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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出去的。只不过我现在想要快些出去。”
萨宝臻看了赛珍珠一眼,心想:“这小毛丫头,以为是在自己家里向父母撒娇
呢。想要从我手里过,你拿得出多少钱来?”
赛珍珠心领神会地说:“灵儿,办到日本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这么简单,
那不是全中国的人都可以搬到日本去了吗?你看对面素莲婆婆的儿子,算是田中茂
的堂兄弟了吧,自己家的人,办出去也花了两三万人民币。他的爹死了,素莲是个
穷寡妇,这笔钱还不是我们垫上的吗?灵儿,这件事,你还是叫你妈来说吧。不是
我们信不过你,从小我是拿你当自己孩子看待的,只不过要那么多的钱,我怕你家
里不会同意的。”
灵儿满脸通红,低着头说:“对不起,我走了。”
萨宝臻又叫住她,说:“真是个孩子,我们也没说不帮你呀。只不过你要明白
现在办事的难处,当然,你的事我们还是要管的。我先和阿茂联系一下,这孩子听
我的,我叫他办的事,他不敢推辞的。”
灵儿听到萨宝臻如此真诚的口气,马上感激地说:“那太谢谢了。要不要把我
的有关资料拿来给你?”
“傻孩子,急什么?等我联系好了再说。你这一两天再来一趟嘛。”
灵儿得到极大的安慰,高高兴兴地走了。
她从萨宝臻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见冯素莲孤孤单单地坐在房门前,形容枯
槁憔悴,满头白发。她的目光幽幽地盯着灵儿,好像要说什么,但又没说。
灵儿不知道赛珍珠的满头黑发是染出来的,心想:“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差别真
大啊。
灵儿走了以后,萨宝臻想起往事,又勾起对宋家的无端仇恨。他决定要好好耍
耍这毛丫头,耍够了,再狠狠敲她一笔钱。
幼稚的灵儿还以为萨家会记住她帮助萨宝臻父子团聚的事呢。她越想越觉得萨
家有理由帮她办到日本去。
可是一连去了三趟萨家,萨宝臻都找各种理由说明花了多少越洋电话费,结果
就是找不到儿子。还说田中茂很快要来中国了,肯定要到福永县来,他的工厂厂房
要动工,一定会来剪彩的,不如等他来了当面说更好。
萨宝臻笑眯眯地说:“要是你实在着急,我今天晚上再去打一次电话。”
灵儿惴惴不安地离开了西院。刚出门,冯素莲就拉住了她;小声而急切地说:
“不要来找他们,他们不会帮你的。他们很坏,比畜生还坏!”
灵儿看到冯素莲眼中的刻骨仇恨,吓得打了个寒噤。
后来到了日本,她了解了萨家的底细,才明白这仇恨是多么的深。
冯素莲的提醒,还是让灵儿有了些防备。她决定不再那么着急地来萨家了。就
在冯素莲同灵儿说话的时候,萨宝臻夫妇正在商量怎样让田中茂睡了这美妞之后,
再让灵儿去日本。
赛珍珠说:“可惜呃,你是老了,风流不了啦。要是你还能玩女人,我一定让
你好好玩玩这个傻妞。他们东院的人多骄傲啊——上帝的儿女,神的选民,不能犯
罪,狗屁!我真要亲眼看到他们家出一个婊子才过瘾呢。只要阿茂和灵儿一上了床,
我宁可让阿茂破一次财,也要叫公安的捉奸在床。让东院这些整天‘阿门’的傻瓜
们出丑去吧,他们信耶稣的,最大的忌讳就是当婊子。”
第二天,灵儿在公司里突然接到了邓京生从北京打来的长途:“灵儿,你可以
到上海办签证了。一切手续和文件都办好了。”
那一刻,灵儿紧张了多日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她拿着话筒说不出话来。
“灵儿,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实在太好了!我得救了。”
邓京生在电话中问灵儿:“需要我到上海来帮助你吗?”
灵儿当然清楚“帮助”背后的真实含义。她一口就回绝了。
灵儿一收到邓京生寄来的特快专递,马上去了上海。
萨宝臻夫妇绝对没想到才几天的时间,灵儿从上海办回了签证,很快要去日本
了。他们恶毒的谋算落空了。
赛珍珠恶狠狠地说:“这小妞怎么这么有办法!我们太小看她了。难道说真的
有上帝保佑她吗?”
就在他们十分失望的懊丧中,那天的深夜,萨宝臻的恐惧症又发作了。
在黑夜里,他全身先是被一阵阵的寒战压迫着,他预感到又要面对那可怕的幽
灵了!最近运气好了些,已经有好几个月没遇到催命的幽灵了。他以为再也不会见
到鬼了,可今天晚上又不行了,那东西又来了。
这幽灵花了多少的钱,做了多少的法事也赶不走啊。真是个可怕的厉鬼啊。
在微弱的光线中,萨宝臻看到那瘦长的黑影无声无息地飘过来,他来得很慢很
慢,好像要增加捉弄萨宝臻的乐趣。
萨宝臻浑身麻痹,想闭上眼睛也做不到,只能直愣愣地看着那黑影从帐子的网
眼里像水一样地漉过来,黑影张开双臂,尖利的手指对准萨宝臻的心窝抓来。萨宝
臻的心脏剧烈地疼痛,就是不能动,也不能喊,他像死鱼一样张大了嘴巴,挣扎着。
睡在身边的赛珍珠每到这时都睡得特别死,萨宝臻只能任凭幽灵折磨他。他心里拼
命呼喊,向鬼魂求饶,把一切肮脏恶毒的诅咒都加在自己的头上,这才感到轻松了
一点儿。当他浑身大汗地挣扎过来时,就听见鸡叫了。
赛珍珠醒来,一看到萨宝臻发绿的脸色,马上明白了。她浑身发抖地问:“他
又来了?”
“快,马上给他烧纸钱,鸡鸭鱼肉都供给他吃,只求他别来缠我!”
赛珍珠当天大烧大供了一通。纸钱的黑灰在西院的空中飞扬,桌上堆满了酒菜,
层层叠叠,堆得像个金字塔,最上面的是个整猪头,嘴角两边各插了一根红辣椒,
像刚吃了活人的血淋淋的獠牙。
可是第二天夜里不但黑色幽灵照样来,连从前被日本人活活折磨死在西院的鬼
魂也都出来了,萨宝臻整夜地听见院子里和房间里发出各种怪声,连赛珍珠也听到
了,他们像中了定身法,一动也动不了,任凭那些鬼魂捉弄他们,还有一个女鬼发
出噬噬的笑声,把赛珍珠的头发一丝一丝地掀起来拉着玩。
终于熬到了鸡叫,那些鬼魂像雾气一样消散了。
萨宝臻夫妇精疲力尽地起来,目光呆滞,形容憔悴。看到住在对面的弟媳妇冯
素莲也不敢趾高气扬了,他们只得再去买更多的供品来讨好那些整夜折磨他们的鬼
魂。
冯素莲看到兄嫂连着两天大烧大供,就知道那鬼魂又来纠缠不休了。
1967年深秋,冯素莲听到李纪轩的第三个儿子李连生被人暗杀的消息,大为惊
讶。这个曾经是不可一世的造反派头目,怎么就这样像条死狗一样完蛋了呢?
就在一年以前,李连生带着人到西院来,把萨家俩兄弟的家抄了个底朝天。萨
家从“文革”开始已经被抄了六次家了,早就没什么好再抄的了。李连生本是个文
雅的书生,现在身穿军装,头戴军帽,别有一番威严。
他命令大汉奸萨宝臻跪碎碗渣,叫“大破鞋”赛珍珠跪洗衣板,大奸商萨宝沁
双手举两个大秤砣跪着,这三个人都跪在1966年秋的毒日头下。这三个软蛋一个劲
地求饶,要造反派放过他们。造反派要他们喊爷爷,他们就使劲地喊;要他们学狗
叫,他们就大声地叫,唯恐学得不像。
冯素莲出身于旧社会的穷教员家庭,不过是个家庭妇女,所以站在屋檐下陪斗,
她看着大汗淋淋、满脸是眼泪鼻涕的丈夫萨宝沁,不要脸皮地学着狗叫,她就为这
个窝囊的男人感到羞愧。
当初冯素莲的父亲得了肺病,没钱医治,把她嫁给了萨宝沁。嫁过来之后,才
知道丈夫是个半傻子,一辈子只知道两件事:一是认钱,只要有钱,叫他干什么都
行;二是爱玩女人,只要省钱,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要。
冯素莲刚嫁过来的时候,萨宝沁对新娘子很感兴趣,不分日夜地拉冯素莲上床,
到第三个月他就厌烦了,又到花街柳巷去和那些最粗俗的女人混在一起,常常因为
赖嫖帐挨打,他也无所谓,反正债被他赖掉了,皮肉吃几捶算什么?萨宝沁一身粗
皮糙肉,五短身材,又肥又壮,打他的人反而手痛。
萨宝沁和冯素莲的第一个儿子生下来,是个比父亲更加傻的孩子。
娇艳柔美的冯素莲遇到从日本留学回来的萨宝臻,这个和萨宝沁完全不像一母
所生的兄长,风流倜傥,眉眼中全是抓人的钩子,很快把弟媳妇勾引到手。他们的
奸情不久就被萨宝沁撞破,做哥哥的连忙拿钱给弟弟,让他到外面去嫖。萨宝沁想
到今后嫖娼再也不用花自己的钱,也就把老婆让给了哥哥。但是萨宝沁回到家,看
到冯素莲,常常很不甘心,往往在哥哥之后又把老婆拉来狠狠地折磨一通。冯素莲
在生了老大之后怀了两次胎、根本弄不清谁是他们的父亲,这两个胎儿等不到足月,
就被两兄弟轮番地折腾流产了。一直到老大五岁那年,冯素莲才给大伯萨宝臻生了
一个儿子。
萨宝臻的第一个妻子潘英英不能生育,被萨宝臻留在福州郊区洪山乡老家守空
房,小老婆赛珍珠是放荡到极点的女人,也不能生育。萨宝臻货真价实的儿子却要
算在弟弟的名下,多么聪明机灵的孩子啊!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赛珍珠发现丈夫和弟媳妇的奸情之后,本想大闹的,但萨宝臻说她不能生育就
不要管男人的事,而且威胁说要把赛珍珠从前在日本人手里的事讲出去,让她去坐
监牢。因为赛珍珠曾经向日本人告密,说谁是游击队,就把谁抓来,赛珍珠就是通
过萨宝臻向被害者的家属敲诈赎金,不交钱的就整死。鉴于此,赛珍珠只好忍气吞
声。
到了萨宝臻把冯素莲又搞大了肚子时,正是三反五反运动开始,萨宝臻因贪污
被留用察看,赛珍珠威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