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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师,还要先把这两个贼人殄灭了才免后患呢!”文天祥听了吃惊道:“原来元人又大出兵马了!既然如此,我的出师倒决定了主意了。我们便去跟在敌兵背后攻打,截断了他的归路;一面再飞书往朝中,叫张世杰火速率师前来,把敌人困在海中厮杀。但是潮阳这两个小贼,倒不可不先去殄灭了他,以免后患。”当下便下令众将把战舰调齐,准备明日起行。众将领令退下去了,当晚无话。
次日黎明,三声炮响,众战舰一齐起碇挂篷,竟奔向潮阳而来。到得潮阳,果见那刘兴、陈懿的一队战舰泊在那里,望去也有三百多只光景,文天祥便下令舟师一齐奔向前来。那刘兴、陈懿在舟中见是文天祥大军来了,如何还敢迎敌?连忙起碇逃走,怎奈起得碇来,文天祥的舟师已赶到了。刘兴、陈懿率领群盗且战且走,文天祥在后面紧紧追杀,一直战到黄昏时候,那刘兴被文天祥军中一员新投营的将官刘子俊取了首级,其余群盗也死丧了千余人。文天祥夺得百余只战舰,因见天色已黑,便下令鸣金收军,把战舰一齐泊住了。那陈懿带着余盗一直向西逃命去了。次日,文天祥便令巡游小舰四出探听陈懿的下落,一连探了几日,并无踪迹。文天祥心中好不焦急,更兼军中瘟疫日盛一日,军士又死了一千余人,还有那带着病的还不少。文天祥心想:再探两日,若无下落,便要出师了。
这日傍晚,忽然有一只巡游舰回报:顷见陈懿领着百余只战舰向东飞奔去了,看那光景象有什么紧急事情一般。文天祥正惊疑间,接连着又是一只巡游舰如飞的奔回来报道:“不好了!元人已遣大帅张弘范领了七万舟师到了,现在三十里外屯住船只,那陈懿也投入元营去了。”文天祥听说,顿足大惊道:“这却如何是好?我这回出师,一盘打算又要成空了!”邹在旁便道:“张弘范是出师去追两宫的,为何会到这里来?或者是别处的兵马,他们探听错了吧?”文天祥道:“哪得有探错之理,军机一日千变,哪里讲得定他不来这里。况且我们想得到的计策,安知他们不也虑得到吗?我想他此来一定也是怕我为他后患,所以想先来除了我,然后他便可安然去追两宫了。但是我们此刻军士多半有病,不能与他迎战,我想不如先回海丰城中养兵。他若一定要追来围城,我便和他且支持岁月,一面飞书去催张世杰速速出师;他若不来围城,我们探听得他果然去了,然后再出师来袭他后军。你道此计如何?”邹连连称善。
当下文天祥便传令舟师连夜起碇,向归路进发,行到次日午后,到丽江浦岸旁,众战舰一齐泊住了。文天祥便分兵一半,命邹领着守护船只,自己领着一半人马舍舟登岸,竟奔向海丰城来。行到天色将黑,才走到海丰城北五坡岭地方,文天祥便下令三军扎下营寨,吃了晚饭再走。三军领令,当时便扎下营寨,众军士皆纷纷去埋锅造饭。到得初更天气,可怜黄粱初熟,猛所得如霹雳一声,鼓角齐鸣,喊声四起,原来是元军陆路先锋张弘正兵马到了。他因探得文天祥刚才扎下营寨,晓得一定是传晚餐了,所以偃旗息鼓地潜到文天祥营前才大喊起来,四面一齐杀入。文天祥和众将士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当下人不及甲,马不及鞍,乱纷纷四下逃走,却哪里逃得出去?那元兵围得如铁桶相似,顷刻间士卒已不知死了多少了。文天祥和众将东奔西撞,杀到二更天气,看看兵马越杀越少了,那元兵却又添了,陆路前军将军吕师夔的兵马也到了,当下又添了一重厚围。文天祥知事不好,便奋勇死战,杀到三更多天,文天祥身边数员大将战死的战死,被执的被执,只剩得文天祥一人,浑身是血,犹挥着双枪竭力死战。忽然,那坐下马被绊马索绊翻了,文天祥跌下马来,登时十余把挠钩齐下,把文天祥搭住了。众军士走过来,将文天祥捆起来载在马上。那残兵败卒见主将被执,便一齐抛枪投降。张弘正见了,十分欢喜,当下便令军士扎下营寨。张弘正和吕师夔一齐升了大帐,叫军士将文天祥等一齐绑进帐来。军士答应一声,当时推进六员大将,却是文天祥、刘子俊、陈光、吕武、杜浒、金应。六人见了吕师夔、张弘正,皆直立不跪。两旁军士齐叱道:“还不快快跪下!”刘子俊睁目大骂道:“该死的东西,你不认得我文天祥吗?我文天祥头可断,膝不可屈!你这该死的东西,快快闭口,休得多言。”文天祥也大叫道:“我乃文天祥,你们休得错认了别人。快快把我杀了,不必多言。”张弘正听了,倒弄得一时不知所措。吕师夔道:“我救赣州时虽然和他大军接过战,却也不曾会过他的面。如今只得把他且绑下去,等元帅到来,自然认得了。”张弘正点头称是,当下叫军士把他六人仍旧推下去小心守护着。到得次日黎明,李恒的中军和后军也都到齐,各安下营寨。张弘正便进中军大帐参见了李恒,报了这场大功。
李恒听说擒住文天祥,非常欢喜,当时便叫军士把他六人带进来。文天祥等六人进帐见了李恒,仍旧是直立不脆。那刘子俊不晓得李恒是会过文天祥的,一进帐来还是口口声声假冒文天祥。李恒听了,大笑道:“你想欺谁来,你道我不曾见过文天祥吗?谅你这无名小将,也何足假冒文天祥,我也不要闻你的真姓名了。”当下便令军士将刘子俊、陈光、吕武、杜浒、金应五人推出营门斩了,只留下文天祥,命军士将他绑下去小心守护着;一面令军士用了早餐,拔队起行,竟奔向丽江浦而来。
话分两头。却说张弘范自从这日得了陈懿,次日才起碇前进,到得潮阳,才晓得文天祥早已奔回海丰去了。张弘范便下令舟师一齐追向丽江浦而来。
到得丽江浦,夜已深了,张弘范远远望见邹的舟师泊在岸边,灯影辉煌,还道是文天祥的大军,一时也不敢追近来,便下令把船只泊住了,等明日再战。原来此时正是文天祥被困五坡岭的时候,邹在舟中隐隐听得远远里一片杀声,心知不好,却不晓得是哪里兵马到了,正想遣兵去接应,忽见江上远远的灯火连天,渐渐近前来。邹晓得是张弘范水师到了,便不敢分兵去接应文天祥,两下里相守了一夜。次日,邹下令舟师摆齐阵势,那边张弘范的战舰早已如排山倒海一般涌过来了。邹的军士见了,早已心慌,两军相近,正要接战,忽听得岸上一片声喊,原来是李恒兵马到了。那将士口口声声齐喊道:“你们文丞相已经被擒了,你们还不快快投降,等候何时?”
邹手下众军士听见了,只吓得魂飞魄散,登时上岸入水,四散奔逃。少顷,水陆两军渐渐围近来夹攻,邹一军如何当得住两面大军,腹背受敌?邹率着将士血战了一回,看看将士已死亡将尽,邹知事有不可为,便自刎身死。众将校见了,也都跳入水中死了,无一人肯投降的。
当下元人得了文天祥这数千战舰,正好将李恒那三队陆军一齐移到舟中来,李恒的兵马却与张弘范合起来作为中军。当下李恒和张弘范相见了,各叙了路上进军的情形,张弘范晓得已擒住文天祥,好不欢喜。少顷,叫军士把文天祥带进来,张弘范连忙亲自替他解了缚,请他上坐,因慢慢的来劝文天祥投降。文天祥低头不应,只求速死。张弘范见他不肯降,便拿了文房四宝来,求他写封劝降书去劝张世杰。文天祥却如何肯写?张弘范只是在旁边苦苦哀求不已。文天祥气起来,便提笔挥了一首七律,原来是文天祥当初过零丁洋时候在舟中做的,那末两句有云:“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张弘范看了,笑道:“好、好、好,丞相之志,总算不可屈,小将钦佩之至。如今也不敢相强了,丞相且请去休息吧。”当下便叫过八员心腹小将,叫他们带着文天祥到一只大船上去安歇。那船上派了二百名军士,便令那八员小将领着,专管守护文天祥,不可被他寻了自尽,要等到班师时候,带着他一齐还朝会见元世祖去,这且按下慢表。
却说张弘范当日下令休兵一日。次日,大军一齐起碇向硇洲进发。刚才出了东海口,只见前面有一堆大石壁立海旁,那石壁上琢有六十甲子的字样,因此此处名为甲子门。石堆上有一个烽火台,有一员小将和数十名老弱兵丁守护着,原来此处便是海丰县东面的斥堠。当下那员小将见张弘范大军到了,只吓得连忙乘了一只小舟飞奔逃走。此时张弘正正领着巡游舰在前先行,见那小将乘舟逃走,张弘正便带了数只巡游舰如飞地追了来,追了五六里,早被张弘正追到,搭住了那只小舟。众军士跳过船来,把那员小将擒住了,便一齐跳回来,放了那只小舟,让那老弱兵丁逃走去了。张弘正擒住了那员小将回转来,径到中军大舰上,带着那小将进舰来见张弘范说明来由。张弘范便问那小将道:“你姓甚名谁?”那小将跪在下面,战战兢兢答道:“小将姓薛名基,求元帅饶小将狗命,小将愿执鞭蹬效犬马之劳。”张弘范笑道:“你要我饶你性命可以。我问你:张世杰的舟师如今还在硇洲没有?你从实说来,我便饶你性命。”薛基道:“张世杰早已奉着两宫向别处去,不在硇洲了。”张弘范道:“他到哪里去呢?”薛基道:“他去的地方小将实在不晓得,求元帅恕小将未能探明之罪。”张弘范哼了一声,道:“你不说却不行!”薛基叩头道:“小将怎敢不说,实在是未曾探听明白,求元帅恕罪。”
张弘范不由分说,便喝令军士将他推出斩首。薛基听了,吓得连连叩头不迭,口中叫道:“元帅饶命!小将说便是了。”张弘范催道:“快快说来!”薛基此时自己性命要紧,便将张世杰舟师移屯崖山,两宫造行宫于崖山旁的话说了一遍。张弘范听了,大喜道:“如此承教了。”便命军士仍旧将他推出斩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