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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广厚和她一样疼爱兵兵。她这时才想到,那人老实巴交的男人带这孩子。一定受了不
少罪。他对公家的事又那么实心,大概常忙得连饭也顾不上吃。现在她离开了高广厚,倒在
心里对原来的丈夫有个心平气静的评判了。是的,他无疑是个好人。就是过去,平心而论,
她也不是恨他,而只是感到他窝囊罢了。和她自己的要求搭不上调。现在,她倒在内心里对
他有点同情。
她突然又想:他会不会很快再找一个女人呢?而这个女人对她的兵兵又会怎样呢?啊,
蝎子的尾巴后娘的心!怎会对兵兵好呢!想到她的儿子将要在一个恶毒的后娘手里生活,她
的心都要碎了!电影散场了的时候,她紧紧抱着儿子又来到阳光灿烂的大街上。所有看电影
的孩子,大部分都是父母亲一块带着。幸福的孩子们一只手牵着父亲的手,一只手牵着母亲
的手,蹦蹦跳跳地走着。这情景对丽英又是一个刺激。
这时候,兵兵大概也受到了启发,突然对她喊叫说:“我要爸爸!我要爸爸!”丽英一
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了。她也不知该怎样乖哄孩子。
丽英又急又难受,赶快抱着他跑到副食品门市部给他买了许多零食,才把孩子的意识转
移了。
她看了看表:下午六点三十五分。她吓了一跳!她知道她今天在外面的时间太晚了,别
说做饭的时间误了,吃饭的时间也误了!她赶忙抱着兵兵回到了家里。
卢若华正在厨房里切菜,见她回来了,也不对她说什么,只管切他的。他显然是生气
了。她让兵兵在地上玩小汽车,便过来怯生生地问:“若琴呢……我回来迟了,让你……”
“若琴给他们学样捎东西去了。你怎么回来这么晚?”他转过脸,阴沉沉地问:“玲玲
饿得直喊叫!你自己看看,现在到什么时候了!”他说完,刀子狠狠地在案板上剁起了菜。
丽英看着他这副模样,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正要从丈夫手里夺切菜刀,以便将功补过,不料卢若华的手指头一下被菜刀切破了。
他把刀子“啪”地往案板上一掼,一只手捉着另一只手,跑着去找纱布和胶布。他在那
边把抽屉拉得哗哗价响,嘴里骂了一句:“他妈的……”
丽英第一次看见有涵养的丈夫这么粗暴。她惊得目瞪口呆,随后便忍不住一下子扑倒在
床铺上哭了起来。
兵兵看见妈妈哭,知道是谁让妈妈哭的。他挺着胸膊跑过去,举起那只小胖手,在包扎
手指头的卢若华的腿上打了一巴掌,然后跑过来,抱住妈妈的腿也嚎哭起来。
卢若华捂着手指头,气愤地出了家门。
这时,刚从套间里跑出来的玲玲看见这情景,也哭着撵到门外对卢若华喊:“爸爸!我
要吃饭!晚上学校演节目,我是第一个……”卢若华好像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走了。
国庆节夜晚,此刻千家万户大概都在欢宴,而这个家庭却是一片哭声……
第四章
兵兵走后,高广厚的心情反而很激动。
不论怎样,丽英还没有忘了兵兵。兵兵啊,他可以乐两天了!在体察孩子的心理方面,
高广厚有一种特殊的敏感。
尤其对兵兵,孩子失去母亲后,内心那荒漠、痛苦、悲苦、他全能体察到。他实际上承
负着两颗心的痛苦。
他知道兵兵的快乐是短暂的,甚至会因此而增加孩子往后的伤心。但他还是为兵兵能在
他母亲身边呆两天而高兴。
国庆节早晨,他突然接到乡邮员送来的一封信。他一看,是省出版社来的。他感到莫名
其妙:恐怕是弄错了吧?出版社给他来信干什么?
他打开信,不免大吃一惊!
原来是出版社通知他,他的那篇《谈谈小学教育中如何注意儿童心理因素》的文章,将
要收入该社出版的一本书中。出版社在信中还和他商量,他是不是能为此专门写一本小册子
呢?他们说如果他同意,就请他很快动手写这本书,争取能在今年年底交稿……高广厚看完
信,心跳得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他想不到有这样大的事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的那篇文章实际上是他在县上一个小学教学座谈会上的发言,后来应县教研室的要
求,整理成文章,登在他们油印的《教学通讯》上。现在想不到让出版社看见了,还要发
表,甚至还让他写一本专门的书呢!
我的天!还有这样的事!高广厚拿信的手嗦嗦地发着抖,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很想
赶快找个人谈谈。但学校已经放假,一个人也没有。就是没放假,他能和学生娃谈吗?他实
际上是想很快和卢若琴谈这件事,但卢若琴已经回了县城。
他拿着这封信,反复地看,心中如同潮水似地翻腾着。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是个可以干点
事的人!他的眼睛为此而被泪水模糊了。生活中偶然的一件事,常常能使人的精神突然为之
升华。
高广厚一下变得庄严起来。他很快压下去内心的激动,开始思索他自己,认识他自己,
反省他自己。过去由于沉重的生活压弯了他的腰,使他变成了一个自卑而窝囊的人。他认识
到自己过去那种畏畏缩缩的精神状态,已经多少丧失了一些男子汉的品质。他现在似乎有点
想得开丽英为什么离开他。
现他在醒悟到,他应该做许多事,他也可以做许多事,他已经掌握了一些知识,并且过
去也萌生过做点在他看来不平常的事——只不过从没敢肯定这些想法,常常很快就把自己的
想法扼杀了。好,现在接到这封信,他的勇气来了。
他很快决定,出版社要出他的小册子,书稿工作得马上着手进行。当然,问题是缺乏一
些资料,但他想是可以想办法搞到的。这张十六开的纸片像闪电一样耀眼夺目!
他像勇士一般迈开脚步,急速地回到自己的窑里,手脚麻利地开始做饭。他觉得地面像
有了弹性,觉得窑里也不再是空荡荡的了。他一边叮叮当当地切菜,一边竟然张开嘴巴唱起
歌来。正好学校一个人也没有,他可以放开声唱!
他的雄浑的男中音深沉而高亢,震荡着这个寂静的校园。如果高广厚此刻在镜子里看看
自己,恐怕自己也认不出自己来了:高挺的身板顿时显得魁悟而雄壮;棱角分明的脸盘透露
出一般精干劲;两只平时忧郁的大眼睛也闪闪发光了……
他三下五除二就做好了饭,很有气魄地大嚼大咽起来。
吃完饭后,他坐在桌前,很快给出版社写了回信。他告诉他们,他将很快投入他们要求
的工作……
然后,他出了门,去两个村召集演节目的孩子们来学校,准备晚上开晚会。卢若琴会不
会按时回来呢?他一边在简易公路上走着,一边低头想。“高老师!哈,这可碰巧了!”一
个人大声说。
他抬起头来,见是后村子里的一个年轻社员。他看见他背着一架手风琴!“卢老师捎
的!她说她一会就回来!”
不说他也知道是若琴捎回来的。他高兴地接过手风琴,对这个年轻人说:“你能不能替
我跑几步路,到前村把学生们喊一下,叫到学校来,晚上咱们学校要开晚会哩!”
“演戏?啊呀,这太好了!我给你去叫!”他说完就掉转头走了。高广厚提着手风琴,
兴致勃勃地送回到学校里,就又去叫后村的学生娃了……当高广厚再回到学校时,刚进院
子,就看见卢若琴和兵兵正站在那里等着他呢!他看见兵兵穿戴得那么漂亮,便知道那个人
是怎样亲过这孩子了。
“兵兵!”他兴奋地叫了一声,就撒开两条腿跑过去,一把抱起他,在空中急速地转了
一圈。父子俩都张开嘴巴,朝蔚蓝的天空哈哈地大笑起来。
声若琴惊讶地望着高广厚洋溢着光彩的脸盘,说:“高老师,你今天怎一下子变成了另
外一个人?有什么高兴事哩?”
高广厚把兵兵放在地上,不好意思地冲她嘿嘿一笑,说:“过一会我再告诉你……”夜
晚,高庙小学笼罩在非凡的热闹气氛中。
有关的两个村都抽了一些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下午就来到了学校里,搭起了一个“戏台
子”——实际上就是在学校院子的空场地上栽了一些棍,四周蒙了床单、门帘一类的东西。
农村经常没有文娱活动,尤其现在生产责任制了,一家一户种庄稼,除过赶集上会,众人很
少有相聚一起的机会。
现在学校竟然要“唱戏”了!
庄稼人们一整天都在山里兴奋地谈论这件事。更重要的是,所有的“演员”又都是他们
自己的子弟,因此又给庄稼人平添了几分兴致。大家无不夸赞高老师和新来的卢老师,说他
们真格是些好先生!一吃过午饭,天还没黑,不光高庙和舍科村,连另外村的庄稼人和婆姨
女子,也都纷纷向坐落在小山湾的学校涌去了。通往学校的一条条小路上,到处都有笑语喧
哗,连村里的狗也撵着人来了。把个寂静的山乡田野搅得乱纷纷的。
夜幕扑落下来后,庄稼人就点起了几盏马灯,挂在了“戏台上。整个学校的院子里,都
挤满了黑鸦鸦的人群。
晚会开得相当热烈,有合唱,有舞蹈,也有儿童剧。唯一的一件伴奏乐器就是手风琴。
卢若琴尽管是业余水平,但拉得相当熟练。加上她今晚上精神很好,琴声充满了一种激荡的
热情。她是伴奏,又是总导演。高广厚是“舞台监督”,在后台忙成一团,帮卢若琴安排出
场,准备道具。他不知兵兵在哪里——大概是那些不演出的学生娃抱在台子下看演出哩。
这时候,听见人群里有人喊:“叫高老师和卢老师也来个节目!”众人立刻一迭声起哄
了。
卢若琴很快答应了,慷概激昂地唱了一段她家乡关是中秦腔。高广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