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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想百合并非是不愿理我,听到我的电话铃声,她总会感到高兴的,只不过是不想跟我说而已。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会回心转意吗?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更不愿意见我了。
可是照此下去,我的心里总是不能踏实。
去二子玉川的美术工作室看看?再不就到多摩广场的她家去拜访一下?哪怕跟猪熊先生谈谈也好。
无论会有多么不好的结局,总比心里这么不踏实强啊!
然而,一想到突然造访时百合会对自己采取何种态度,我便犹豫起来,还是再等等吧。
于是,我又给她发了几条问候的短信,像“回来了?身体好吗?我一切都好。”啦,“入梅以后真冷呀!”等等。可是依然不见她的回音。
这几天,我的头上就像顶了一个沉重的棉花包似的。
百合那没有标点的短信
我把百合那没有标点的短信一条一条地找出来,反复地读
没有做爱的这段时间,我的脚板都暴皮了。于是,我就用剪刀将暴开的皮剪了下来。
这些皮令我爱不释手,我不由得把它们放在手掌上入神地看起来。
我最近跑了几趟学校的就业咨询室,今年面临毕业的我,比周围的同学动手晚了许多。现在,我也开始找工作了。
堂本已经得到了一家公司的口头承诺,但他仍然有些举棋不定。我跑了两家公司,但都未被录用。
“无论如何,就这样连个面也不见令我十分难过。你要是还有一点儿怜悯之心,就给我打个电话吧。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会接受的。”我给百合发了这样一条短信。
我摆弄着收不到回音的手机,将从前百合发给我的几乎没有标点符号的短信一条一条地找出来,反复地读着。
晚上,从我上床躺下到入睡的这段时间十分难熬。
进入七月,当空气中时时散发出令人激动的夏日气息时,百合终于给我打来了电话。
当我看清是她的来电时,难以抑制的激动心情使得我几乎关掉电话。我赶紧调整了一下呼吸,待电话铃响了四声之后才接通了电话。
“久违了。”
我尽量把声音放得很柔和。
“现在一切还好吗?”
听筒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嗯。你身体怎么样?”
“我身体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目前我得想办法把工作定下来再说。”
“加把劲儿。”
我拿着电话点了点头。
“我整天盼着你的电话,脖子伸得都快赶上大象了。”
“你说错了,应该是长颈鹿吧。”
百合平静地说道。然后,她又接着说:
“我看到手机上有好几个你来的电话,也没给你回一个,对不起。”
“没什么,我不会介意的。”
“这一阵子我考虑了许多事情,现在总算想清楚了。”
“原来如此啊!”
“我打算放弃绘画。”
“啊?”
“准备金盆洗手。”
“为什么?坚持下去嘛!”
“要是坚持做自己不能感到快乐的事……。总之,我从此封笔了。现在,我在积极地寻找别的工作。我今后的人生之路还长着呢!”
“那倒也是……”
我心里十分难受,为什么非要收笔呢?即便是作为业余爱好也是可以画下去的嘛!不知为何,我实在不愿百合就此结束绘画生涯。
“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矶贝,你的人生道路现在才刚刚开始,所以不要瞻前顾后,尽管去尝试做各种各样的事情。”
“你跟猪熊先生的关系还好吧?”
“这个嘛,跟以前差不多吧。”
“我们不能见一面吗?”
“我也想跟当面聊聊,不过……有些事我还想一个人再考虑一下,所以你能再等一些日子吗?”
“好吧。”
挂断电话以后,我的耳际仍然久久地萦绕着百合那柔美的絮语。
那天晚上,我是手拿一小瓶威士忌在床上翻着画册渡过的。
我试着将威士忌涂在了自己的下体上,顿时感到一阵火辣辣的。
我好像发现了一种有趣的快感,于是便仔细地涂抹起来。
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第四章 泪别
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大约过了两个星期,百合又来电话了。
“我画不出来。”
“这样画下去只会给我带来痛苦。”
“我原以为艺术是为人生而存在的,没想到还有为艺术做奴隶的人生呢!至少我就是一例。”
百合说道。
听了她的话,我马上温言安慰说:
“我也许能帮上点儿忙。我可以去你家为你做亲子盖浇饭。要是遇到烦恼的事,我们也可以避开不谈,我只坐在一旁喝茶就行。”
尽管我苦口婆心地劝说,可她还是说:
“眼下我只想做人。”
我们又交谈了几句之后我才明白,她确实没有要我帮忙的意思。
这电话莫不如叫“电温”。
它无法传递任何话语。
它所能传递的只是温度。
我只感到百合传递过来的温度很低。
对方清楚地传递过来的信息就是我已经没用了。
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同百合通过话。
为了梳理一下自己的思绪,我开始写起了日记。谁知,刚一落笔,我的眼泪便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若以伤心或快乐来解释这眼泪,那它无疑是快乐的。每当我眨眼睛时,眼泪便落在纸上,洇湿了文字。我还特意伸出下颚,将眼泪滴在想要洇湿的文字上。
我用力按住双眼,眼前便出现了闪电般的火花。
假如上帝窥视到他人的床第之事的话,我希望即便是看到人家为自己毫无新意的动作所陶醉时,也不要嘲笑人家,因为他们一定是在十分虔诚地做着这件事。
百合的诸多可爱之处一齐浮现在我的眼前。
睡乱的头发、双手并成的狐狸头。
羞涩的面庞。
不停地娇呼“矶贝”。
纤细的脖颈。
躺在床上,我最喜欢从后面抚摸她了。
黑黑的硬毛、透明的白毛、半黑的毛。交欢中我总是忍不住伸手去触摸。
我用手向上梳理时才明白人为什么会长头发,真是太美妙了。
她的肩膀浑圆,不过我伸开手掌一量,还不到两柞,比我的肩膀窄多了。
她骑自行车带我时,我喜欢搂住她的腰,摸她那微微隆起的柔软的小腹。
做爱时,我还喜欢抚摸她背上被日光晒破的皮肤。
时至今日我也搞不清楚这段恋情是从何日终结的。
无论是呼吸、刷牙,还是上车站里的楼梯,我都感到十分痛苦。
秋天来了,冬天又来了,可是百合的倩影依然时时浮现在我的眼前。
“好孤单呀!”“愿爱人永远在自己的身边。”我虽不愿说这些陈词滥调,但这却表达了我此刻的心情。我寻找爱人如久旱求雨般迫切,缺了耳鬓厮磨的人我就觉得自己宛如身处茫茫的沙漠之中。我的心里空荡荡的,此时倘若出现一个女孩子,也许就会使我充实起来。
假如自己能再爱上一个人,日子或许会好过一些,我现在还很年轻,将来总会找到一个爱人的,可是目前自己似乎还不具备再爱上一个人的能力。
我围上百合送的围巾出了门。睹物思人,我不禁在心中埋怨着:“哼,还说要送我亲手织的围巾呢!”
想着想着,我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自己内心的失落并非是百合或其他的女孩子所能填补的,最好的方法还是顺其自然,不去勉强自己。
我要珍惜这种失落和郁闷,并将它们供奉起来,即使终生相伴也无所谓。
跳动的火花不断变幻着色彩
跳动的火花不断变幻着色彩,点燃另一支火花,一直延续……
十二月二十五日是我的生日,这一天我是在被窝里度过的。待到再也躺不下去时,我才起来做一碗方便面吃了。我在方便面里放了一大堆蔬菜。邻家的收音机里传来了令人昏昏入睡的《白色圣诞节》的音乐。已近黄昏时分了。
忽然手机震动起来,原来是堂本打来的电话。
“是矶贝吗?”
净说费话。
“啊。”
“圣诞节快乐!”
“除了这个,你就不会再说点别的?”
“是那个吧?”
“对。”
“是耶稣基督的……”
“对你来说,还有比耶稣基督更重要的人吧。”
“那当然是你了,快,出来一下。”
“干嘛?”
“你就别问了。”
我哗啦一声拉开了厨房的窗户一看,只见堂本和小远正在向我招手。一见我吃惊的样子,他们二人便大笑起来。
我赶忙披上外套来到了外边。久违的小远留起长发像个大人了。她上穿羽绒服,下穿牛仔裤,微笑时依然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
堂本对我说:
“生日快乐!”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纸筒花炮,噼噼啪啪地放了起来。
“把地都弄脏了。”
我虽然心里高兴,可嘴上却冷冷地这样说道。堂本一听,立刻老老实实地把散落在地上的纸屑拣了起来。
“矶贝,你的头发都睡乱了。”
小远在身后藏着一个蛋糕盒子似的东西,可是早被我发现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居然被自己拒之门外,我不禁感到有些怅然。不过,也只能辜负她的一片痴情了。
看堂本的意思似乎是要到我家去,于是我便以“家里很乱”为由,准备带他们去附近的一个有宽阔草坪的公园。
他们为了安慰我,特意大老远地从埼玉赶来为我过生日。对他们二人,我倒是应该好好招待一番。我从家里拿来野餐布、纸盘、叉子以及夏天剩下的许多烟花和蜡烛,还把冰箱里的三个罐头也全取出来了。我把这些东西都放在了自行车上。
他们是坐公共汽车来的,所以我们便推着自行车慢慢地向公园走去。
“矶贝,找工作的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