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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锋他不会要。潘云飞说。
为啥?左玉梅说。
你问他为啥。
狄爱国在左玉梅卧室躺着,只有他能随便进出那间卧室。这时狄爱国爬起来,走了过来。
他肩膀倚着门框,一只脚支地,另只脚放在这只的脚面上。
狄爱国皮肤黝黑,但他不象黑孩儿那样,他黑的干净,黑的有光泽,可以看出他是个特别注重形象的人。他是变脸王,时而和善,时而凶恶,他说这是工作需要。他眼睛不大不小,总一副困倦的样子。他和高四儿不同,高四儿虽然右眼玻璃花,但眼光雪亮,高四儿是雪亮中敏锐,他是困倦中敏锐。
困倦中敏锐更能麻痹人,仅这一点,他就胜了高四儿一筹。
四方的脸膛,不高不矮的个子,终日缱绻的模样,这就是狄爱国给人的印象。
你说是哪个小妹?狄爱国说。
爱国,你别管。左玉梅说。
别成天弄些闲事出来。狄爱国说。
啥闲事,这是好事!左玉梅说。
呵呵,弄这分心。
那你不分心?
我不同,我见的多了。
都有一个过程,陈锋实在是俊,舍不得别人跟他。
人和人本来是不一样的,唉,不管你,随你便吧。
外面门是虚掩着的,这时咣当一声,门打开了。大家看过去,一个高挑的女子走了进来。这女子打扮时髦,和左玉梅年纪相仿。
呀,小芳来了!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吧?左玉梅迎了过去。
好个屁!小芳把左玉梅一推。
咋啦?
咋这么多人呀?小芳朝里看。
都是老弟,自家人,你咋啦?左玉梅仔细打量着小芳。
都是自家人呀?那就好,哈哈,这么多威风的老弟,看来我的麻烦可以解决了。
你遇啥麻烦了?
被人欺负啦。
谁这么大胆,不想混啦?
先给我杯水喝。
好,我给你冲杯菊花精,你坐下说。
潘云飞他们面无表情的朝那女子看着,烟雾在头顶缭绕。
(7)
大毛站起身,看到那个脸色蓝荧荧的女子。
一记耳光打在大毛脸上。
偷自行车,你活腻了?女子卡起了腰。
大毛捂着脸,看出这女子三十左右,闯江湖模样。
女子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青年,二十多岁,也不是善类。
大毛知道碰上吃二馍的了,吃二馍就是你偷,他敲诈你,当时很多干这个的。
把自行车给你。大毛说。
这不是废话吗?女子说。
你还想咋弄?大毛说。
拿三百块钱,不拿送你吃劳改!女子说。
大毛是女子说完这句话时突然转身飞逃的,他逃之前把自行车猛一推。
后面十几米处是面墙,大毛飞逃时转身把螺丝刀和钢锉掷了过来,铁器呼呼生风。
后面人躲避,大毛已经到了墙根,呼的上去了。那年月的年轻人没事干,都善攀缘。
大毛站在墙上的黑影凹进天空,只听一声怪笑,黑影朝那边飞落而去。
过了一天,大毛和刘蛮子五六个人逛街。大毛本来是有工作的,下乡回来,分到街道木器加工厂。可他上班老睡觉,和厂长多次发生纠纷。怀恨在心的大毛在一次酒后约刘蛮子几个把厂长打了,大毛被拘十五天。提前五天释放的,大毛当时还纳闷。出了拘留所大门,大毛明白了。
厂长在那站着,抽着烟卷。
大毛觉得厂长憔悴了许多,显然是这阵子没有睡好觉。
厂长领他洗了澡,吃了饭,经过一番长谈,大毛就不上班了,拿基本工资,没奖金。那时侯工资少,奖金基本没有,大毛觉得十分划算。
一个礼拜后,大毛从医院开了个肺结核证明。
厂长拍着他肩膀说:这样我就好交代了,满半年来上几天班,免得吃劳保,吃劳保工资少。
刘蛮子几个是辍学,学校说到时间给他们发毕业证,他们准备当兵走人。许多辍学的孩子都是到时候领毕业证的。
阳光照耀着,大毛刘蛮子几个懒洋洋走在阴影里。
大毛,今天你请客。刘蛮子说。
咋是我请?大毛说。
你有工资。另一个说。
妈几天就花完啦,我是头三天做神仙,后面做鬼。
这个月你没花。刘蛮子说。
放屁,我光和你们一起花钱?我朋友遍天下。
那啥几吧意思呀,转来转去。一个说。
就是没意思才转的,你说咋打发日子?偷皮包吧?咱又不会。在家吹电扇喝冰水吧,你家又没有。
偷皮包的我最看不起,梁上君子。刘蛮子说。
在道上玩,啥都会才能玩下去。大毛擤鼻涕,捏在阳光里看。
玩啥?你看你爸那样。刘蛮子说。
妈提我爸干啥?我爸咋啦?
你爸过去就是贼,被人打断脊椎,一辈子给人看门,别人喝酒他喝口水。
说不定他爸埋着元宝,死的时候给大毛拿出来。一个说。
大毛在朝远处看。
我要是你,就揍你爸,你妈刚死,他就领个农村寡妇回来,走都走不动了,老不要脸。
你妈比,我可以骂我爸,别人不能!
大毛看到一个女子款款走来。
如果不是这个女的到了面前,看一眼大毛,突然加快脚步,大毛还在犹豫是不是认错了人。
你打我一巴掌!大毛拦住了她。
是吗?女子很冷静。
前天晚上她打我了,她吃二馍的。大毛对刘蛮子几个说。
这女的也忒厉害了吧?刘蛮子几个凑了过来。
他有同伙。大毛说。
你说咋办吧。女子说。
你说。大毛说。
罗嗦个吊啊,对这种女人!刘蛮子眼光在女子胸脯上直扫,又四面八方扫路人。
这是条不宽的道路,两排梧桐并着肩朝前延伸,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走过。
你们想干啥?女子察觉不妙,准备闪人。
刘蛮子上去一胳膊把她脖子勒住,朝边上一条小巷拖了进去。
女子张口喊,刘蛮子把她嘴捂了。
其他几个人掩护着都跟了进来。
巷子里很空,没有人迹,拖到外面看不到的地方,刘蛮子一扭身把女子放倒,军装一脱,朝她头上一蒙,骑了上去。
大毛几个一拥而上。
女子被他们按着,上衣撩上去,裙子扒下来,乱摸了十几分钟,直到有人影出现,几个人才仓皇逃了。
第二天下起了大雨,也就是飞快的一阵,雨过天情,地皮一块一块的又干出来。树木葱茏油绿。
大毛刘蛮子七八个小青年背完雨从商场出来,他们要找地方打牌。
他们身上都有些湿,都低着头走路。
马路那边几个人朝这边看着,他们站在一棵树后。一个女子,四个青年。
芳姐,那个个不高很壮实的三角眼我认识,就前面那个,理平头。叫刘蛮子,过去很出名,打架不要命。一个长发青年说。
就是他骑我身上的,操他奶奶!女子说。
芳姐,估计这事不好办,别看他们小,俺几个绝对不中。长发青年说。
妈你们几个以后别跟我混了!女子拔腿就走。
芳姐……几个人喊。
女子郁闷了两天,想起了好久不见的姐妹左玉梅。
(8)
公园里蝉鸣一片,空旷安静的午后。
一排青年人坐在墙头上,叼着烟卷。那时侯墙头是插玻璃的,不过早被爬墙的孩子们砸掉了。
这帮青年都是二十出头,穿着弹力背心,有黑的,有白的,多数是军裤子。
他们是巴运动一伙。
巴运动刚从审查站回来,理了个光头。昨天他在澡堂又刮了,铁青的头皮泛着光。
巴运动基本没脖子,头直接架在肩膀上,四方大脸,短胳膊短腿。
他那双细眯的眼睛,你迎上就是毒辣。
运动哥,这你也回来了,过几天咱去面潘云飞吧。一个留着过时了的螺丝头的青年说。
你们说的这货我现在也对不上号。
你再想想,你见过的。个子和你差不多,还没十八岁,小蛋子,他家就在青云里。这货眼不大,头上几道竖皱纹。另一个说。
我知道,你们说了,可我对不上号。
你在审查站,他把韩小快打死了,堵他了几次,没见着影。那边一个说。
日他奶奶!韩小也从那边骂过来。
不过最近恐怕见不到他,他太张狂,昨天听他们说他惹到拐拐四了,自己攮了自己一刀。一个说。
我也听说了。韩小说。
巴运动一直在拔胡子,拔一根,把有毛囊的那头沾到手背上,拔一根,又沾,不一会手背上就站立了一小撮黑毛。
听起来这货倒有种。巴运动说。
远远的一个姑娘顺着公园里绿荫小路走来,跳跃的辫子时隐时现。
运动哥,你老婆来了。螺丝头说。
巴运动没结婚,但他们习惯把他对象喊老婆。
巴运动把手背上那撮黑毛一吹,眯起眼睛望过去。
不一刻姑娘站到了墙下。
姑娘叫白妞,身材窈窕,细眉细眼,皮肤白的透亮。
你下来。白妞说。
巴运动一跃而下,搂着晓云肩膀朝一丛矮树走去。
上面人很自觉,本来脸朝公园的,现在都屁股朝公园了。
外面是一片杨树林,感觉不到风,但杨树林的叶子在哗哗响,响的异常寂寞。
很远处几个人走进了树林,三个人头上缠着纱布。
沙沙的走路声由远而近。
墙上人都没说话,幸灾乐祸的看。谁头烂了,谁胳膊打绷带了,大家看了就很舒心。有时候就想,如果我打,应该把他打成啥样。
下面的人看到了墙上这排人,眼光闪烁起来。
韩小喊:!
下面人愣了愣,加快了脚步。
韩小又喊:大毛,!
大毛一下站住了,这才仔细朝上看。
哈哈,是韩小!大毛说。
其他几个也站住了。
大毛这会是和刘蛮子几个人找僻静地打牌的,有个人卷了张破席子。
你头咋搞的?韩小说。
挨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