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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如民气急败坏,向他怒吼:“你不要命,也不为我想想呀? 队里净出这号伤风败俗的事,叫我咋交待? 嗯? ”
方力元哪能顾及他怎么交待,他担心他的刘改芸怎么活下去。
“改芸。”他疯魔了,扑到门上,想出去。
“站住! ”金队长一把揪住他,怒目而视,“你真执迷不悟,往死路上钻呀! ”
队长把他拉到炕沿上,硬把他按得坐下,方力元双手蒙住脸,呜呜地哭起来。
“哭哇,哭哇! ”金如民把烟扔到地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
方力元的泪水全到了心里,像一汪黄连煎成的药。
那天夜里,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响,敲打着方力元疲惫不堪的神经。金队长没让他回赵六子家,留下他做伴,用心昭然若揭:怕他轻生或者再去寻刘改芸,雪上加霜,使事态更不可收拾。
金如民说了许多话,有批评,有开导有安慰,方力元只听见一句:“明天总团的于芳过来处理你的事。”
不管于芳还是李芳,方力元都无动于衷,他的大脑中一片空白,有时像一片夜空,上面闪耀着两点星光,明明的,清清的,还带着笑意,那是刘改芸的眼睛。
他不想让天放亮,永远这样黑才好,把他和刘改芸紧紧包裹起来,他们什么也不需要去听,什么也不需要去看,两个人融化到夜色中,化为乌有。
那该多惬意呀。
“力元! ”
“啊,你……”方力元的刘改芸真的消失到夜空中去了,他身边的金书记正对他说:“我犯过许多错误,这是最叫我痛心的一个。”
方力元舒口气,仰视星空,仿佛去那里寻找那两点清眸似的。
“都过去了,过去了……”他对虚无缥缈的苍穹说。
“是啊,都过去了,但愿咱们不要重复过去的失误! ”
方力元不知怎么,轻轻摇了下头:“也许吧! ”
他想到了父亲。
“金书记,你知道,刘玉计的地主成分谁给定的?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谁? 土改工作队呗! ”
“我、父、亲! ”
“他? ”
“前些时候,我去北京探望父亲,他告诉我的。”
“噢呀! ”金如民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方力元长叹一声。
“此一时彼一时,不能怪他。”金如民实事求是地说,“那么大睁‘运动,漏划的有错划的也难免,后来的政策下来,搞复查,就是要纠正出现的失误。我那会儿还在银行工作,没机会搞土改呢! ”
“我父亲呀,只记得那次烧山药蛋! ”
“谁的? ”
“刘玉计给他的早点。”
金如民听出他的潜台词:“事过境迁,老爷子大概记不清了。”
方力元说:“可他记得山药蛋挺香甜! ”
金如民笑着拍他一下:“算了,不提旧账了,老爷子既然对烧山药蛋情有独钟,有机会,我给他送一汽车去。”
“那成了慈禧太后吃窝头,肯定不是那个味了。”
两个人都笑了。
“我叫人捎话给刘改兴,让他来谈谈。”金如民说,“他是咱们组织部门没‘上账’的村官哟! ”
“总算活成人了! ”方力元感慨不已。
金如民替他说出后面的话:“也不知刘改芸咋活的……”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夜色中对视了一下。
回到家里,于芳正给什么人打电话,一见他俩进来,喜出望外,说完话,走上前和金如民握手。
“你好呀,金队长,不,金书记! ”她笑得满面春风,又嗔怪地对方力元说,“咋也不打声招呼? ”
人们都坐下,方力元笑着说:“给你个惊喜不好吗? ”
金如民一边接过于芳沏的茶,一边说:“于芳啊,你仍然年轻漂亮,介绍一下,用的什么美容宝。”
于芳悦耳地笑了:“我是受苦人,老天恩赐吧! ”
金如民说:“我听说你们成了一对,真高兴啊,月下老人眼里有水! ”
于芳向方力元送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们谈吧,我去准备一下。”
金如民说:“简单点呀,于芳,别忘了咱们的三不准。”
三个人的笑声在追忆中缠到一块。
于芳告诉方力元:“辰辰不知又去谁家了。刚才我打电话找了几个她的同学,都说没见。”
方力元说:“她好自在哟! ”
金如民说:“你们的千金? ”
方力元点点头。
“真赶上了好年头。”金如民感叹不已。
这顿晚饭,吃得轻松,开心,无拘无束,无话不谈,昨天是他们的,今天也是他们的了。
金如民心情舒畅地回到招待所。在去方家的路上,他有几次,想把赵六子的事说出来,斟酌再三,终于咽下去,何必破坏美好的气氛。他有种直觉,时至今日,方力元还不知道,刘改芸嫁给赵六子。服务员告诉他,办公室让他去个电话。
办公室主任的回答使他的好心情蒙了一层灰,红烽村的苏凤河家出了人命。
1
李引弟尽管有二青无微不至的体贴、爱抚,仍然很苦闷,在许多村民的心目中,她仍未从“白茨大仙”的妖气中解脱出来。
苏凤池的破家,引弟去过两次了,不知为什么,她并没有碰上苏凤池。直到近两天,她才恍然大悟,在她等待神官“捉拿”自己的时候,苏凤池正在她家里,给她父亲请神呢。
引弟暗暗失笑,说给二青,两个人都笑得肚疼。
每天黑夜,苏神官很晚才回去,引弟等不上。
文化站因为有了她,至今开不成会,引弟对白白说:“算了哇,不能因为我一圪垯臭肉坏了满锅汤。”说着,泪流满面。
她每次去苏凤池家,友海和白白在暗中保护着。
村长刘改兴知道了她的情况,跟她谈过一次话。
她知道,刘村长最近很忙,正在思谋一件大事,连她父亲都忍不住在饭后说上几句。引弟听出来,大意是,月果她大爷爷在外头发了大财,如今天下太平,想回来认认亲人,还带回一把钱,“够芨芨滩人坐下吃十来年。”她爹以羡慕的口气说。
但刘改兴不想把钱搂到自己的腰包里头,也不想叫芨芨滩的人坐享其成,吃它个十来年。她听爹说,刘改兴想为芨芨滩修一条通向城里的路,再把城里的电拉回来。
引弟听得呆了,她不便插嘴,可她被刘村长的计划深深感动,相比之下,要是这事落到自己家里,爹会那么干吗? 百分之百是不会。
村民们选刘改兴,真是有眼有珠呀。
刘改兴正在翻那片麦地,海海在外头学习,他又忙碌,麦地没有及时翻,拖到这会儿才动手。
引弟从他的地畔旁经过,刘改兴停下犁,招呼她:“引弟,过来。”
他蹲在地堰子上,抽着一支烟。引弟忐忑不安地站在他身边。
“你爹的病好了吗? 这些日子我太忙,没顾上去看他,你捎个话,过两天我过去。”刘改兴看了她一眼说。
引弟想不到刘改兴说这种话。她讷讷地说:“刘叔,我爹,没病。”
“咋? 他没病? ”刘改兴十分惊讶,目光在她脸上绕了几次。
“真的,没病。”引弟肯定地说。
刘改兴忙碌之中,还惦记着她爹,使引弟心里感动而又难过,她明白,从前,她爹可没少整治刘家的人,包括刘改兴在内。
挖排干出公差,没有工分不说,还要自己贴口粮。每年分粮食,刘家分的都是最差的。更叫引弟无法出口的事,听人们隐隐约约说,她爹还打过月果妈的主意。
那会儿,月果妈刚嫁过来不久,人又漂亮,李虎仁的眼睛就盯上了。
月果妈在芨芨滩的女人中,也算高档次够水平的媳妇,粉嘟嘟的脸,毛绒绒的眼,身条喜人,在年轻媳妇中,是个人尖尖。
李虎仁垂涎月果妈好久了,只是没有机会下手,月果妈见到他,一脸冰霜,根本没法搭话。
秋天,玉茭子长得正旺,漫过人们的头顶,有一天,月果妈正在地里掰玉米,突然被一双大手从后面拦腰抱住。
月果妈没有惊慌,用手中的玉米棒狠狠朝后一戳,随着一声惨叫,手自然松开,人也从玉米地中窜走,留下一阵刷刷的玉米叶子的窃窃私语。
月果妈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李大队长的眼窝难过了好几天,对别人讲,是叫蜂蜇了。
知情人都觉得好笑,窃窃议论。
慢慢地,人们还是悄悄传开了,因为,当时地里还有别的社员在干营生。
何况,公社卫生院的赤脚大夫也露了天机,李大队长的眼窝根本不是蜜蜂蜇的。
“这么粗的蜂刺,蜜蜂不比飞机大? ”赤脚大夫的取笑不胫而走,一时成为笑谈。
这段轶事,引弟还是从菁菁那儿听到的,因为菁菁说这种话,引弟跟菁菁还吵了一架,嫌她往爹身上泼脏水。
菁菁十分不服气:“不信,你问你爹去呀。”
引弟又羞又气又恨,哭着跑开,这事能问吗?
以后,又听别人也那么神神秘秘地说,引弟才原谅了菁菁。
引弟这会儿望着满脸和蔼的刘改兴,感激和羞愧同时占满了心房。
刘改兴疑惑的目光离开她的脸,自言自语:“没病? ”
“没病。他是……”引弟苍白的脸色倏地泛出红晕,垂下头,脚尖踢着几根枯树枝。
“你爹咋啦? ”刘改兴关切地问。
引弟“唉”了一声。
“你爹得了怪病? ”刘改兴猜忖着说。
引弟摇摇头。
刘改兴一脸惊诧:“说不成的病? ”
引弟别转脸,看着地下,轻声说:“他跟上鬼了。”
“啊? ”刘改兴站起来了,“有这样的事? ”
“刘叔,不是,不是……”她吞吞吐吐,闪闪烁烁。
“引弟,到底咋啦? ”刘改兴的口吻严肃起来,引弟吓了一跳。
“我爹那天黑夜……”引弟鼓足勇气说,“他碰上的是我跟一青。”
刘改兴释然大笑:“原来老李心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