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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灿说:“你准备在成都做一个老头了?”
阿弥说:“啊?!在这儿呆久了,认识了象曾老这样的人;你相信不——从人身上更容易去了解、理解一个地方。”
“我怎么从上海人身上很难理解上海?”姜灿说。
阿弥问:“肯定吃了上海人的亏吧!你。”
姜灿说:“那倒也没有,我只是觉得上海本地人的生活也很清苦,下岗的很多,拿低保过日子;中年夫妇仍保持着很传统的生活和八十年代的发型;本地人多半被赶到了远郊;上海人并不象传说中的那种形象,只有‘穿睡衣上街’这一点是真的。上海不应该是这样的感觉吧!”
阿弥说:“对呀!上海就是这样的。‘冒险家的乐园’那是故事中的事;时尚和小资那是年轻人的事;相对而言,上海目前是中国最有传统和继承的城市——你感受到的也有这个意思。”
姜灿说:“也对,文化也好、建筑也好,这些是城市的内在和外在,它们的分野以一百年为界;一百年以前的需要革命和颠覆,一百年以后的总有些潦草的暴发户感觉。”
阿弥点一支姜灿的娇子烟,说:“说得好,比如说美国人的主流生活方式就要比欧洲的来得更正面和保守;而欧洲的建筑就要比美国的来得颠覆和具有革命性!”
姜灿说:“你并没有在成都窝成‘蜀犬吠日’的短小见识嘛!”
阿弥调皮地说:“你从那边回来也没有‘吴牛哞月’的迹象啊!”
两个朋友之间的唏嘘问候在相互的调侃中化做了“哈哈”的笑声。
“说真的,姜灿,回来有什么打算?”阿弥总算是话入正题了。
“什么打算?我已经到厂里——现在叫公司,报到了。接着干呗!改制后的公司,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现代企业制度的好处之一是跟外联企业的接口问题解决了,另一个好处是用人采用聘任制,你这种社会人士也可以竞争上岗的!你愿不愿意加盟?”姜灿很精神地说。
阿弥说:“我就不去应聘了,事情总会有人干的!我只适合做个茶客、酒鬼、老老实实的烟民;或者有机会,我会变成一个行者——这种感觉是上次在理县方向的羌宅碉楼前形成的,我看到碉楼时有一种很强烈的想哭的感觉,很想对那里的人们说:你们辛苦了!羌族几千年前迁徙到这里,创造了这些惊世骇俗的文明!我想还有好多地方的人们等着我去探访呢!”
姜灿没想到曾经激情于事业的阿弥会将冲动活生生地熄灭在眼睛中,面前的阿弥就象是一个将灵魂深深收缩在躯壳背后的精灵——那应该是一尊菩萨吧!他觉得成都真是一个曾老先生所言“修身养性”的好所在;能将一个上海小资涤荡成为一个几近出世的人。但蜀地的人文是崇文尚义的,他想拿“义”字来激将阿弥——
“就算帮我吧,你是否参与工作的问题我们暂时留着再议。不过行业形势真的变化很大;万宝路回来了,三五回来了,连韩国烟都杀过来了!高档烟的开发层出不穷,中低档的品牌整合工作已经成为正式文件的要求了。朋友,我们当初的想法是越来越靠近实现了!”
“对呀,大工业、大品牌、大市场。”阿弥果然“义”字难挡,中了姜灿激将的圈套。“你很有预见性的方案,还有我们的一些方案,只可惜已经被扔掉了!”
“没有的,朋友!我从文静那里知道,公司里早就作为预案研究着呢!当年KH公司是要靠方案执行来赢利的,而当时的条件确实有执行的难度;所以才有合作项目搁浅的事。”姜灿说道。
阿弥说:“这么说是有预谋的哈?你这个家伙去学习、又杀回来,也是有预谋的?哈哈,玩笑玩笑!”
姜灿也乐了:“哎呀,此一时、彼一时嘛!”
阿弥说:“说得是,现在这个架势,兼并整合就要开始了,哎——国外的那些烟草大鳄会不会也参与兼并?”
姜灿说:“我不会去想那么远,也许吧!日烟早就在吉林延边和福建有生产点,万宝路在华东有基地,英美烟草也在山东跟一个叫华美烟草的公司搞战略联盟,红塔已经到了香港和台湾、即将与帝国烟草公司合作!烟草行业会不会象汽车行业一样成了国外集团来控制的棋局?现在我还看不出迹象。但毕竟有了改变,抓住这个机遇已经大有可为了。大家有了同一起跑线,就看哪个公司能够跑得快、跑得远!”
阿弥说:“就怕大家不向前跑,反而互相拉扯!”
姜灿乐观地说:“那倒不至于,毕竟各地的优势资源不一样,有互补的。”
阿弥说:“除非象上海模式一样,商业环节能够跟工业环节联合起来。”
姜灿说:“上海的地方保护做得很成功——也可以理解为终端网络建设的成功,我专门研究过的!”说到这里,姜灿好象想起了什么,眼睛里闪出一丝光亮——
“在上海时,你介绍的小妹妹萱儿给了我很多帮助。”两个男人的谈话,最终多半是要落脚到女人身上的。
“萱儿乖吧!她现在跟你的关系要比我熟,怎么样?有没有撞出火花?”阿弥调侃地问。
姜灿赶快说:“没有没有,哪里的事!她只是个小屁孩,而且人家是有男朋友的。”
阿弥意外的吃惊道:“哦,是吗?不象啊!”他不知道,女孩找男朋友,正如到商场购物;你看她逛来逛去、东瞧瞧西看看,似乎是要下手,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了目标,只是过来比较比较而已;而最终的选择往往还是她心里原来的目标!萱儿是这样,文静何尝又不是这样?只有Coco可以是女人中的例外,她感情丰富到就象钱多的买主,遇上了就要!
萱儿是阿弥介绍的女孩,姜灿也不愿多说,多说了只见得自己找不到女孩,要阿弥提供一样。他于是转而谈起了班上的小师妹、谈起了文静。
“正经话,你跟文静发展得还好吧?”阿弥问。
“感情的事真是难以琢磨,我跟文静在一起时没有什么结果;一旦分开了,反而走得比较近一些。”姜灿远远地说。
谈到文静,两个人的思路都象手机信号屏蔽一样,显得不很连贯。姜灿不知道,虽然同在成都,阿弥跟文静几乎没有见过面;而阿弥不知道,虽然家在重庆,他也从没有跟Coco见过面——他上学期间就没有回过家!两个曾经爱过同一个女人的男人,本应该不避讳有着某种共同的情感,要不然怎么可以叫做“同情兄”呢?但这个年代的爱情,每个人都会怀疑肉欲的成分;所以终归还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姜灿和阿弥以及那两个女人的故事,即使按最世俗的交易公平原则而论,彼此谁也不亏欠谁的;甚至最多可以大胆地理解为一种换妻游戏。当然,此时的姜灿或阿弥,都没有想到这种龌龊的解释。他们之间的友情多少还带着惺惺相恤的味道。Coco的角色,顶多有些大国关系中的贸易自由港作用!而文静则不同,起码姜灿是这样想的。
“我准备娶文静!”姜灿提高音调说,“我跟文静在上海相处得很好。现在的我,已经是‘人心思安’了,结了婚好好过一下日有三餐、夜有温床的小日子,也对我跟她之间的感情有个交代。”姜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阿弥说:“恭喜你了!能结婚多好!”
姜灿问:“你老兄又交女朋友了没?”
阿弥说:“没有、没有。我好好享受了一个人的清闲,这几年也悟出一些道理,感情这个东西并不一定是双方进行时的好。”
姜灿疑惑地问:“什么叫做‘双方进行时’的感情?”
阿弥说:“就是正在谈的感情,很多人不断地找女朋友,就是追求这种我称之为‘双方进行时’的感情。”
“哈哈,你不是在享受‘单方进行时’的感情吧?!”姜灿认为,按照阿弥的逻辑,自己曾经对于文静的单相思,应该属于“单方进行时了”。
阿弥高深莫测地说:“偶尔整理一下‘过去时’的感情;畅想一下‘将来时’的感情;或者后悔一些‘完成时’的感情,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姜灿佩服于面前这个情种丰富的感情资源,暗暗骂道:“妈的,你娃过去的、进行的、将来的,把天下女人都收编光了,别的男人怎么办?”他但愿阿弥只是一种调侃。象阿弥这样的人,虽然花,但是有心的;有心就会受伤,也许阿弥的伤还很重。
“阿弥,你怎么不发展一个呢?没听人家说成都‘三步一个张曼玉’、‘五步一个林青霞’?”姜灿打趣地说。
“张曼玉也好、林青霞也好,他们都老了——我倒觉得成都满街都是狐狸精——玩得死人的。现在八十年代的美女们啊!哎,还是一个人好,我认识一个自以为很超脱的朋友,他语出惊人:恋爱谈到最后,你很难找到对手,跟不同的女孩谈恋爱,其实只是跟自己性格的不同侧面在搏斗——结果是你自己伤痕累累。”
谈话好象遇到了阿弥心理上的死结。姜灿感到阿弥情绪的起伏,赶忙递上一支香烟,男人之间的体恤,一支烟最能代表一切。阿弥接过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上一口,青烟荡漾的深处是他已经黯然的眼睛。姜灿决定拯救这双眼睛,他泛滥的责任感常常驱使着他给自己招揽过多的使命;但阿弥毕竟曾经影响过他,他知道这个家伙身上具有的能量。
姜灿虽然已经在公司报到,但并没有马上接到上班的通知。公司的改制仍然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他迫不及待地给自己拟订工作计划,并通过网络、行业杂志、公司里的资料等方面,全面了解在他离开期间的动态,全力为将要展开的工作做准备。
某天,姜灿主动找老总汇报自己的工作准备情况。老总笑眯眯地请姜灿喝茶,并不急于了解姜灿的工作准备,而是跟姜灿闲聊了起来。
“这几年,好多企业都说要等等等,等政策;但我们企业做了几件事,是没有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