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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直哈哈笑了一气,说:“咱们规划规划红烽的致富蓝图。改兴也去,红烽最高学府的人不去,咋规划。”
“成波,你去哇! ”女人的声音很惊喜,从跟上成波,还没见过从乡到村的哪个头头脑脑这么宽厚地抬举过她男人。
田直后边这句话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水成波不识他抬举,就是为了红烽未来,为了有改兴哥“单刀赴会‘’他就应该去。
他不便再谢绝,跟上田直就来了。
昨天晚上,田直已经来过一次没把话说明白,或者是无法说明白,只说田家弟兄想叫他过去坐坐,水成波一口就回绝了。他白天在瓜地呆了一整天,以为躲过去了,刚才回来,田直就追过来了。
不是为了从从到学校当民办的事,水成波松了口气。
天刚黑,屋里点了两根蜡,辉辉煌煌,这在红烽人的眼里,是奢侈得可以了。
田耿看见他和田直进了院子,连忙从炕上下来,趿拉着塑料凉鞋迎出来。
“成波,屋里坐! ”书记笑容可掬。
水成波果然看见刘改兴盘腿坐在炕桌旁抽烟,向他送来意味深长的一笑。
从从和她妈进进出出忙活,她不时以异样的目光瞟他一眼,水成波佯装看不见。
果然只有四个人,水成波在上炕的时候,感慨地说:“田书记,我今天才知道你家的门朝哪儿开呀! ”
田耿面带惭愧,一摇手:“都怨我工作没干好,冷落了众人。”
刘改兴哈哈笑了,他不想让田耿下不了台。
几个人分四面坐下,田直在四只酒盅里倒满酒,田耿端起来,微笑着说:“国家上了正路,咱们红烽也开始兴旺,以后,我请两位当我的左膀右臂,把红烽的事业办好,来,干! ”
其余三个人一饮而尽,田耿两颊上涌上红晕,从从妈在地上跟女儿包饺子,对他说:“你少喝点吧! ”
田耿笑着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们可难得聚在一搭搭! ”
水成波的肚子里被烧酒点燃,他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像这样喝酒,是那个寒冷的冬天,跟方力元在一个小饭馆里。
田直吧吧地咂着酒说:“成波,你在学校干的时间也不短了,昨天,乡里研究了一下,开了学把你转了正,学校的一摊子你就担起来哇,校长是个名儿,我想,你也不在乎那些形式。”
水成波看着他说:“老田,我生下就是当衙役的料,做不成官。校长你让别人干,我教我的书。”
田耿在他面前的碗里放了一块炖肉,说:“在咱们红烽,你是出了名的老师,如今要人尽其才,你就不要推辞了。”
水成波正要还说几句,刘改兴的膝盖碰碰他:“报上不是天天说,国家兴盛,教育为本吗? 没有大批人才,四化一个也化不成。成波,我看,这个担子你非挑不行! ”
水成波呷一口火烧火燎的二锅头,低头不语。
他搞不清,田氏弟兄为了叫从从去代课,就把这么大的便宜让给了他。
校长不校长扯淡,那个“转正”对他来说的确有强大的诱惑力。
成了国家正式教师,他就跻身于干部队伍之中,有了展翅飞翔的条件,可以调动,可以改行,更重要的,经济上也有可观的效益,公费医疗,为女人开点药不成问题。
就是没有这样的“交换”,从从照样可以畅通无阻地去代课,实际上,红烽小学的校长就是田耿。
他说了算。
田耿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说:“成波,我这个人,大字不识半升,哪配当什么校长? 还不是前几年,贫下中农管理学校的流毒没有肃清吗? 你去干,那是合卯对缝,合情合理呀! ”
田直抽着烟笑了。
水成波只顾喝酒,他的酒量并不太大,不一会儿,就上了头,天昏地暗,四肢瘫软,等他醒来,鼻子里一阵脂粉的香气,他连忙睁开眼睛,口干舌燥,头疼欲裂。
水成波看到了板箱上的一盏带罩子的煤油灯,灯头拧到了仅可不熄灭的程度。
他头下的枕头绵绵的,香香的,屋子里四壁雪白,还在板箱上头贴了一张什么女明星的画,一些打扮用的瓶瓶钵钵,列队在一边。
他一骨碌爬起来,迅速地作出判断,这一定是从从的“闺房”。
水成波连忙下了地,倚在炕沿上揉着胀疼的太阳穴,隔壁屋里的人在说话。
他故意打了一个很响的哈欠,从从应声而来,在脸盆里拧了一把手巾递给他。
在他抹脸的时候,她把一杯茶端给他,两眼含着深情,嘴角凝着笑影。
“成波,”她悄悄地说,“喝茶。”
水成波把毛巾递给她,接过茶水一饮而尽,他在从从容光动人的脸上飞快地扫了一眼,赶紧到这边来了。
“哎呀,成波,我记得你还能喝点嘛! ”田直连忙让他上炕。
“从她妈,煮饺子吧! ”田耿吩咐一直在一旁待命的女人。
水成波好纳闷,他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喝过酒,也没有机会露脸,田直的惊讶不过是外交辞令罢了。
田耿递给他一根“大前门”,他从改兴手里要过烟对了个火。
他估计,自己那一觉,整整把将近两个小时睡过去了。
“成波,刚才,我跟改兴研究了一下,村里办文化站的工作,我们准备叫苏白负责,团支部出面搞,你哩,给他们当个顾问吧! ”田耿看了他一眼,“乡里同意这个计划,还打算给点支持。”
“顾问? ”水成波怔了一下:“田书记,我能顾上问吗? ”
“成波,乡里想过你的实际困难,这样吧,你女人按残疾人对待,从今年秋开始,不要交任务了,再从救济费里每年补助上三百元。”
田直很慷慨地说,“你就全力以赴搞工作,这点负担,乡里还能承担得起。”
“这事,村里人也能想得通。”刘改兴说,“成波干了二十多年,谁家没他的学生?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成波是劳苦功高,红烽的知识化,你就立了大功。”
“是呀! ”端回饺子的从从插了一句,“咱们红烽的教学质量,在旗里也是出名的。”
水成波按灭烟头,向她瞪了一眼。
“动筷子,趁热吃! ”田直招呼大家。
吃过饺子,炕桌上只留纸烟和茶杯。
田直说:“旗里对咱们这个贫困乡很重视,指示在种、养、加上下功夫,过几天,农林局下来了解调查,这件事,要狠抓一下。”
“好像二青回来了。”刘改兴说,“他去城里问询饲料加工厂的事。我看能行,红烽的草不行了,靠天养畜,迟早要淘汰,非搞生态农业不行。”
他们围绕这个对红烽来说生死攸关的事议论了好长时间。
水成波和刘改兴告辞出来时,田家人送到院子外面。
“成波,快开学了,家里忙不过来,就叫从从过去帮一下。”田耿这样说。
水成波在心里哼了一声:“你真是在推波助澜呀! 瞌睡给了她个枕头。”
满天星斗,夜风习习。
他和刘改兴走在路上,刘改兴告诉他,苏凤池说水汇川要到红烽任职来了。
水成波没有惊诧,仿佛在他意料之中,但从田家酒宴上刚刚建立的一点热忱,骤然冷却了。
刘改兴说:“成波,不管人家咋想,能为红烽人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也值得。人嘛,不断地变化,世道变了,不变也不行,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水还转哩! ”
水成波点下头:“把话挑明,我心里更痛快点。”
“哈,成波,你见田耿请过谁? 除非上头的人。”
水成波也笑了。
“走,到地里吃口瓜去。”他拉住刘改兴。
“二十年前有这形势,咱们早坐上‘扁蛤蟆’了! ”改兴叹息说。河套人叫小卧车为“扁蛤蟆”。
一过玉米地,粗犷、悠扬的二胡倾吐着二人台牌子曲《相见欢》在夜静中格外清晰。
“二青在茅庵里头。”水成波说,“就凭这一手,到乌兰牧骑也吃碗好饭。”
“二青的心思比那个大。”刘改兴说。
他们来到瓜地,茅庵门前的半截枯树上坐着二青,他完全沉醉到自己的独奏中,进入了角色,连脚步声也没听到。
“喂,‘阿炳’! ”水成波在他肩上拍了一把,“来支二泉映月吧! ”
二青的琴声戛然而止,看见是他们,扑哧笑了:“‘鸿门宴’结束了? ”
水成波和刘改兴抚掌大笑。
二青把刚才摘下的西瓜用手一拍,打成两半,递给他俩:“我借瓜献佛吧! ”
刘改兴唏唏溜溜地吃西瓜,水成波啃了一口,问他:“考察的怎么样了? ”
二青向他们报告,他走访了农林局,畜牧局,粮食局,人家认为是个好主意,设备投资也不太大,搞深层次加工是个方向,提高原料的附加值,有钱可赚。
“成哥,我碰见了汇川叔……”
刘改兴把瓜皮一丢,抹着嘴说:“早成了旧闻,谁知道哪天走马上任? 老水也算锅台上的米——熬出来了。”
成波问二青:“下一步咋办? ”
“我想出外头走走,见识见识,顺便看看机器设备,另外,骨粉、鱼粉这类添加剂,眼下还自己解决不了,我是想充分利用咱们眼跟前的原料,变废为宝。”
刘改兴说:“刚才还研究了这件事,你放开干吧,我设法争取乡里支持一下。”
他先回去了,剩下水成波和二青,两个人仍不想睡,就边吃西瓜边说。
成波先说:“见过引弟了吗? ”
二青摇下头:“李虎仁似乎有了觉察,引弟出不来了,我想给她个信儿,免得她惦记。”
“这事我来办。”水成波说,“你们不能相会,这倒有点麻烦。”
“等我回来再想法子。”二青说,“我这一出去十天半月回不来。”
水成波沉吟了一会儿说:“二青,我托你件事……”
“甚事,成波哥? ”
“这……”
“哦,成波哥,我替你说吧! ”
“你知道? ”
“四个人,对吧! ”( 从从,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