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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走过来,放了一盘水果,张俊说:“哎呀,不要弄了不要弄了,我们马上就走了。”
正在这时候,他们听到楼上发出一声巨响,闷闷地像是谁摔倒了。
乔局长的脸色全变了,他猛地站起来,对保姆说:“快点上去看一下。”
保姆急匆匆地跑上去了。
张俊坐在那里,还在想到底问还是不问,袁清江就抬头看着楼上,说:“怎么啦?”
她本来正在想主持人的事,被楼上的响声吓了一大跳。
“没事,没事。”乔局长说。
——就像是为了回应他的话,他们听见楼上发出了一声女人的尖叫,然后那女人大哭起来。
这下连张俊也坐不住了,他疑惑地看着乔局长。
乔局长只有叹了口气,说:“哎呀,那是我的女啊。”
“你女儿回来了?”张俊惊讶地问。
“啊。她生病了,回来休养。”乔局长说。
“她怎么了?”张俊说,“我认识几个很好的专家,各个方面都有,也许能帮点忙。”
“不用了,不用了,该看的我们都看了。”乔局长说。
楼上那个女人又哭了起来,她的声音是那么凄厉,这悲伤的声音让袁清江想到了姐姐,她曾经好几次听到她在夜里也哭得这么让人心碎。
“皎皎!皎皎!”乔局长终于站起来跑上去了。
剩下张俊和袁清江坐在那里,袁清江说:“爸,我们要不要走了?”
“钱还没给他的嘛!”张俊皱着眉毛说。
两个人坐立不安地,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乔局长居然下来了,他问袁清江:“小袁,你是不是叫袁清江啊?”
“啊。”袁清江说。
“你是袁青山的妹妹啊?”乔局长问她。
“啊。”袁清江觉得姐姐的名字和这样的场合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乔局长说:“你上来一下。”
袁清江就愣了,她看了看张俊,张俊说:“你上去嘛。”
袁清江走上去,进了一间卧室,她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她披头散发的,脸色并不好,袁清江一时没认出来她是谁。
“清江,你是清江啊?”那女人低低地说。
袁清江终于反应过来了,乔局长的女儿,睡在床上的那个人,就是她姐姐以前最好的朋友,乔梦皎。
乔梦皎完全不知道袁青山这些年发生的这些事情,她问父亲:“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啊?”
乔建业说:“你每次回来几天就走了,哪有空给你说这些事嘛!”
“那她现在怎么样?还住在仓库里面的啊?”乔梦皎问袁清江。
“啊。”袁清江说。
“我要去看她!”乔梦皎说出来。
“不行!”乔建业连忙说,“你现在身体不好,不能随便出去,而且人家看到了……”
“我要去!我现在就要去!”乔梦皎倔强撑起身子要去拿床边的拐杖,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赌气。
乔建业连忙过来扶她,女儿出了事回来的这一个多星期,他的心都要操碎了,又心疼女儿,又怕女儿想不开,他终于说:“好嘛好嘛!你去嘛!你高兴就好!”
“我要去!”乔梦皎的脸上露出的苍白竟然好像反射着光亮。
事情急转直下,张俊看着袁清江和一个瘸腿的姑娘一起走下来了,乔局长和保姆在旁边扶着她。
他站起来,说:“这……”
乔局长咬着牙,一口气说:“老张,这个是我的女儿乔梦皎,她现在要去看袁青山,她们以前是好朋友,你帮我送她去一下。”
“好,好。”张俊硬生生吞下自己所有的表情,说。
他们一群人把乔梦皎弄下了楼,弄上了车,又把她的轮椅放在后备箱了,乔局长说:“老张,今天麻烦你了,你要好生把我女儿看到啊。”——在日光下面,张俊发现他白净的脸上其实有很多皱纹。
“我知道,我知道。”张俊握着他的手,从兜里拿出那厚厚的一信封钱,塞给他了。
他们就去北二仓库了,袁清江和乔梦皎坐在车后面,一路上,乔梦皎不说话,看着窗外的风景。
袁清江看见万家超市在窗户外面闪过去了,过了一会,北二仓库的红屋顶就看见了,袁清江发现,这屋顶原来已经没有她小时候记忆中那么红了。
张俊按着喇叭让门卫开了门,一直把车开到了袁青山住的仓库门口。
他们两个把乔梦皎抱下来,放在轮椅上,张俊说:“清江,我先走了,等会你们要走你打电话给我我再过来接你们。”
“好。”袁清江说。
张俊把车开走了,袁清江推着乔梦皎到了仓库门口,袁青山在里面已经听到了动静,袁清江听见她问:“是清江吗?”
“嗯。”袁清江说。
她拿出钥匙来开姐姐门上的铁锁,乔梦皎看着这一幕,眼泪又下来了。
她打开了门,看见姐姐在里面安安静静地坐在她的大桌子前面不知道在写什么,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绿色的的确良衬衣,下面穿着一条的确良的裤子——她的衣服都是袁华他们找人做的。
她写完最后两个字,抬起头看妹妹,说:“张沛他爸爸送你来的?”
她就愣住了。
她看着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她的腿包着大石膏,她比她记忆中的那个样子瘦了,一头头发长得很长了,烫成一种很好看的大波浪。
她的眼睛里面满是泪水,弄湿了她长长的睫毛。
“乔梦皎?”袁青山低低地说。
袁清江站在仓库门口,她能看见北二仓库的大仓库们默默地伏在水泥地上,它们曾经装满了来历不明的粮食,棉花,布料,还有各种各样的货品,但她知道现在它们基本上都空空如也,堆着残留下来的那些报纸,废纸板,烂木料,以及它们发酵出来的那独特的陈旧的空气。
她听见姐姐和乔梦皎在里面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她的眼睛里忽然充满了泪水。
袁清江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漫无目的地在北二仓库里面走起来,这些都是她年幼时候游玩过的角落,曾经对她来说,这些地方是那样浪漫,神秘,美丽,它们是她的整个世界。
北二仓库曾经的孩子们都大了,新一茬的孩子又长起来了,不同的是,现在的孩子没有像他们那时候那样是一群一群地自己玩,他们都是被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以及更多的大人们带着玩的。
袁清江居然就看见了黄元军,他破天荒地没有跟岑仲伯在外面玩,而是抱着他的两岁多的女儿黄琳琳在院子里面玩,黄琳琳手里面拿着一个漂亮的五彩球,外面挂着一圈铃铛,她不停地摇着。
黄元军也看见了袁清江,他抱着女儿走过来,叫女儿说:“叫袁阿姨。”
黄琳琳口齿不清地说:“鱼姨。”
黄元军说:“这个娃娃现在只会说姨,不会说阿姨。”他问袁清江:“今天怎么想起回来了?”
“回来看姐姐。”袁清江说,“你咋也没出去耍?”
“哎呀,岑仲伯人家现在是在五金铺做得好顺了,一天到黑又要上班又要被那几个女的追起跑!找不到他!汪燕又跑去打麻将了!喊我让她耍一天!”黄元军皱着眉毛,一幅苦命的样子。
“岑仲伯不跟女的混,难道一天到晚就跟你混啊?”袁清江不想告诉黄元军上星期她才叫岑仲伯来给袁青山修的电视。
“对的,对的!你们一个二个都结婚了,龟儿子也该收心了!”黄元军沧桑地说。
袁清江又笑了笑,她说:“你简直有点像他爸了!”
说完这话,两个人都发现了话里面不恰当的地方。
“咋不去跟你姐姐耍,跑到外面来呢?”黄元军换了个话题。
“她有朋友来看她了。”袁清江说。
“哦?”但她的话还是引起了黄元军的兴趣,他说:“谁来看她啊?总不会是岑仲伯那娃嘛?”
“不是,不是。”袁清江连忙摇头,她生怕让让黄元军发现里面的那个人是谁。
但她迫不及待地否认反而让黄元军有些奇怪了,他说:“肯定是岑仲伯!老子就说他肯定要摸起来看袁青山,总算把他逮到了!”
“真的不是岑仲伯!”袁清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她怕黄元军过去看。
但黄元军真的就走过去了,他一边走,一边喊:“岑仲伯!龟儿子的!给老子爬出来!”
袁清江焦急地跑在他后面,她只能不停地重复:“真的不是岑仲伯!真的不是岑仲伯!”
黄琳琳也被爸爸的样子吓到了,她玩着那个彩球,失手就把它落在了地上,彩球咕噜噜地滚了,一路响着清脆的铃声。
那个球就要鬼使神差地滚到袁青山的仓库里面去,袁清江终于在半路上截住了它。
他们已经站在袁青山的仓库外面了,袁清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她不知道乔梦皎有没有听出黄元军的声音。
她拦在黄元军面前,把球还给了黄琳琳,她说:“黄哥,真的不是岑仲伯,你认不到的人,你喊啥子嘛!”——她板起了脸。
“真的不是岑仲伯啊?”黄元军也觉得岑仲伯就算来看袁青山,也不会在大白天地让袁清江知道。
“不是!”袁清江觉得男人越大就越像孩子了,她严肃地喊。
“对不起嘛。”黄元军说,“那我走了。”
袁清江眼看着他要走了,他就又抱着黄琳琳走到袁青山的仓库门口,说:“袁青山,不好意思啊,我以为是岑仲伯在,闹到你们了,你们好生摆龙门阵啊。”
——袁清江并没有把门锁好,隔着一条缝,黄元军可以隐隐约约看见里面坐着两个人。
他说:“我走了,你们耍。”他就走了。
袁清江看着他终于走了,她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
她看着他走远了,打开仓库门,进去了,姐姐和乔梦皎都坐着,不说话,袁清江注意到她们两个都像哭过的样子,地上丢着几团卫生纸。
乔梦皎说:“刚才那个是不是黄元军啊?”
“嗯。”袁清江愧疚地说,都是她把事情搞成这样的。