海含笑站起,拱手道:“在下秦仲海,敢问两位师父大名。”
灵定合十道:“老衲灵定,见过施主。”
一旁卢云也抢上来拜见,三人正自寒暄,那灵真却已大剌剌地坐在秦仲海的位子上,神态甚是傲慢气恼。秦仲海见这胖大和尚模样高傲,心下也不爽利,当即眯着眼道:“这位大师腿酸啦?可要我替你捶上一捶?”
那灵真找不到卓凌昭,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兀自犯火,此时听秦仲海说话嘲讽,竟连话也不搭一句,只管盯着屋顶,神色甚是无礼。
秦仲海嘿嘿干笑,上下打量他两眼,跟着咳了一口脓痰,便要往地下吐出,韦子壮见状不妙,忙将他拉到一边,说道:“这位灵真大师向来便是这个脾气,他不是冲着你来的。你可别和他当真。”
他知秦仲海也是火爆脾气,到时与灵真一言不和,不免大打出手,忙把话说在前头,为两人调解一番。
却听杨肃观道:“我们这些时日都在昆仑山上搜索,却不见了重要人物,只余下几名弟子在山上看守。我抓了几人拷打询问,才知昆仑山尽起五城十二楼所有高手,押解我灵音师兄与其他几名江湖人物,一并往天山去了。”
秦仲海奇道:“这倒是怪事一件。卓凌昭又不是白疑,他在陕西神鬼亭已见到你们这几人,他便再笨十倍,也知你们必会上山寻他晦气,怎能不留高手驻守?日后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江湖上的大笑话?”
灵真叫道:“这死小子定是怕了我们,这才跑得一个不剩!”
秦仲海嘿嘿一笑,正要说话嘲讽,却见韦子壮连使眼色,叫他不要与之斗口。却听杨肃观道:“师兄与将军所言都是,也都不是。”
秦仲海心道:“他奶奶的,你小白脸到底帮谁?”口中却笑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
杨肃观道:“我看卓凌昭这次之所以忽然离山,恐怕无关于少林昆仑两派之间的恩怨。依我所见,他之所以千里劫夺羊皮,也是为了“龙皇动世”四字而来。”
卢云原本静坐一旁,此时听得“龙皇动世”四字,忙插话道:“杨郎中所言的龙皇动世,便是从那“戊辰岁终,龙皇动世,天机犹真,神鬼自在”四句箴言中转出的么?”
杨肃观心下一奇,道:“卢参谋这几句话是从何得知的?”
卢云道:“秦将军在保驾途中,曾擒来几名刺客审问,当中一人便曾说了这几句话。”他说到此处,心中又想起公主,只觉一阵惆怅。
杨肃观道:“原来这几句话流传甚广,连一般江湖人物也知晓。”
秦仲海打断他二人话头,道:“杨大人,莫说这些题外话了,现今羊皮不见踪影,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卓凌昭,咱们却要如何对侯爷交代?”
杨肃观叹了口气,道:“我一想到此处,便心烦不已。侯爷重托此物,可说要紧之至。现下却不见了,唉……不知秦将军有何高见?”
秦仲海哈哈一笑,他可不愿扛这个烂摊,当下说道:“我高见没有,低见倒有一些。其实那羊皮根本是无稽之谈,我打一开始便不信这些东西,掉了便掉了,大家何必穷紧张?倒是定远失踪一事,我们可得费心寻访。”
杨肃观叹道:“羊皮给卓凌昭夺走,我自需扛下这个罪责。回头我向侯爷领罚便是。”说着闷闷不乐。
秦仲海道:“其实杨大人不必心烦,想那二月初一之时,华山玉清宁不凡便要退隐,此人自称武功天下第一,那卓凌昭如此猖狂,定会前去招惹挑战,届时再找他问个明白便是。”
灵真大声道:“正是如此,老子早已手痒,不把他打死,决计放他不过!”
灵定点头道:“我少林与昆仑仇深似海,大家届时不妨做壁上观,且看我少林子弟身手如何。”
秦仲海嘻嘻一笑,与卢云对望一眼,想道:“罗汉堂首座大战剑神,咱们有好戏看啦!”
第二日秦仲海传令出去,命属下两千兵马在西凉一带四处打探,希望找出卓凌昭等人的行踪,他们几人则四处探访江湖人物,看看有无蛛丝马迹,卢云心悬伍定远的安危,更是废寝忘食的寻访。
不过秦仲海与卢云哪里知道,他们打何处来,卓凌昭便往何处去,此时昆仑众高手不在别处地方,正是在那天山脚下。
夜深幽静,万籁俱寂,月光洒在碎石路上,伍定远哼着小曲儿,独自在路上走着。今夜对他来说,可是个大日子呢,接任捕头六年来,知府大人终于让他准假返家,一享天伦之乐了。想起父亲疼爱自己的亲情,伍定远嘴角泛起了微笑,打小爹爹就盼他成个男子汉,今儿个他终于坐稳西凉第一把缉匪交椅,深受万民景仰,爹爹见了他的成就,定也要为他欢喜。伍定远左手携着瓶茅台,右手拎了些菜肴,心道:“今夜咱们父子欢聚,非喝个烂醉如泥不可。”想到此处,嘴角更是泛起一抹微笑。
他走着走,脚步渐渐加快,穿过了熟悉的小巷,伍定远脚步停下,站在一栋破旧污秽的木屋前,他望着给炊烟熏黑的大门,心下叹息:“爹爹还是老样子,我每月寄回来的银子,他都拿去赌掉了吧。”他摇了摇头,不愿兴致被这些琐事打扰,伸手打门,叫道:“爹爹!定远回来看你了!”叫了两声,门里传来一个老迈的声音,叫道:“定远,真是你回来了么?”这声音激动中带着喜悦,正是父亲的声音。
伍定远更是欣喜,答应道:“是啊!是孩儿回来了!”嘎地一声,大门打了开来,伍定远急于见到父亲,连忙奔了进去,叫道:“爹爹!”
只见大门内一片漆黑,堂上也没有灯火,望之幽暗阴森,却不见有人。伍定远心中微感疑惑,当即叫道:“爹爹,你在哪里啊?”叫了几声,忽听内堂里传来父亲的声音,低声道:“定远,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伍定远吓了一跳,先前父亲的声音爽朗明亮,此时却何以如此微弱,急忙朝内堂奔进。行到堂中,只见一人背对自己,坐在地下,正自不住喘气,伍定远心下一惊,急忙蹲下身去,叫道:“爹爹,你怎么了?哮喘犯了么?”
那人呼呼喘息,摇头道:“不是哮喘……不是哮喘………”
伍定远忙伸手过去,便要将他扶起,手指碰上后背,忽然那男子回头过来,凝目望着自己,森然道:“伍捕头,你还认得我么?”
伍定远见了那人的面孔,登时惨叫一声,双腿一软,险些跪倒。黑暗之中,只见那人七孔流血,正是惨死在马王庙的齐伯川!伍定远猛见这已死之人,只吓得魂飞魄散,大叫道:“救命啊!”霎时间跌倒在地,双手连连挥舞,已是肝胆俱裂之态。
齐伯川怒道:“你不是说要帮我报仇吗?怎么连我都认不出了?伍定远,你说话不算话!”
伍定远见了鬼怪,如何不心慌意乱,他两腿发软,站也站不起了,双手撑地,连连往后退开,口中喃喃地道:“你的案子我尽力了,你……你别过来害我……”
齐伯川怒道:“你胡说什么?那昆仑山的贼子明明好端端的活着,你怎能说替我尽力?伍定远,你对得起我家满门老小吗!”
他狂怒之间,猛地站了起来,只见他身材变得异常瘦削,黑暗间极是诡异。伍定远定睛一看,齐伯川下身裸躯,双脚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