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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故意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就想起身离去。高泽则在此时叮嘱道:“我写给女儿的那封信……”他好象只在意这件事。
“我知道,我一定会遵守诺言的。”
安达熏面无表情地回答复,便快步走出了公寓。
每个人应该都会为自已争取利益才对,可是毫无贪欲的高泽,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熏依然找不出合理的答案,所以便觉得高泽是个奇怪的男人。
熏的皮包里放着一封高泽写给女儿由纪的信,那是前几天在饭店的咖啡厅会面时,高泽麻烦她转交的。那一天,高泽在文件上盖了章之后,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请把它交给我女儿。”然后便将那封信拿给了熏。事实上,在妻子甚至不愿告知住处的情况之下,他也只能拜托熏代为转交了。
熏就那么站在路边,从皮包里拿出了那封信,看着信封上“由纪收”的字样。她的心里还是觉得很不痛快。看样子,高泽似乎是一个无法用熏的方程式去剖析的男人……
正当熏打算将信放回皮包里的时候,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宛如恶作剧般将熏手里的信吹走了。
那封信好象被魔法操控般飞了起来,伴随着十月的落叶一起乘风飞舞,飘落在熏视线之外的人行道上。
有个人拾起了落在脚边的信,是茜。
运输行“备前屋”家的女儿由纪和伙记真吉之间的隔世之恋,是否即将展开了呢?信封上的“由纪”二字,正莫名所以地吸引住了茜的视线。
这封信不偏不倚地飘落在茜的眼前,彷佛在要求茜将它拾起;茜也觉得必须将信交给这位名叫由纪的人。于是她把信收进了皮包,并决定明天送交派出所。
第二天早上,比奈子看到了放在茜的皮包旁边的这封信。
“这是哪里来的?”
“路上捡的。它就落在我的面前,好象在叫我捡起它似的。”
“咦?所以你就把它带回来了吗?你不会觉得心里毛毛的啊?”
“可是……我也狠不下心丢了它嘛!等一下我就把它送到派出所去。”
上班要迟到了。茜急忙将信塞进皮包,然后便冲出了家门。
由于赶时间的缘故,茜经过派出所时竟忘了把那封信交给警察。一直到她后来在车站的剪票口附近滑了一跤,路人帮她拾起皮包中掉出来的那封信和其它东西时,她才又想起了这件事。
茜今天将要递出辞呈。她打算让多年来的上班族生涯告一段落,风风光光地提出婚后辞职申请。但事情偏偏又出了差错,她居然误把那封信当成辞职书,放在部长的面前。部长在看到信封上“由纪收”的字样时,顿时讶异地“咦?”了一声。于是茜急忙翻了翻皮包,拿出真正的辞职书。这封信其可说是历尽沧桑,不仅曾经随风漂泊,而且也曾经掉落在地上,如今则再次被塞进了皮包里。
“这样啊!那真要恭喜你了。”
部长好象早就有心理准备,只见他立刻收下了辞呈,豪爽地笑了起来。
“只剩两个月啊!公司少了你这位大美人,一定会变得很寂寞呢!”
虽然部长嘴里这么说,但充其量只不过是社交辞令。说什么会变得很寂寞,却又笑得那么开心,根本就是心口不一。
茜一方面觉得心情轻松,另一方面又因为上司的反应而感到几分不悦。根据以往的经验,女性职员只有在年轻貌美的未婚阶段会被当成宝,一旦结了婚,公司就会希望她尽快自动离职。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够摆脱这样的工作环境,结婚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茜心念一转,觉得部长其实也没有什么恶意。
她走到中庭来呼吸户外的空气,正好碰到永井聪。
“大黑个儿,你要加油哦!我刚刚提出辞呈了。”
茜对着聪微笑,给他身为公司前辈的最后鼓励。聪的反应则十分坦率。
“这样啊?我真幸福,因为我就要和你结婚了,再也没有比这件事更让我觉得幸福的了。说不走我这一生就属现在最……”
“不准这么想。一个大男人不可以只因为能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就觉得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你的人生怎么能这么平凡呢?虽然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可是我并不希望你活得这么胸无大志。其实女人也是一样的……只是女人有做不到的部分……不过,或许女人比较能接受这种现实……”
聪听出茜的语气不太对劲,于是敏感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部长二话不说就收下了我的辞呈,我当然不至于奢望他会慰留我。毕竟我只是个女职员,我也明白,就算少了我,公司还是可以照常运作。可是,受到这么乐见其成的视祝福,不禁让我怀疑,这几年我对公司的付出到底算什么?”
“我懂了,我会叫大家不要祝福我们。”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还真是直性子。”
其实说直性子还算是客气的,茜是想说他的想法单纯、理解力不够。聪虽然长得又帅,个性又温和,但正因为他思想单纯,所以茜往往都是扮演大姊姊的角色。
接着聪表示他想要筹备一场最棒的婚礼,所以希望能够租到圣诞夜的结婚会场。
于是茜迅速翻开记事本,查到今年的圣诞夜是星期天。
“星期天的圣诞夜啊……我想每一家都会客满哦!”
“只要你答应,就算得拆散已经预约的新人,我也会搞定的!”
聪信心十足地说道。“好!就交给你了!”茜“叭!”地合上记事本,替聪加油打气。
看到记事本里还夹着那封信,茜心理想着:等一下一定要把它送去派出所。
可是天不从人愿,派出所门口挂着一张“外出巡逻中”的牌子。事实上,这名警察是应安达熏的要求,正在附近的人行道上和水沟里搜寻那封信。茜自然是无从得知这件事了。
于是,茜走进一家看得见派出所的咖啡厅,坐下来打发时间。
茜不自觉地从计事本里取出那封信。这时服务生送来红茶,但却在放上桌的时候,把旁边的一杯开水打翻了。服务生连声道歉,茜则请她不必在意。不过,那封信的封口却因此敞开了。
茜望了望窗外,对面派出所的巡警仍然还没有回来。她实在闲得有些发慌,便顺手取出信封里的便笺,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读了起来。
信上这么写着:‘由纪:你过得好不好?等你长大之后,一定会明白爸爸和妈妈为什么不住在一起了。对不起,爸爸真的觉得很抱歉,由纪是个好孩子,实在不该让你经历这种痛苦,爸爸觉得很对不起你。
一切都怪爸爸不好,妈妈没有做错任何事。
可是,爸爸很难过,不能再看到由纪让爸爸好痛苦。再也没有比无法看到由纪,自已一个人睡觉更寂寞的事情了。不过既然由纪要和妈妈一起生活,也许我们父女不要见面会对你比较好。
你在学校的情况怎么样呢?想到不能在教学观摩日里到学校去,看由纪健康活泼上课的模样,爸爸就觉得好寂寞。不过,由纪要记得,爸爸随时都惦记着你,所以无论是在功课、运动或是游戏方面,由纪都必须要加油才行。
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爸爸想和由纪一起做;也想和由纪一起到好多地方去玩;更想买一大堆东西给由纪;还有和由纪共享读书的乐趣……
爸爸和妈妈的分离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因为我们之间没有系着一根红线。爸爸和妈妈都错失了和自已红线彼端的人相遇的机会。不过,爸爸却觉得没什么好遗憾的,因为我有了你这个贴心的女儿。
我们父女再也不能一起生活了,或许也不会再见面了吧。可是,不要忘了爸爸随时都想念着你。代我问候妈妈。父字’
读完信后,茜出神了好一会儿。
她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原委,而且深深被这位父亲想要表达的心情所感动。起初看到情封上“由纪收”的字样,茜还以为这是一封情书。现在得知由纪原来是一个小孩子,她便更加希望这封信能顺利送达由纪的手里。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店家关门的时刻。
虽然派出所的巡警已经回来了,但茜却过门而不入。她觉得,即使把信交给巡警,顶多也只能用失物招领的方式处理而已,能不能送到由纪的手里就很难说了。所以她想尽一份心力,试着自已想办法。
茜回到了住处。比奈子看到她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便担心地问道:
“你怎么了?该不会是和永井先生怎么了吧?”
“没有啦!他很积极,还说无论如何都要在圣诞夜举行婚礼。”
“咦?无论如何都要在圣诞夜举行婚礼啊!真让人感动得想哭呢!”
茜没有把比奈子的嘲弄之语听进去,她还在想着那封信。写信的人流露在字里行间的其情,那才真教她“感动得想哭”呢!
★ ★ ★
第二天,茜按时出门去上班,但却在前往车站的途中突然改变了主意。
今天我要休假一天,去找信上的那位由纪!
提出辞呈后,对工作的感觉也跟着起了变化。从来没有翘过班的茜,此刻竟然毫无罪恶感,她满脑子只想着那封情,甚至忘了打电话告诉聪一声。
信封上只写了名字,并没有住址。也就是说,父亲大概是想直接把信交给女儿。那么,由纪极有可能就在她拾获信件处附近的小学就读。只要到学校找名叫由纪的小孩,问清她的家庭状况,如果和信上一致,就可以把信交给她了。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让那孩子看到这封充满父爱的信……茜问了好几名放学准备回家的小学生,但一直没有找到叫由纪的小朋友。即使有一两个发音相同的名字,字的写法却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